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今天劫持山田佑一,公共租界那邊安排的怎么樣了?”葉曉晚問道。
“沉魚,江海那邊已經安排好。不過,這件事變數太大,說不好會不會有差錯。”
葉曉晚點了點頭,道:“是啊,誘捕山田佑一這個行動有太多不確定性,我們也只能盡其所能。至于能否順利實施抓捕,真不好說。不過,謀劃這么長時間了,成與不成都要試試了。小兔,說吧,你這次見我,有沒有帶來蘆雁的指示。”
聽到葉曉晚文化,于春曉應聲道:“沉魚,我這次與你見面,是為了以后我們能更好聯絡做個鋪墊。畢竟現在局勢愈發緊張,蘆雁也不方便再去公共租界那邊了。以后,會由我,跟你更多的聯絡。”
葉曉晚道:“小兔,我知道的背景,你是于長官的千金,也不方便常進到公共租界的。”
聽到葉曉晚的話,于春曉輕輕搖了搖頭:“沒關系,我這個記者身份半年前就準備好了,就是為了將來潛伏用的。《明報》在市轄區和公共租界都有分站,來回很方便。”
“這樣就好,那我們以后沒有緊急情況,還是在安全屋見面。如果有緊急情況,你可以到櫻機關直接找我。畢竟,櫻機關也是要和報社打交道,你作為記者來找我,不會有人懷疑的。”
“好,那就這么定了。還有,蘆雁讓我跟你說,我黨獨立九連已經并入了保安四團。另外,軍統派到獨立九連的人已經到位,其中一人就是孫小美。”于春曉道。
“孫小美?”葉曉晚詫異道。
“對,就是孫小美。”
“蘆雁跟我說,這個孫小美有日特嫌疑。保安四團有了孫小美在,你們要小心了。”葉曉晚關切道。
“是,這個女人確實不簡單。不過,蘆雁也說,有她在不一定是壞事,通過她來為我們傳遞迷惑敵人的情報,敵人更會相信。”
“那樣就好。好了,我在這也不能耽誤太長時間,小兔,以后有急事,可以直接到櫻機關來找我。”
“好!”說完,于春曉伸出了右手。
葉曉晚同樣伸出右手,兩個女人,兩只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公共租界,萬州會所。
書房里的長友文夫惴惴不安起來。
長友文夫剛剛得到消息,一輛轎車在情報部車輛圍追堵截下,撞毀爆炸。而這輛轎車,正是自己為了接應郭威劫持宋嬌嬌而派到到市轄區的。
情報顯示,車上只有兩個,除了郭威外,還有一名身份不詳的男子。不但沒有宋嬌嬌,連司機勝田啟司也不在車里。
收到這個消息,作為日本軍方的頂級特工的長友文夫當即恍然大悟,自己被郭威騙了,投誠一定是假投誠。
可是,郭威為何故意投誠?這一次他進到公共租界究竟為了什么?
這些,都令長友文夫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追蹤車輛傳回來的消息,他們是在出了西街路口處,看到這輛車的,因為開車的人并不是勝田啟司便有了懷疑。
之后,這輛車直奔霞飛路而去,在公共租界穿街過巷,行駛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又向法租界閘口方向沖去。
長友文夫將公共租界的地圖展開,沿著郭威車輛行駛的路線看了起來。
十幾分鐘后,長友文夫發現了問題所在。
郭威一直在公共租界繞圈,明顯是在拖延時間。這樣繞圈的目的應該只有一個,吸引注意力,為其他人做掩護。
那么,他究竟是在為誰做掩護呢?
長友文夫又從頭梳理起來。
這時他發現,郭威被自己人看到的時候,是在西街向八字橋方向的路上。被發現后,拐到了岔路口向霞飛路方向行駛。
既然是這樣,那么郭威一定是從西街開車出來。這說明,郭威一定在西街停留過。
他在西街,究竟做了什么?
