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今日是微服私訪,陳圖、姚歧已經換好了便服,高順等人要作陪也去卸了鎧甲。
整天著甲身體負荷非常大,尋常官兵在上戰場前都是卸甲狀態,因為甲衣的重量要用體力去承受。
陷陣軍的強悍處就在這里,訓練、站崗、巡邏等都要求全副武裝,高順認為這樣可以間接鍛煉士兵的力量,為此他身為統帥要做表率,所以每天帶甲的時間最長。
藍田在原來世界有個練短跑的同學,每天上下學五公里路都是跑步,他的腳上還綁著很重的鉛塊,兩者之間或許有異曲同工之妙。
廣州城目前都是圍繞著西邊建設,其余地方只是簡單定下了方位,建設這么一座大城主要是建筑材料來的慢。
一行十余人簇擁著藍田微服私訪,他們順著玄鸮大街往西邊城墻走去,街邊小販和百姓相對比較集中,西城墻下因為總平圖的存在,本地外地慕名而來的富戶較多。
陳圖與姚歧作為父母官陪伴藍田左右,高順和沙摩柯與幾名便衣護衛跟在后面。
看著街邊穿梭的人流,藍田與兩人有說有笑談論風物,陳圖與姚歧有意無意問及土地問題,藍田都是付之一笑沒有回答。
走了幾里路,藍田扭頭問姚歧:“此前我來過這里好幾次,見到附近菜農挑擔到工地售賣土產,為何今日如同廟會般熱鬧,反而沒有了他們的身影?”
姚歧聽得一怔,猜想藍田是不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他轉動眼珠拱手回答:“卑職前些日子因病向陳縣令告假求醫,所以并沒有到這邊來過...”
姚歧說完望了望陳圖,示意對方替自己打打掩護,他出門訪友也是為了結交藍田,陳圖見狀連忙點頭,只是眉宇間有些許愁意。
“哦?姚公病情嚴重否?神醫華佗就在廣信,嚴重可前往診治。”
“就是些老毛病,現在已經好多了,聽聞府君新設立醫藥署,華先生應該會很忙旳...”
姚歧哪里敢去找華佗?他本來就是扯謊,很容易在高明郎中前被驗出來。
藍田點點頭,又將疑惑的目光轉向陳圖:“聽說陳縣令常來這邊,能否與我解惑呢?”
陳圖尷尬一笑,然后拱手回答:“番禺負責廣州城的給養,所以常來看看有沒什么需要,至于那些菜農卑職不太清楚,或許是家中的瓜菜已暫時賣空了吧?畢竟這工地上需求太大...”
藍田點點頭,“說得很有道理,但也不能想當然,身為父母官要懂得深入民間,只有多了解百姓的疾苦,才能更好的治理地方。”
“府君教導得對,卑職今后定會多來民間。”陳圖連忙恭維。
“難怪府君今日便服,聽府君一席話猶撥云見日也。”姚歧也不甘落后。
藍田指著斜前方的小販對姚歧說:“人世間的事有果必有因,姚公不妨找他問問情況,說不定就會知道菜農不來的原因。”
“見微知著,府君您真厲害。”姚歧夸完藍田徑直走了上去,突然發現他那朋友劉熙就在附近,兩人眼神交匯沒有說話。
這種場合不方便引薦,但姚歧有意讓劉熙認識藍田,所以連忙給小販套近乎,那小販在姚歧老練的言語下,很快就解除猶豫說出了實情,原來是有人在暗中進行威脅,不準菜農再到工地上來售賣。
小販說話的時候,藍田等人緩緩走了過來,陳圖的臉色顯得非常難看。
“朗朗乾坤竟還有這等事?究竟是何人敢去威脅菜農?我看這里的兵可不好惹。”藍田湊上前笑呵呵地問。
小販見藍田衣著不凡,身后的高順與沙摩柯更是高大威猛,擔心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所以顫顫巍巍不敢回答。
姚歧見藍田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他瞥了一眼小販筐里還有幾十個酥餅,于是笑呵呵說道:“我們都是外鄉的商人,在此處建城會耗時很久,也想販些貨品來賣,所以想要打聽清楚,小哥若能實言以告,你筐里的酥餅老夫一并買了。”
小販喜道:“此話當著?”
“君子一諾千金,豈能有假?”姚歧一邊解腰間的錢袋,一邊笑呵呵對眾人說:“大家走了一會也餓了,我請你們吃些酥餅...”
遇上大買主能早收攤,小販便顧及不了那么多,他一邊拿類似荷葉之物給姚歧打包,一邊小聲說道:“聽說是這里管事的意思,他們嫌菜農的東西參差不齊,買回去后都不方便處理,所以暗中叫人給攆走了,現在番禺城中有專人供應。”
小販話剛落音,沙摩柯黑色的臉龐泛綠。
藍田和高順都疑惑地看著他,心說老沙你還有這一手?
沙摩柯可能反射弧較大,片刻過后他似乎反應過來,睜著大眼睛就要沖上去以德(力)服人,但被高順眼疾手快地按在原地,藍田見狀給沙摩柯使了個眼神。
別看沙摩柯五大三粗的樣子,他被藍田這么一瞪,就如中定身法一般一動不動,只是皺起眉頭把小販牢牢記住。
小販收到錢歡喜地拎著籮筐回家,他打算回去讓家里的女人多做些,說不定明天還有這樣的大買主。
姚歧見場面略顯尷尬,捧起荷葉給眾人分發酥餅,藍田擺了擺手沒有去接,他只好給高順等人分發,結果就連縣令陳圖都沒接。
沙摩柯更是黑著臉說:“俺不吃。”
藍田見姚歧的熱情被眾人挨個潑水,于是對高順吩咐:“現在大家吃不下,讓你的人帶上,等會餓了咱們再吃。”
“唯。”高順向身后的護衛揮手,那幾個人很快就把那些酥餅抱在懷里。
沙摩柯回首瞥了一眼,然后氣呼呼地抱怨:“也不知道把筐留下...”
“廣州城的工地上人員眾多,分散采買蔬菜瓜果的確繁瑣,但不能因此就斷菜農們的財路...”藍田自言自語。
沙摩柯急忙爭辯:“先生,這事真不是俺干的,可能是底下人嫌麻煩,才做出這等事情來,等會回營俺一定從重處罰。”
高順從旁嘆息:“帶兵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一定要持續保持嚴格的紀律,一有放松就容易出問題。”
沙摩柯憤憤道:“定是那些娶了杏園女人的蠢頭領,這些本分的家伙是被那些漢族女人帶得狡猾了...”
眾人一聽具是愕然,當下除了你不都是漢人?
這時候遠方塵土飛揚,一人一騎朝眾人方向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