天征府內,蕭奕白緩緩睜開眼睛,高小飛緊張的站在一旁,因為這個人看起來只是安靜的在靠椅上閉目小憩了一會,卻一直有非常凜冽的風環繞著他的周身,直到他舒了口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剛才那些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才悄然消失,蕭奕白的手心握著東濟島藏鋒的軍督令,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弟弟失蹤的某一段時間曾發生過如此驚人的事情,不由嘆了口氣,感慨萬分:“辛苦你大老遠跑這一趟了,這枚軍督令我會親自帶給他,你長途跋涉想必很辛苦了,眼下萬佑城、百沽城都在忙著處理山市巨鰲的爛攤子,你不妨在帝都城休息幾天,等那邊空下來再回去吧……”
“我要回去幫忙的!”高小飛瞪著一雙雪亮有神的眼睛,理直氣壯的回答,“蕭閣主說了,要是我能通過考核,他就允許我加入軍閣,我是奉命來取東西的,當然要親自回去復命!”
蕭奕白蹙眉看著這個一根筋的姑娘,不覺有幾分好笑:“我送過去豈不是比你方便快捷的多?而且現在東冥的三支軍團除去清點戰場,還得驅逐那群喜歡湊熱鬧的魔物,你一個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話音未落,他再一次被高小飛無禮的打斷,蕭奕白無奈的揉著額頭,直接將軍督令收入袖中,“那你回去東冥幫忙吧,千夜去了五帝湖,你就算帶著軍督令也沒辦法找到他。”
“五帝湖?”高小飛愣了一剎,好一會才將這三個字和什么聯系起來,驟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趕忙一把拉住已經準備出門的蕭奕白,“五帝湖在東冥封印的中心地段,碎裂之后就一直被冰封無法靠近,他跑到那種地方去做什么,那里很危險的,不僅僅是軍閣,連禁地神守都三翻四次的提醒不要深入,他不是該趕緊去處理那批危險的機械嗎?還有神工坊,神工坊的大叔們至今都被他扣押著呢,他不管啦?”
蕭奕白轉過來,認真看著高小飛,伸出一根手指點著她的腦袋語重心長的提醒:“你剛才說想要加入軍閣是不是?那你記好一件事情,軍令如山,不要擅自揣測長官的決定。”
高小飛木楞的聽著這句話,反應過來的時候蕭奕白已經甩下她不見了蹤影。
他是往外城秦樓走去,果不其然看見舒少白斜坐在二樓的雅間窗邊,倒了一盞溫茶笑吟吟的正在對他招手,蕭奕白走進房間,發現鳳姬正在屏風背后的軟塌上午睡,舒少白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雪城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云瀟臨走前給了我一副藥,這幾天若寒吃下去之后精神確有所好轉,我還準備等她回來好好打聽一下到底是什么藥,結果她自己先倒下了,龍血對她們而言是劇毒,雖然可以憑借火種之力自行化解,但過程緩慢且痛苦,五帝湖冰封多年,萬獸無法靠近,只有湖中精靈蛻變的鏡妖游蕩,但那地方受到夜王神力影響,我控制不了附近的鏡妖。”
“我會親自過去。”蕭奕白隨口接話,舒少白似乎并不意外,沉吟許久,忽然指尖一動勾起法術的屏障,他擔心的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鳳姬,又道,“有另外一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們。”
“嗯?”蕭奕白皺了皺眉,察覺到了對方語氣里的嚴謹,舒少白神情復雜地望著他,翻手取出一小塊白骨遞給他。
白骨殘片上透出陰森森的感覺讓蕭奕白頓感不適,只覺心一點一點的緊縮,猶如芒刺在背,舒少白認真解釋道:“其實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協助帝仲大人調查一些事情,他讓我以統領萬獸的力量找尋這種沾染著修羅鬼神之力的骨頭殘片,這種東西極為罕見,三百座流島上只找到了五片,他自己似乎也親自跑了一趟當年北斗大陣的爆發地,具體有什么作用我不得而知,但白骨上殘存的力量非常兇險,甚至可以說……不似人間之物。”
蕭奕白犀利的眸光緊緊盯著手里的白骨,瞳孔驟然緊縮,舒少白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又道:“我是吞噬了夜王的古代種,所以也擁有原屬于夜王的全部記憶,在一萬五千年前,上天界曾親自出手剿滅過一只名為破軍的魔神,而修羅骨則是召喚破軍的媒介,之前夜王擄走若寒將她關押于上天界的永夜殿,之后你們闖進去救人,帝仲和夜王在黃昏之海大打出手,致使夜王重傷不得不再次利用這股力量復蘇破軍幫助自己恢復神魂,再到雪原決戰,夜王敗北被困陣眼,破軍毫不猶豫的轉投了冥王,自此下落不明。”
