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趙科搬上騾車的人是姚樺和蘇建民。
“羅隊長，你去嗎？”蘇建民喊了正在出神中的羅友龍一聲。
“啊？”羅友龍微微愣了幾秒，雖然心里害怕，但最終還是上了騾車，找到村里另外一個吐血的人，然后將他們一起送到了衛生所。
除了洛湖村外，其他村也送來了癥狀一模一樣的病人。
“腎臟衰竭需要透析，我們衛生所沒設備，得送到縣衛生院去啊。”醫生無奈道。
“咱們這兒去衛生院多遠啊？”一個年輕女人哭著哀求說，“求求你啦，救救我爸吧，嗚嗚嗚……他苦了一輩子，最近才剛享福，怎么突然就得這種病啦？嗚嗚嗚……”
“這是傳染病，通過老鼠傳播的，你爸已經沒氣了，你帶他回家準備后事吧，然后家里人仔細檢查一下，如果身上出現紅點子的，早點治療，說不定還有救。
這病如果早期發現，吃中藥是能控制的，越晚發現越沒救……”
醫生說完，又對其他在場的人說了相同的話，讓他們回村子告訴其他人，最好是能和生產隊隊長說，讓他通知大家互相檢查，身上只要出現紅點的人都讓他們去治病。
“那已經送來的人呢？”蘇建民問，“不能搶救一下嗎？”
“沒設備，你讓我怎么搶救？你真想救他們就抓緊時間往衛生院送。”
蘇建民還要再說，羅友龍攔住他道：“人家醫生能救肯定會救的，哎，我們還是想辦法攔住一輛大巴，送人去衛生院吧？耗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嗯！”蘇建民點了點頭，設法去找車了。
等他們好不容易找到愿意去寶安縣的車，把人送到衛生院時，趙科已經沒氣了，洛湖村六個患者中，只有一個年齡不到十三歲的小男孩被搶救了過來。
蘇家，白露坐在一樓等丈夫回來，語氣擔憂，“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我猜衛生所沒有條件治療，蘇叔叔和羅隊長把人送到縣衛生院去了。”姚樺說。
錦寶點頭道：“是啊，媽媽，你別擔心了，這病幾乎不會人傳人，爸爸他不會有事的。”
蘇小武和江云也安慰了一陣，黃玉竹說：“說起老鼠，最近我在倉庫里也見過，一想到那些老鼠會讓人得那么恐怖的病，我心里就發毛。”
“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把那些老鼠全都殺了！”江云說。
“老鼠一生生一窩，哪殺得完啊？”黃玉竹忙勸阻道，“你別讓老鼠咬傷了。”
錦寶閉上眼睛，精神力集中后，讓自己家附近的老鼠全都離開了。
她倒不是不在意村里其他人的死活，不過如果一夜之間全村忽然一只老鼠都沒有的話，這事兒太不尋常了，所以她只驅逐走了自己家里那些老鼠。
到了快凌晨時，白露讓玉竹和江云趕緊先去睡覺，又讓小武、錦寶和樺樺上樓，說自己留在這里等建民就行，她現在上去也睡不著。
“媽媽，我猜爸爸可能明天才會回來了，這夜里沒有回村的車。”
“錦寶說得對，白阿姨，你也上樓睡覺吧，就算睡不著也要閉上眼睛休息才行啊。”
姚樺說完，蘇小武也勸他媽媽上樓睡覺，說：“爸他肯定沒事兒的。”
“好吧。”白露嘆了一口氣，被錦寶拉著手走上樓。
次日上午，送病人去縣城的人都回來了。
得知送去六個人，直接死了五個，其中一個還處于危險階段，所有人都嚇傻了。
“這病越早發現越有救，現在大家互相檢查，衣服褲子都脫了，看身上有沒有紅點，”羅友龍大聲說，“任何部位出現紅點都要引起高度關注！”
“羅隊長，什么樣的紅點啊？”
“我臉上這幾個是不是啊？我感覺這是痘痘吧？”
大伙兒驚慌失措，七嘴八舌地問：“我手臂上這兩個紅點是嗎？摸著不疼不癢的，應該不是吧？我最近感覺身體也沒有什么問題啊，羅隊長，你別嚇唬我們啊。”
羅友龍被問懵了，“這……醫生只和我說是紅點，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樣的紅點啊……”
姚樺走到人群前，說：“會疼會癢的反而不要緊，應該只是皮膚病引起的紅疹，出血熱的紅疹往往不會有瘙癢的表現，幾乎沒有任何感覺，這也是讓人容易掉以輕心的原因。”
大家一聽，瞬間慌了，紛紛開始卷起袖子檢查，看自己有沒有紅點。
“除了手臂和腿外，你們還要檢查胸背部、腋窩下方還有大腿內側，以及口腔內部，紅點的形狀、大小都不相同，有的可以很大，有的可以很小。
還有，紅點不僅局限于點狀，有些會類似于搔抓皮膚形成的抓痕，呈條索狀……”
姚樺想了想，又繼續說：“如果檢查出身上有紅點，同時處于高燒，且心跳頻率超過90的人，基本上可以斷定是患有出血熱的病人，盡快去縣衛生院治療。”
羅友龍朝姚樺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大聲說：“就像姚樺剛才說的，一家人互相檢查，知青們也一樣，這病潛伏期長，一定要在早期查出來。”
一時間，所有人都往家里跑。
女知青宿舍里，大多人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金玲，你怎么不脫啊？我幫你看看你背上有沒有紅點。”
“我不脫，”金玲后退了一步，“我又沒有碰過老鼠，我肯定沒事兒。”
說完，她紅著一雙眼睛，然后像是忽然覺得惡心，捂住嘴巴沖到了廁所里，不停地嘔吐。
范佳佳見她許久沒回來，跑到廁所外頭，聽見金玲在里頭哭。
“金玲？”范佳佳敲了兩下門，“你沒事吧？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還是因為趙科患病去世的事情，你心里很難過？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們大家都為他難過，不過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啊，這兩個月我想了很久，我那天打你確實太過分了，我和你道歉……”
門被打開了，金玲抱著范佳佳大哭了一陣，“怎么辦？”
她抽噎著說：“佳佳，我懷孕了，而且可能是趙科的孩子，我以后怎么辦啊？現在趙科死了，我肚子又越來越大了，一旦脫光衣服，其他人肯定會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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