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島大悟與陸軍的仇怨,山田佑一比誰都清楚。讓他去這件事,他是不會敷衍的。
做好了,作為北島大悟的頂頭上司同樣有功績。做不好,北島大悟是當事人,主要責任也是他的。
權衡利弊,山田佑一還是決定把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留給北島大悟了。
也許是在滿洲那邊安逸久了的緣故,山田佑一與其他日本軍官對中國人雖然同樣殘暴,卻與其他軍官誓死效忠帝國不同,他更惜命。
他的目標很明確,要活著迎接東亞共融的到來。
現在,最令他頭疼的就是宋嬌嬌了。
有宋嬌嬌在,他總是寢食難安。宋嬌嬌要是落到北島大悟或是長友文夫的手中,輕則降職處分,重則上軍事法庭。到時候,即便自己的姐夫幫自己出頭,也難逃追責。
他心里很清楚,長友文夫和北島大悟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機關長的位置,他不能給他們這樣的機會,一定要盡快除掉宋嬌嬌。
北島大悟離開不久,行動隊長千葉勇樹進到山田佑一的辦公室。
進來后,向山田佑一匯報道:“報告山田機關長,魏家強傳過來消息。回到行動五組,江海除了安排他做一些內勤事務外,還讓他與其他兩人,每天晚上接送一名叫宋嬌嬌的女子,去百樂門歌舞廳。不過最近出現一個情況,江海將那個歌女藏了起來,不去歌舞廳了。”
“八嘎,這個消息他之前怎么沒有匯報!”聽到魏家強每日接送宋嬌嬌的消息,山田佑一怒斥道。
“機關長,是這樣。之前交給他的任務是掌握江海每天的動態,并沒有提及宋嬌嬌。
這回是我問他,他才提到宋嬌嬌的。”千葉勇樹解釋道。
“混蛋,一群笨蛋。那他說沒說每天從哪里接宋嬌嬌?又送到哪里?”山田佑一問道。
見山田佑一一臉怒容,千葉勇樹忙說道:“機關長,魏家強說,以前是從江海的住所,就在行動五組邊上的一處民宅接送。不過,現在不讓他接送了,不清楚宋嬌嬌還在不在那里了。”
山田佑一聽了之后,沉思片刻后,道:“魏家強說沒說,為什么突然不讓他送宋嬌嬌了?”
“沒有。”千葉勇樹答道。
“你說,是不是江海發現魏家強是我們的眼線,開始疏遠他了。”山田佑一道。
千葉勇樹沉思片刻后,道:“應該不會,軍統做事一向寧愿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如果懷疑魏家強了,即便沒證據也會將他冷處理的。”
聽了千葉勇樹的話,山田佑一點了點頭,道:“這樣,你馬上聯系魏家強,查清楚現在宋嬌嬌住在哪里,每天常去哪里,我要馬上知道。”
“駭!機關長。”千葉勇樹應聲道。
對于宋嬌嬌,山田佑一已經有些焦頭爛額,她那令人血脈噴張的身子再有誘惑力,現在也不愿去想。更多的是,就是如何讓她徹底消失,讓北島大悟和長友文夫抓不到自己的把柄。
在日本軍界,好色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因好色而誤事卻是罪不可恕。宋嬌嬌現在已經成了山田佑一的心病,只有除掉她,心病才能醫治。
之前,為了更少的人知道宋嬌嬌的事,監視宋嬌嬌只告知給了自己的親信千葉勇樹,而沒有告知魏家強。現在倒是想到了魏家強,江海又不讓他接送宋嬌嬌了。
山田佑一是越想越氣,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
保安四團,沈千舟辦公室。
早上從公共租界回來之后,沈千舟便給江海去了電話,讓江海來他辦公室。
不到半個小時,江海便來到了沈千舟的辦公室。
自從胡長官給江海下了口諭,命令他的行動五組全力配合沈千舟的保安四團的工作之后,江海來保安四團的次數,比去上海軍統站都多了。
其實,在軍校的時候,沈千舟射擊、格斗、軍事理論樣樣名列前茅,江海就對這個比他小兩歲的同學很是佩服。只不過,他總懷疑沈千舟可能是地下黨,盡管從來沒有查出過什么證據來,可這份疑心卻從沒有減少過,即便是現在,也是如此。
正因為這樣,在軍校的時候,江海與沈千舟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既密切關注他,卻有和他保持距離,始終沒有同窗之誼。
現在不同了,一方面有胡長官的命令,另一方面,江海能感受到,沈千舟有這自己無法比擬的能量,而這種能量也是他軍統行動五組所仰仗的。
更重要的是,江海很清楚,真正的敵人,是公共租界的日本人。這個時候,是放下成見一直抗日的時候,打鬼子,才是正事。
進到沈千舟的辦公室,江海坐在沈千舟辦公桌前,問道:“沈團長,什么事,這么急?”
