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擬好降書交孫權審閱,滿篇都是對曹魏的頌歌。
張昭書中以退為進,表明孫氏會以魏國馬首是瞻,并請曹丕早登大位。
書中的孫權用下臣謙卑自居,遣詞用語很好把握了君臣之禮,雖然孫權看后覺得很屈辱,但降書中沒提實際的東西,只不過是口頭上的順從。
孫權看了兩遍沒發現不妥之處,便交給諸葛瑾第三次出使舒縣曹營。
孫曹雙方對峙拉扯數十天,時令來到了十月中旬。
此時淮南的原野上,到處都是金燦燦的顏色,當秋風吹拂稻田,空中彌漫著谷米的味道。
諸葛瑾經過的地方,都是曾經江東的屯田區,曹魏的士兵已在各地駐防,似乎有下田割稻的意思。
看了孫權的降書,曹丕相當滿意。
“仲謀果然是識時務的俊杰,他的心意孤已經感受到,若孤真是天命所歸,少不了江東的好處。”
“魏王既知我主誠意,那您的這些驕兵悍將...”諸葛瑾最關心的還是何時撤軍,畢竟十萬曹軍逼近長江邊,江東群臣是根本睡不著的。
“江東送還于禁,又贈我軍以稻谷,如今又遣先生獻降表,仲謀如此有誠意,孤豈能不投桃報李?明日就會班師回朝,其余將士割完稻子,也會馬上撤回合肥以北。”曹丕微笑著回答。
諸葛瑾將信將疑,然后拱手行禮:“瑾的任務已完成,止戈的消息還得送回濡須,微臣就此告辭...”
曹丕伸手喚住諸葛瑾,說道:“子瑜先等一等,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仲謀送我價值十億的大將,孤也有兩個人相送。”
諸葛瑾滿臉問號,他仔細分析曹丕的話,心說潘璋等將難道沒死?被藍田也用奸計賣給曹操了?亦或者又是兩顆頭顱?
“不知這兩個人是死是活?”諸葛瑾好奇地問。
曹丕皺起眉頭,納悶地問:“子瑜此話何意?難不成孤送兩具尸體給你主?當真莫名其妙...”
諸葛瑾見曹丕微微動怒,連忙擺手解釋:“大王不要誤會,此前我們的呂蒙大都督,送到江東的時候就只剩個頭顱...”
“混賬,那呂蒙送到魏國就是個首級,江東還要我們還活的?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夏侯尚怒斥。
諸葛瑾望著上首的曹仁,吞著口水繼續解釋:“夏侯將軍息怒,當初我們和藍田戰后談判,他曾說用活著的大都督,賺開了曹將軍把守的樊城...”
藍田當時用心理壓迫戰術,讓曹仁主動放棄了樊城,這件事一直讓他引以為恥,現在被諸葛瑾舊事重提,他虛著眼睛似有怒意,冷冷地回答:“本將在樊城沒見到呂蒙。”
“你們誰見到活呂蒙了?”曹丕環顧帳內眾人詢問。
夏侯尚等人全都搖頭,曹丕此次用的淮南、徐州軍團。
除了夏侯尚以外,其余將領一直駐守淮南和徐州,根本沒經歷過樊城、鄧縣的戰斗。
帳內諸將只有曹仁當時在南陽戰場,可惜他從樊城撤走與曹操匯合期間,呂蒙的首級早被人送走,所以淮南諸將都一口咬定,輾轉送到壽春的只有呂蒙首級。
曹操當時的隨軍謀士司馬懿、楊修已死,跟曹丕來淮南的賈詡、陳群等人此前都在鄴城,都不是在場的見證者。
賈詡連忙補充:“臣記得蔣子通(蔣濟)當時在先王身邊,只不過前幾日,他被大王攆回壽春去了...”
陳群與蔣濟謀劃救出司馬兄弟,求教賈詡后定下經曹丕之手送到江東,于是陳群唆使河南士族,共同發力給司馬懿‘潑臟水’。
由于司馬家滅門的事熱度持續,當輿論發酵得越來越大,曹丕不得不把這件事拿出討論。
蔣濟以司馬懿好友身份,孤身與群臣爭辯,最終曹丕在賈詡的建議下拍板定案,蔣濟則被曹丕攆回壽春督糧。
曹丕點頭不以為意地道:“呂蒙死活這件事,魏國根本沒必要作假,孫仲謀要是不放心,孤就在舒縣多待些日子,馬上傳蔣子通來對峙,若你們信不過他,孤還可以傳張文遠、徐公明等人來見,他們當時都是先王的隨軍大將。”
諸葛瑾一聽還要遷延日月,連忙擺手推辭:“大王不必勞師動眾,您國內之事情那尚繁,此等小事將來查清楚了,知會江東一聲就可以,反正子明大都督都不能復生...”
“也好,聽說那藍田十分狡猾,你們就沒仔細想過,他或許說謊嗎?”曹丕反問。
“呃...也有想過...”諸葛瑾低下頭,心說藍田當時的話,也非常有說服力,總之沒有證據,兩邊都可疑。
曹丕見江東君臣被藍田玩得團團轉,不禁露出了可恥的笑容。
片刻后,曹丕轉頭對夏侯尚吩咐:“伯仁,你帶子瑜先生去接司馬兄弟,就順便送出大營去。”
“唯。”夏侯尚抱拳。
“司馬兄弟?”諸葛瑾腦袋嗡嗡的,心說不該是潘璋嗎?
曹丕嚴肅解釋道:“司馬家被人滅族,剩下司馬師、司馬昭兩兄弟,孫仲謀不是還在查么?孤就把這兩個苦主送到江東監督,倒要看看你們多久能破案。”
諸葛瑾一臉苦悶,心說這罪名還不是你栽贓的?可現在江東已經騎虎難下,他只能尷尬地點點頭,然后跟著夏侯尚走出了大帳。
司馬師今年十二歲,司馬昭今年九歲,兩個孩子個頭都比較正常,但沒有藍轅、藍霽那么夸張。
雖然出生在世家大族,現在卻沒了少爺、公子的神采,兩個孩子雙目無神、任人擺布,這段時間屬實嚇壞了。
諸葛瑾走到帳外的時候,許褚又對他進行了眼神‘威脅’,看得諸葛瑾直發毛。
司馬家有漏網之魚,許褚本想找機會除掉,但在曹洪軍中難下手,后來夏侯充讓他收手,許褚這才收了殺心,否則在兩個孩子送淮南的途中,就能安排虎衛暗中處理。
前腳送走諸葛瑾,曹丕后腳就對陳群等人抱怨:“仲達的骨血,孤已經按你們要求送去江東,要是那孫權做賊心虛,暗中殺害司馬兄弟,司馬家可就絕后了...”
陳群嘆了一口,“若真是那樣,也是司馬家的造化...”
“主公勿憂,臣知您與司馬長史交情深厚,不愿相信他會通敵、賣國,但司馬兄弟到了江東,反而能核實滅門案的兇手。”賈詡站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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