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病故前后那幾年,魏國老一輩人才陸續凋零,曹丕最信任和仰仗的司馬懿,也被曹操用遺計暗中滅門,只剩下位高權不重的賈詡可商議。
天子常去拜會太尉家,讓嫉妒的朝臣多流言蜚語,賈詡謹慎半生不敢造次,至此后就以年老‘病了’為由避禍,如果遇到曹丕一定要召見,賈詡就讓仆從抬著他上殿。
可能是因為年齡大了,也可能是賈詡裝病裝成真病,從去年開始身體狀況急轉直下,到了今年清明后直接不能下地,已經漸漸吃不了什么東西。
賈詡在清醒的時間里,已經在著手交待身后事,曹丕多次派去太醫去診治,診斷結果都非常悲觀。
曹丕很難想象賈詡離世,自己還可以找誰去問計,然而皇天不負苦心人,他找尋數年的‘武侯’終于出現。
原來比司馬懿更厲害的,竟然是他的親生兒子,自己當初怎么沒想到呢?
“小高,擺駕和歡...”曹丕話沒說完覺得不妥,所以馬上改口:“算了,我們現在出宮,去太尉府。”
“啊?唯...”
高瞄被曹丕的‘急轉彎’驚呆,除曹丕部分年長后妃居鄴城,其余妃嬪盡數被接到洛陽居住,和歡殿住著薛靈蕓、陳尚衣、段巧笑三位新納寵姬,曹丕提和歡殿時必是性致勃勃,可話鋒一轉就到了太尉府。
病入膏肓的老賈這么有魅力?居然比下陛下三位寵姬還有吸引力,高瞄帶著不解去準備車馬,并讓許褚安排虎衛隨行護駕。
曹丕夜里秘密出宮,許褚的虎衛軍前方開路,不多時來到太尉府叫門。
賈家人此時都睡了,門房打著哈欠開門詢問,卻發現是御攆登門,很快太尉府點燃燈火,賈穆帶著幾位兄弟出門,誠惶誠恐地把曹丕迎進府中。
曹丕在正堂落在,賈穆拱手說道:“陛下夤夜前來,必是找家父商議軍國大事,然我父病重不能下榻,請恕他失禮之罪。”
“太尉病況,朕已知曉,深夜叨擾,是朕不恤,太尉歇下了么?”曹丕滿臉和善,根本沒有責怪的意味。
賈穆答曰:“剛剛勉強喂了些稀粥,雖然已經睡下去一會,想來應該還不沉,下臣這就去把他喚醒...”
“若非十萬火急,朕絕不會如此失禮,汝快快前方帶路。”曹丕起身指著門外。
“唯。”賈穆躬身下拜,隨后便引曹丕前往。
來到賈詡寢房外,曹丕令高瞄、許褚門外等候,賈穆喚醒其父也退了出來。
賈詡被扶起半躺榻上,此時他老眼微張、滿臉疲態,見到曹丕只眨了眨眼睛。
曹丕坐到榻邊,握住對方的手,滿臉動容地說:“朕自繼位以來,每有不決皆有公計,如今魏國遇上大麻煩,有人獻了一計或可破局,但朕思前想后始終猶豫不決,故而夤夜來府咨之...”
曹丕話到末尾處,賈詡輕輕點頭表示同意,曹丕遂將孫權毒計道了出來。
“不可...”賈詡沉吟半晌,很肯定吐出兩個字。
“卻是為何?以疫攻之,雖敵我兩傷,但彼弱而魏強,荊州若因此慘敗,中原之危必解,沒有關羽的威脅,朕才能聚全國之力,一舉收復關中、掃蕩荊、益。”
賈詡左手被握在曹丕手中,曹丕能夠感受到對方很激動,所以連忙道出心中的疑惑。
“魏之危...在雍涼...不在荊州...”賈詡才說完幾個字,就連續地喘氣,等了好一會繼續補充:“此毒計...以魏本...換關羽...不可取...”
賈詡之所以高明,是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點,曹丕聽到他的提醒,背后立刻驚出一身冷汗,孫權讓魏國用中原主力,去換掉關羽的荊州軍團,而劉備的主力此時在雍涼,完全不會受到多大影響。
瘟疫計的后果,可能并非兩敗俱傷,而是魏國傷其根本,劉備不但能站穩關中,還很有機會打進中原,而孫權不但能喘口氣,或許還會與劉備合謀圖魏。
“孫仲謀...非良善...陛下可等...等南蠻...”賈詡雖然身體垮了,但智商依舊占領著高度。
“是也,朕險些忘了這步棋,那南中偏遠難行,傳遞消息耗時很久,是該耐心等候才是,朕是被雍涼戰局影響了...算了,朕心里已經有數了。”
曹丕得到賈詡的點撥,意識到自己進入了誤區,他把賈詡的手臂放入被中,望著床上那滿臉褶皺的老人,心說也不知還能見幾面。
曹丕正轉身要走,突然想起武侯之事,心說要不要也順道問問,不然可能沒機會了,他隨即轉身又坐回榻邊。
“太尉,朕還有一事要請教,先帝臨終托人給朕傳下‘武侯’這名字,說此人能助朕掃蕩天下的賢才,您怎么看?”
“江山代有...人才...先帝遺命...必無差錯...不知...人在何處?”賈詡通過曹丕這句話,聯想到司馬家滅族,此前他一直懷疑是曹滅司馬,如今看來正好對上,自己也能少個遺憾離世。
“人在江東。”曹丕并沒說全。
“甚好...孫權奸邪...要低調...接回...”賈詡不忘囑咐。
“太尉放心,朕心里有數,你要好好養病,空了再來探望...”曹丕說罷起身離去。
賈詡略帶欣慰的點頭,心說自己有接班人就好了,但這次卻是君臣兩人最后相見。
曹丕出府登車回宮,行至中途回味賈詡的話,他揭開車簾喚來高瞄、許褚,對兩人輕聲吩咐:“長文(陳群)明日要派人趕赴建業,準備把司馬兄弟迎回魏國,朕擔心孫權未必會利索放人,還記得當年在濡須送走兩兄弟,可沒少恐嚇諸葛瑾...”
高瞄只是個內侍,聽到曹丕跟自己講軍政,他滿臉都掛著問號,只見曹丕繼續說道:“小高你明天與長文的人同行,你居于幕后負責做主,一定要迎回司馬兄弟。”
“啊?奴婢怎堪此等重任...”高瞄誠惶誠恐。
“盡量順著孫權的意思,能滿足的條件都可以口頭滿足,如果對方依舊刁難,至少要保證一個回來,但必須是表字武侯那個,好好查探別搞錯了。”曹丕神情肅然。
“唯。”高瞄只得應下。
曹丕又對許褚吩咐:“小高此行事關大魏國運,如果不能召回此賢才,朕沒有信心擊敗劉備,所以你派兩名虎衛同行,務必保證小高和武侯的安全。”
“唯。”許褚鏗鏘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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