于是,長友文夫叫來西街附近巡邏的平川少尉,向他詢問上午西街有沒有什么特別的事發生。據平川少尉回憶,上午西街路口有戶人家出殯。日本士兵多少有些迷信,出殯的時候,便有意遠離了西街,出殯之后,方才回來巡邏。這個階段,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們并不清楚。
聽到平川這樣回答,長友文夫斷定,這個出殯人家一定有問題。
有了這些線索,長友文夫便安排部下開始排查。
一方面調查出殯這家人情況,另一方面在周圍一家一家排查,問一問左鄰右舍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下午兩點,長友文夫的副官西田泰三,匆匆來到萬州會所書房。
“報告長友長官,這個出殯人家情況已經查清楚了。”西田泰三將查明的報告遞給了長友文夫。
長友文夫接過報告,說道:“說吧,查到了什么?”
“長友長官,這戶人家在兩天前便被人控制起來,被綁在了地窖。可以說,今天的出殯就是一場障眼法,一定有什么目的。”
聽到這個消息,長友文夫心頭一震,郭威果然是在西街有所行動。
便接著問道:“那這戶人家,除了出殯外,還發生了什么?”
“長友長官,對周圍人家異議詢問后得知,就在出殯的時候,一輛海軍軍車出現在了西街路口。
郭威車開到此處后,這輛軍車里的人,與郭威車里的人發生了沖突,雙方都舉了槍。再后來周圍假意看熱鬧的人便動了手,襲擊了之前停在路口車中,下來的人。”
“然后呢?”長友文夫心頭一顫,接著問道。
“再后來,這些看熱鬧的人,把死了的人都抬進了路口那輛軍車里,而把一名穿著海軍制服的軍官,放進了棺材。
放進棺材之后,路口那輛車被開走,出殯的也起靈,郭威那輛車也開走了。”西田泰三道。
聽到這里,長友文夫不禁緊張起來,問道:“那這個出殯隊伍把棺材送到哪里了?”
“長友長官,這個已經查到。起靈一個小時后,也就是十一點鐘左右,這個隊伍離開了公共租界,進到了市轄區。”
聽完西田泰三的匯報,長友文夫之前的疑惑迎刃而解。
郭威來公共租界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抓捕放進棺材里的人。
可是,這個被裝進棺材里的人究竟是誰,值得如此大費周章?
情報顯示,西街街口的車輛是海軍的車輛,而從車里出來的軍官也是穿著海軍的軍官,那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海軍的人,甚至可能就是海軍情報部的呢。
想到這里,長友文夫說道:“西田副官,你馬上去查一下,今天上午海軍司令部和海軍情報部誰調動過車輛,調動的車輛現在還沒有回來的。”
“是,長友長官。”
差不多半個小時后,西田泰三來到長友文夫書房,“報告長友長官,通過對海軍司令部和海軍情報部調查,只有海軍情報部有輛車早上九點開出,至今未歸。”
聽到這個消息,長友文夫心頭涌起一陣波瀾,問道:“這輛車是誰調用的?用來做什么?”
“長友長官,這輛車是警衛排排長細谷幸平調用,是機關長批的條,說是出門執行任務。據我們的人講,山田佑一機關長也上了這輛車。”西田泰三道。
聽到西田泰三提到了山田佑一,長友文夫向后背靠了靠。
之前,西田泰三向自己提及有人被抓走,長友文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山田佑一。他清楚,上海軍統戰費了這么大周章,這條魚一定不能小。
沒想到,還真和自己想到一起了。
山田佑一被抓,對于長友文夫當然是好事。
機關長不在,自己主持海軍情報部工作順理成章。不過,郭威這輛車畢竟是自己派出去的,并且參與了抓捕山田佑一的行動。如果大本營知道的話,對自己也沒有好處。
想到這里,長友文夫對西田泰三道:“西田副官,從現在起,之前郭威的事,不能讓任何知道。如果有追查這輛車,就說這輛車是在市轄區執行任務,被郭威從勝田啟司手中劫持的。”
跟了長友文夫這么多年,西田泰三當然能聽到話中的意思,忙道:“駭!”