“江組長,的確有事,是關于山田佑一的。”沈千舟單刀直入地說道。
聽到是山田佑一的事,江海兩眼瞪得溜圓,頓時精神起來。在他心里,山田佑一是根刺,不拔出來,心里不會舒服。盡管在軍統行動隊中,色誘不算什么大事,可最近,江海愈發喜歡了宋嬌嬌。之前讓她色誘山田佑一,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要是能除掉山田佑一,出了這口惡氣,對宋嬌嬌也能有個交代。
于是,江海忙問道:“關于山田佑一的?什么事?”
見江海很感興趣,沈千舟正了正軍姿,接著說道:“據我了解,日本海軍上海情報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山田佑一的兩個手下,總務處長北島大悟和情報處長長友文夫對山田佑一直不服氣,都想取而代之。
上一次你跟我說過,山田佑一在南京遇險,是因為他提前把去南京的行程透露給了你手下女特工宋嬌嬌,你們行動五組才知曉的。
江組長,如果我們把這件事透露給這兩個人的話,你想想,山田佑一會有怎樣的反應?”
聽了沈千舟的話,江海作為軍統上海站的元老,當然能聽出沈千舟話中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說道:“江團長,要是這這件事讓北島大悟或者長友文夫知道,這兩個人一定會想辦法抓到宋嬌嬌,從宋嬌嬌口中拿到口供,彈劾山田佑一。而山田佑一會想盡辦法,在他們沒有抓到宋嬌嬌之前除掉宋嬌嬌。”
“江組長,你說的沒錯。
在日本軍隊中,因為貪戀美色而失責是大錯,輕則革職,重則要上軍事法庭,他手下這兩個人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的。
而山田佑一一勞永逸的辦法,就是除掉宋嬌嬌。除掉了宋嬌嬌,沒有了人證物證,就算北島大悟和長友文夫想借此事彈劾山田佑一,山田佑一也可以狡辯,是二人無中生有。山田佑一的姐夫是日本內閣大臣,這種莫須有的罪責是扳不倒山田佑一的。”沈千舟分析道。
沈千舟的話,江海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思量片刻后,說道:“沈團長,你的意思是拿宋嬌嬌做誘餌,引誘山田佑一來除掉宋嬌嬌?然后再伺機將他抓捕?”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沈千舟應聲道。
“可是,山田佑一作為海軍情報部的機關長,他怎么可能親自出面來殺宋嬌嬌么?”江海不解道。
“按理來講,大戰在即,山田佑一一定會謹小慎微,不會輕易離開海軍情報部。
如果我們把戲演足了,讓山田佑一有了來自長友文夫和北島大悟的壓力,也許他會孤注一擲的。盡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大,現在不好判斷,不過,這是唯一能引出山田佑一的辦法,只能試一試了。我現在要的是他的活口,即便給他暗殺了都意義不大。”
聽了沈千舟的話,江海雙手叉在胸前,道:“沈團長,宋嬌嬌向我匯報,這個山田佑一雖然是海軍情報部機關長,不過這個人很惜命,殺了他,上來一個不怕死的,我們就更難對付了。不過,想抓到山田佑一,我覺得難度太大。”
“這個我也清楚,只是我們現在手中的牌太少了,只能打這張牌了。”沈千舟嘆聲道。
“沈團長,我也清楚現在的處境。要是不能將山田佑一調開海軍情報總部,就不可能抓捕他。
前天我從保安四團離開后,我讓宋嬌嬌不再去百樂門夜總會唱歌了,現在保證宋嬌嬌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你說的對,宋嬌嬌是山田佑一最大的軟肋,這個軟肋我們利用好了,真的有可能將他誘捕。抓到了山田佑一,就能得到海軍更多的情報,價值很大。
沈團長,我同意你的建議,用宋嬌嬌做餌,引誘山田佑一,具體怎么辦,你說吧。”
見江海下定了決心,沈千舟道:“好,既然你已經下了決心,那我們兩個就要共同進退,把這件事做好。先要做的,就是把山田佑一是因為貪慕宋嬌嬌的美色才泄露了南京行程的這件事,設法通過某個渠道,泄露給長友文夫或是北島大悟。”
“這個?沈團長,你有辦法么?”江海問道。
“江組長,日特現在是無孔不入,你說上海軍統站,會不會有日特潛伏?”
