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報紙據說很繁瑣,不但要許多的造紙坊,還需要大量的人來謄錄,我江東是沒有這個財力和精力的。”孫權先是表現的比較淡然,說完又很驚訝地問:“莫非魏國沒有流入長江報?”
“原來荊州的長江報,劉備常使人在報上詆毀魏國、江東,在先帝(曹操)時期就已禁止傳播,所以朝堂上很久都沒見過,偶爾在民間還可以看到,看來吳王的胸懷很不錯,如此不堪入目的文字,您都可以與群臣分享...”邢貞搖頭回答,話到結尾處還不忘揶揄兩句。
孫權淺淺一笑,剛才故意沒撤走報紙,就是邢貞主動來問,他要借長江報給曹丕表明態度,江東名義上給魏國稱臣,實際上互不干涉內政,魏國禁看長江報,江東不禁就是明證。
“劉玄德勞心勞力,讓人造紙、寫文、謄錄,我們看看又何妨?再者上面也載有對方的內容,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孫權捋著紫須泰然自若。
“吳王心胸豁達,邢貞佩服不已...”邢貞拱手行禮。
孫權點頭表示受用,跟著示意張昭曰:“邢太常遠來傳詔,江東地貧無珍寶可奉上,子布可把近幾期長江報整理出來,讓太常帶回洛陽去。”
“唯。”張昭暗贊主公好計,曹丕見到近幾期報紙定會怒不可遏,說不定會發兵去攻打劉備,江東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這...合適嗎?”邢貞尷尬地問。
“邢太常先看看延康第十一期,上面這些文章真是驚世駭俗...”張昭順手就把自己剛才看的報紙遞了過去。
邢貞接過報紙登時變色,諸葛亮的文章就在最醒目的位置,那些內容的確看得令人頭大,心說陛下看了不會氣瘋了吧?
“吳王...這報紙...”邢貞剛看了幾行就不敢再看,馬車上的傲慢態度也絲毫不存。
孫權帶著遺憾搖了搖頭,“劉玄德畢竟漢室宗親,他見漢祚被陛下取代豈肯甘休?所以讓下面的人寫文發泄在情理之中,今年后幾期都是這樣的內容...”
“如此大逆不道之物,如何還能出現在江東朝堂?吳王既然接受陛下的封賜,應該與魏國保持一致才是...”邢貞起身拱手請求。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這些東西禁是禁不住的,就像孤剛才說得那樣,能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太常回去應勸陛下放開禁令,否則劉備的情況得來不易,另外還得早發雄兵滌蕩天下,滅了劉備才能讓長江報停刊,本王屆時也會出兵響應...”孫權借長江報開始拱火。
“呃...臣會把話帶到的...”邢貞吞了吞口水。
“對了,陛下是不是要對劉備用兵?否則怎會無端進封孤為吳王?”孫權纏著邢貞追問。
邢貞連忙搖頭,“臣并沒有過問軍事,至于封王和九賜,是因為吳王去年提請陛下稱帝,現在不過論功行賞而已...”
“這論功行賞也夠久的,都過了快一年才想起...”張昭微笑著揶揄。
“立國建宗廟很繁瑣,陛下也得忙完國內的事...”邢貞無力的回擊。
孫權見邢貞面泛難色,便示意張昭不要逼得太厲害,張昭會意帶領群臣給邢貞敬酒,邢貞只能通過喝酒化解尷尬,邢貞酒醉后被送到驛館,而張昭也把整理好的報紙送了過去。
次日邢貞酒醒,看到如連續劇般的長江報,頓時沒有了心思繼續留在江東,便急匆匆入宮向孫權告辭。
孫權眼見挽留不住,便讓張昭去碼頭送別。
邢貞走前為了找回面子,故意問起司馬家滅門的案子,孫權則用案情有了眉目搪塞過去。
諸葛瑾頓時露出疑色,他看著邢貞和張昭遠去的背影,小心進言詢問:“主公,您干嘛不繼續拖延?司馬家的案子本就是曹丕強壓來的,您說案情有了眉目不是不打自招?”
“子瑜放心,孤自有主意。”孫權并沒把胡恪的建議往外說,但是曹丕真的想要個答案堵住魏國士子,他不介意瞞著江東群臣,把死去的呂霸推出去頂罪,曹丕如果借此耍詐,自己大可以矢口否認。
諸葛瑾若有所思地點頭,“曹丕無緣無故封主公為王,臣料想魏國必有大事發生,可以派人去濡須問問情況,我想周將軍知道詳情,但江東最好不出兵...”
“子瑜但放寬心,孤雖然在邢貞面前說得懇切,可是曹丕要讓江東出兵,至少要支持些錢糧吧?”孫權笑著回應。
諸葛瑾驚道:“曹丕資助錢糧也不行,如果咱們過分激怒劉備,他橫下心先取江東怎么辦?本土士族子弟未必會用全力...”
孫權捋須神秘一笑:“誰說收到魏國的錢糧,孤就會馬上出兵?造船不需要時間嗎?等船造好了戰爭都結束了,曹丕如果派人來問責,我大不了送魏國幾條小船...”
“這...大王你...”諸葛瑾直接聽得無語,心說主公什么時候變如此狡猾?
孫權似乎看穿了諸葛瑾的心思,抬頭嘆息曰:“所謂久病成良醫,跟‘奸商’藍田打交道多了,多少要學點奸猾的手段傍身...”
諸葛瑾聽得暗自搖頭,藍田再狡猾也是臣子,孫權是雄踞一方的君主,如果你也學他奸狡,江東的文武百官怎么看?
此時孫權心情正好,諸葛瑾便沒把想法說出來,他打算改天跟張昭一起勸說,絕不能讓孫權變成言而無信之人。
諸葛瑾請辭離開,孫權便讓虎士秘密請胡恪入宮,詢問曹魏是不是有大事發生。
胡恪抱拳恭維:“大王真是神機妙算,根據十天前洛陽傳回的消息,魏國的涼州最近不太平,曹丕可能會向西北用兵。”
“原來真是這樣...”孫權皺起眉頭。
“十月涼州盧水胡的治元多、伊健妓妾等首領反叛,河西走廊一帶陷入戰亂,魏帝召回了原涼州刺史鄒岐,改以京兆尹張既為涼州刺史,并遣夏侯儒、費曜等將前去驪蚠、番和、顯美等地平叛;十一月武都的張飛兵出祁山道,在西縣、冀縣之間殺官軍,天水郡守將不能抵擋,曹丕有意抽調洛陽周邊的兵去平叛...”胡恪詳細解釋。
孫權點頭自言自語:“原來涼州南北首尾不能兩顧,盧水胡應該不足為懼,張飛才是曹丕心腹大患...”
(注:盧水胡,是由匈奴、月氏、貲虜、雜胡、秦胡、羯族、氐羌等胡族的統稱,主要活動在現中國西北部的甘肅等地,盧水胡分為三大部,即涇渭流域的安定盧水胡,河西走廊的臨松盧水胡、河湟谷地的湟中盧水胡。叛亂的治元多、伊健妓妾,是河西走廊臨松盧水胡的首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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