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地處交州東北部,因為與南海的政治中心最遠,離揭陽海邊也有較遠距離,所以在南海六縣中人口最少、經濟實力也是六縣最弱。
經過潭定周數年的經略,終于吸引了大量的外來人口遷入,一躍成為除廣州(含番禺)外,南海人口第二的縣城。
甘寧的信使抵達龍川,潭定周親自帶著他前往揭陽。
揭陽毗鄰大海、有內河,土地肥沃、地勢開闊,原住民中以漁民居多,種糧食的農人,種植技術較落后。
潭定周任龍揭都督后,找藍田申請了幾名農研員,在他們的指導下提高了生產。
在沙摩柯駐守龍川期間,他與潭定周兩個‘少數民族’積下了友情,把從辰陽遷來的蠻人安頓在揭陽,繼續以捕魚、種稻為生。
藍田提出人工種海帶后,在半年前帶著數十名農研員、數十名匠人趕赴揭陽。
海帶養殖的原理的確簡單,加上后世海帶養殖戶的經驗,選用最安全牢固的單式筏,進行繩式養殖即可。
藍田在農業選修課上,曾經涉獵過海帶的養殖,所以不存在什么技術障礙,但這個年代生產工具極度落后,第一步就成了大難題,即用野生海帶進行育苗。
在海帶養殖過程中,育苗需要花費的精力最多,也是藍田在揭陽待半年的原因。
海帶育苗最先育苗場的建設,育苗場需要考慮水源、溫度控制等復雜流程,其中給排水系統沒有水泵的加持,藍田只能現場和匠人商議對策,最終采用用傳統抽排水工藝,加上現代的虹吸技術完成。
育苗場給排水系統,涵蓋虹吸間、沉淀池、過濾池、冷卻池、儲水池、回水池、供水槽等,沒有現代工業設備全靠人力完成。
好在藍田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人,幾十個匠人負責把控工藝,沙摩柯的數千蠻兵主干體力活,對于給族人們找生計,他們比建廣州城還熱情高漲,不但全力配合修建育苗場,連農研員、匠人們的生活用房一并都建了。
在建設育苗場期間,藍田帶著農研員們前往海邊,在礁石旁邊采回野生海帶待用,最后選用成熟的、葉片厚、平整、有光澤、柄粗壯的海帶,為了避免選用的海帶受光線刺激,還得在日落日出之間帶回育苗池待用。
適合育種的海帶,孢子囊群會突出在表皮之外,顏色深濃、粗糙,看上去就像掉皮一樣,它們可以釋放大量的游孢子。
自然條件下,成熟的海帶孢子囊會陸續放散游孢子,但是養殖海帶可以加速步驟,用陰干法反復刺激,讓孢子囊如毛孔一樣,突然吸水膨脹而釋放大量的游孢子。
游孢子最終會大量附著在育苗簾上,育苗簾即特殊加工編制的麻繩,需要經過干捶、浸泡、濕打、蒸煮、編織等流程。
因為藍田沒有顯微鏡觀測,不知道每個育苗簾上附了多少游孢子,只能根據時間進行簡單估算,然后換水移簾再進行分池培育,附著密度小會影響出苗量,附著密度大則妨礙孢子生長,后期易發生大面積病爛和脫苗。
在有限的條件下,藍田只能增加培育樣本,讓農研員們通過試驗記錄,最終得出最優的出苗方式。
培育海帶幼苗過程中,光照、水溫等都十分重要,農研員們按照藍田的要求,吃住都在育苗場附近,除了悉心呵護海帶幼苗,還要盡可能地記錄數據。
農研員們對藍田崇拜之至,藍田表示會選用最精準的數據,用書本的方式記錄養殖經驗,讓以后的人不用重復實驗,可參考海帶養殖書籍進行。
著書立說的誘惑力極大,這些參與記錄的農研員,名字都會出現在最終的書本上,所以他們對培育海帶非常用心,每人每日都有大量的數據記錄。
藍田帶著團隊忙活了近半年,在九月中旬把海帶幼苗移到海上暫養,養殖筏、木樁、浮綆、吊繩等配套養殖工具,已在培育海帶幼苗期間由匠人完成。
從海帶幼苗暫養開始,藍田就讓沙摩柯的族人參與進來,他采用的是垂掛法懸掛苗種,除了讓苗繩間不因風浪碰撞,還要隨時調節海帶苗入水深度。
海帶喜低溫,溫度越低生長越快,大約十月中旬左右,海帶苗生長至四到七寸。
由于剛開始經驗都不夠,最終海帶的分苗花費的時間較長,直到甘寧的信使抵達前夕,藍田的第一批海帶分苗才完成。
看著海面上密密麻麻,如同浩瀚戰船的養殖筏,沙摩柯不由得發出感嘆,“先生真是天人也,居然把野生海帶,都給弄成了家養的,您就是說自己是神仙,俺老沙都不得不信。”
“戰馬就是野馬馴服的,看家護院的犬也是狼馴化而成,同理野生海帶家養也沒什么稀奇,神仙可是能夠騰云駕霧、移山填海的?用得著跟你們天天風吹日曬么?”藍田搖頭苦笑。
其實藍田也長舒了一口氣,大有‘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的意思,他原本以為海帶養殖也不復雜,充其量比培育蘑菇稍微麻煩一點,但這大半年他幾乎沒有消停過,原本都養白凈的皮膚又再次成了古銅色。
農研員們記錄下上百本海帶培育數據,藍田準備回到廣州后慢慢匯總整理,然后形成又一本農學書籍,等到農學書籍足夠多的時候,他打算在廣州書院增設農學科,或者新開一個農學院專門培養農學人才。
沙摩柯笑呵呵補充:“那些野神仙俺們看不見,您這個活神仙俺倒是經常見,海帶后期的養護,您已經囑咐我的族人們,還留下農研員們來指導養殖,您是不是要回去廣州去了?”
藍田點點頭,“是啊,咱們都在揭陽耗了大半年,我女兒又大了一歲了,再不回去都要過年了...”
“海帶明年四、五月才能收采,俺那時候已經和高將軍遠征林邑,到時候還得麻煩先生來指導...”沙摩柯憨憨一笑。
“沙將軍放心,你就是不說我也會再來,海帶的晾曬、收割也要講方法的。”藍田點頭。
兩人感慨說話的時候,高原小跑過來稟報:“先生,潭都督帶著甘將軍的信使來了。”
“孫權該不會又皮癢了吧?走,我們看看去。”藍田說完疾步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