舒少白深深吸了口氣,往前靠近了一步,將聲音壓到最低:“這次你弟弟回來,帝仲就已經沒有以從前那種狀態和他繼續共存了,但帝仲的身上有破軍的煞氣,應該是被他打傷。”
蕭奕白深邃的瞳孔逐漸蒙上一層淡淡的冰藍色,他見過破軍,也見過帝仲,兩人之間有著非常巨大的實力差距,他不可置信的道:“帝仲的狀態確實不好,但他應該不至于被破軍打傷才對。”
“興許是偷襲呢?破軍跟了冥王多年,冥王的能力是非常危險的。”舒少白冷定的提醒,手指敲擊著桌面,“帝仲喜歡云瀟,他不可能再向從前那樣默默看著自己喜歡的人陪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所以他選擇離開你弟弟,但是他沒辦法復生,神裂之術只會越來越衰弱,此消彼長,不是好事。”
這段曲折復雜的感情讓舒少白頭疼的嘆了口氣:“我剛才就說了,破軍在夜王敗北之后轉投冥王,冥王的力量恰好是死灰復燃,這會讓原本就難以斬草除根的修羅骨更加肆無忌憚的蔓延,等到時機成熟,他甚至可以在萬千流島同時引動一場驚天動地的北斗大陣,上天界十二神之間實力差距巨大,冥王唯一的對手只有帝仲,趁他病要他命就是眼下破軍最想干的事情,虧得他沒能得手,要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氣氛頓時凝滯了下來,兩人對視了一眼,舒少白鎮定的道:“有病的人可不止帝仲,冥王被黑龍影響多年,再被破軍蠱惑,能撐到現在沒瘋已經是極限了……”
“冥王就是個瘋子!”蕭奕白毫不客氣的糾正對方的說辭,眼里閃過厭煩和憎惡,憤憤罵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上天界自恃為神,根本不在乎蒼生何辜,他們只在乎自己,所以夜王能為了找尋不死鳥直接摧毀一座流島,所以冥王能為了一時興起飼養兩只魔物!天道有序,萬物有節,這個世界根本就不需要上天界這樣的統治者,他們早就該從九霄云頂摔下來!”
舒少白微微啞言,摔下來?讓上天界從九霄云頂摔下來?這是萬千流島無人敢想的幻夢!
蕭奕白緊緊捏著手心的修羅骨碎片,抬起頭,冰藍色的眼眸里流動的盡是堅定:“此番千夜他們回來,帝仲似乎對很多事情都有隱瞞,我一貫不信任上天界,這件事還請先生繼續留個心。”
“好。”舒少白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他散去法術的屏障,所有的喧囂都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蕭奕白起身離開,走至大堂,看見飛瑯心事重重的站在門邊,顯然是已經知曉了山市巨鰲上發生的一切,伸手攔住他低低開口:“天征府是帝都的高門大戶,又深得皇帝信任,平步青云指日可待,想必有不少更合適的貴族小姐能配得上令弟,反正他勞心勞力,一心只有國家和人民,留在自己的國家奉獻一生,將來也好名留青史,我不希望小殿下繼續和他糾纏不清。”
蕭奕白沒有接話,從飛瑯來到飛垣的第一天開始,他就清楚的感覺到這個人對弟弟有種非常強烈的敵意。
“要是換成普通女人,蕭閣主還會帶著她到處冒險嗎?”飛瑯咄咄逼人的質問,毫不掩飾眼里的憤怒,“換成普通女人,這幾年發生的事情夠死一百次了吧?仗著小殿下身懷火種,屢次讓她身陷險境,但凡蕭閣主對她有一點點珍惜,她也不至于傷痕累累,我要帶她回去,也不會允許蕭閣主再踏入浮世嶼。”
兩人之間仍是沉默。
“小殿下沒有享受過你們的身份地位帶來的任何特權。”飛瑯的容顏變得冷然,“你們帶給她的從來只有傷害和利用,她年紀小不懂事,可我是個活了數萬年的怪物,我不信那些沒用的感情,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
蕭奕白的眉角微微跳了一下,居然輕扯出了一個笑臉,飛瑯疑惑的看著他,他似乎并沒有想要辯解的意思,擦肩而過的剎那,仿佛有某種心照不宣,兩人之間明明什么話都沒有說,卻又好像什么話都已經說完,雪色白衣在喧鬧的大街上宛如一抹不易察覺的鬼魅之影,在無人察覺之際就悄無聲息的掠出了帝都城。
這個人有著和蕭千夜一模一樣的容顏,一顰一笑卻透著截然相反的氣質,只有那抹堅毅的背影重重疊疊,是兄弟之間掩飾不住的驚人相似。
飛瑯的眉心隱隱浮起了一絲復雜的神色,有那么數秒的時間,他感覺周圍一片死寂,所有的聲音都從耳畔消失了,淡淡陽光鋪灑在肩頭,溫暖而哀傷。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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