“那你忙去吧。”長友文夫淡淡道。
西田泰三離開,長友文夫陷入的思考中。
現在這個局面,可謂喜憂參半。
山田佑一被軍統戰抓走,這個機關長不出意外就是自己的了。即便不會馬上任命,也會由自己主持工作。
從這一點看,當然是喜事。
不過,山田佑一被抓,會不會禁不住嚴刑,將上海乃至長江沿線的諜報系統一并供認了?
雖然情報系統由自己掌控,很多具體情況山田佑一并不掌握。不過,李俊和丁春紅他是知曉的。
還有,雖然山田佑一不知道潛伏在上海站的蜂王是孫小美,如果他找人上海軍統戰有自己的人,那孫小美也會有危險。
孫小美和丁春紅是自己費盡心力才安插進間諜,若是因為山田佑一而暴露,那就前功盡棄了。
特別是大戰在即,任何一點閃失就能牽動全局。
對于山田佑一,長友文夫比誰都清楚,這個人骨頭很軟,不一定能堅持多久。不行,現在一定要見到孫小美,和她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動。
想到這里,長友文夫撥通了電話。
軍統上海站,行動五組秘密審訊室。
這個審訊室,只有幾個人知曉。山田佑一帶到這里后,江海便馬不停蹄來到了這里。
郭威和宋嬌嬌的犧牲令江海悲痛不已,特別是宋嬌嬌,他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不過,江海清楚,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第一時間拿到山田佑一的口供。如果拖得太久,日本一旦反應過來,做了調整,那抓大山田佑一的意義,就不像之前那么大了。
山田佑一帶了刑訊時候,很快便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后腦還有些劇痛。見自己被綁在刑訊柱上,他知道,自己被捕了。
山田佑一迅速梳理一下自己被抓的始末,可怎么想,都沒有想出究竟因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就被抓了。
唯一可能就魏家強反水,和軍統合謀抓的自己。可是這個解釋又太過牽強,魏家強怎么會知道自己能親自帶隊行動。
想到這里,山田佑一后悔起來,自己要不是親自去攔截宋嬌嬌,呆在海軍情報部,軍統根本沒有機會能抓到自己。當時為什么腦子一熱,親自出手了呢?
想不通的地方實在太多,山田佑一索性不再去想。
軍統的人既然把自己抓來,就一定要問些什么。
現在國民政府最想知道的,就是上海和長江沿線海軍情報部諜報網,這時最高等級的機密,作為帝國軍官,自己一定不能泄露這個機密。
于是,山田佑一暗暗下了決定。無論身體受到什么摧殘,也不能透露半點機密。
正當他還在瞎想的時候,刑訊室的門打開,江海從外面走了進來。
還未等山田佑一看清江海模樣,江海上前就是幾個耳光,接著幾個眼泡,打的山田佑一眼冒金星。
打了幾個耳光后,江海似乎意猶未盡,拿起木棍,向山田佑一胸前狠狠打去,連打了十幾棍子后,打的山田佑一直不起腰來,方才停手。
尚未審訊,就先動手,這時山田佑一萬萬沒有想到了。本來想好的應對之詞,一下被這頓棍棒給打蒙了。
江海這么做,就是要把山田佑一的節奏打亂。
他清楚,山田佑一是老牌間諜,反審訊的技巧應該是駕輕就熟,自己不能給他調整的機會,要一鼓作氣,拿到自己想拿到的。
見山田佑一有些懵,江海開口道:
“山田機關長,我們又見面了。說吧,你們在南京的眼線是誰,在上海軍統戰臥底是誰,還有,你們上海包括長江一線都有多少特工,我現在就要知道。”
說完,江海從炭火中拿出通紅的烙鐵,在山田佑一眼前,晃了又晃。
聽完江海的話,山田佑一靜了靜氣道:“言行逼供,是嚇不到我的,你問的,我是不會說的。”
山田佑一話音剛落,江海燒紅的烙鐵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胸口,一股燒焦的肉味涌起,山田佑一一聲慘叫,登時眩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