沈千舟清楚,盡管自己懷疑孫小美,不過,孫小美畢竟是軍統上海站的人,無端猜測定會惹下麻煩。
故而,向江海反問道。
江海當然聽出了沈千舟的弦外之音,思量片刻后道:
“沈組長,我清楚你說的意思,上海軍統站是否有日特,再沒有證據之前誰都不能亂說。
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
上田佑一因為宋嬌嬌的原因在南京泄露行蹤的消息,只有南京那邊知道,上海軍統站并不知曉。如果,我把這件事有意無意泄露給上海軍統站,如果上海站有日本特務,就一定能傳到日本人那邊,無論潛伏的特務隸屬于是山田佑一還是長友文夫,他們對這個消息都會感興趣。繼而就會有相應的行動。
即便抓不大山田佑一,能抓到長友文夫也是一樣的。
只是,這樣的話,宋嬌嬌軍統特工的身份就要公開了。”江海有些為難道。
其實,上海軍統站有可能有日特潛伏,這個江海也有察覺。
包括軍統局上峰也也懷疑上海軍統站,否則,不可能在上海的對日行動都繞過上海站,直接向行動五組下達。
只是,段天偉在上海站也是老資格站長了,沒有真憑實據,是不好對他怎么樣的。
而孫小美做事和丁春紅一樣謹慎,即便上峰秘密調查過上海站,可還是沒有查到有價值的日特線索,也只能作罷。
聽到江海的顧慮,沈千舟道:
“江組長,山田佑一已經派人去百樂門跟蹤宋嬌嬌,即便他不說出宋嬌嬌是軍統的身份,其他人也猜的差不多。一個日本海軍情報部機關長總不至于為了一個女人,如此興師動眾吧?
莫不如你把她的身份挑破,讓某些想知道的人知道,就好的。”沈千舟點撥道。
江海聽后,點了點頭,“沈團長,我明白了,我回去就辦。”
“好,這件事做完之后。你要做的只有一個,就是保護好宋嬌嬌,不要讓她被山田佑一派的人暗殺了。之后,就等魚上鉤吧。”
“放心吧,沈團長。宋嬌嬌是我的人,我會保護好她,不會讓日本人得逞的。”
“那就好。
山田佑一在公共租界那邊的情報,我保安四團來第一時間告知給行動五組。我就不相信,我們兩個黨國軍校培養的將領,連個狗日的都抓不到。”沈千舟道。
“行,就這么定了。沈團長,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早上我問過上海站,段天偉前天去了南京,下午能回來。我正好向他匯報工作,順便向上海站泄露些情報。”
“好,江組長。對了,我再多問一句,這兩天陸軍情報部山本太郎那邊,有沒有什么新的動靜?”沈千舟問道。
“陸軍情報部那邊,這兩天消停的很,沒見有太多的人進出。”江海道。
“那他們之前派出去的偵察長江沿線的特工,都回來了么?”
“據天龍會武館那邊觀察,這幾天陸陸續續,便衣差不多都回到了山本株式會社,再沒見他們出來過。”江海道。
“那好,我這邊有海軍的消息,也第一時間告知給你。”
“沈團長,我先走了。”江海起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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