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說完,就看見李徽容從黑暗中現身,身后跟著兩人,正是白岳與薛禹。
爺爺沒有讓他起來,李徽朝跪著不敢擅自起來,看見李徽容來了,心頭咯噔一下,作為兄長,卻害怕妹妹,真是諷刺,待看見自己手上戴的八寶指環,心里才踏實一點,他已經被爺爺欽定為了李家家主繼承人。
李橫秋見李徽容年紀輕輕就有少年風范,他也從李徽容身上看到少年時的自己,俊逸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如果說徽容有錯,那她唯一的錯便是錯生為女兒身。
李徽容行著四方步,大氣又穩重的來到院子中來,身子筆直不亢不卑的與李橫秋對視著,倒是身后的白岳和薛禹兩人見到返老還童的閥主,微微躬身表示敬意,卻并沒有開口稱呼。
這代表他們兩人已經將李徽容視為新主,忠心不二,這一微微躬身是表現對舊主的尊重。
能讓人才死心塌地追隨方才是王者,李橫秋臉上的滿意笑容更濃了,李徽容也微微一笑,這笑容不像在與李橫秋致意,卻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李徽朝沉聲:“徽容,見了爺爺,怎么不跪下?”顯然已經迫不及待想在李徽容面前展示閥主的威嚴,又或者他都跪著,豈容李徽容還站著。
李徽容看著跪在地上的李徽朝,眼神中竟露出了可憐的神色,然后目光移動到李橫秋身上,大大方方正視著:“他不是我爺爺。”
李徽朝怒斥:“不是你的爺爺又是誰的爺爺,你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
李橫秋并沒有開口說話,饒有興趣的看著李徽容,想看她說出什么更有趣的話來。
李徽容笑著說道:“爺爺已經死了,而他是個老而不死的老妖怪。”說著抬手輕輕指向李橫秋。
聽到李徽容這一番話,在場的李家人都驚訝不已,一臉難以置信,李徽朝愣了一下,怒斥:“李徽容,你在胡說些什么!”
李橫秋哈哈大笑起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聽見爺爺這話,李徽朝表情一訝,錯愕的看向李橫秋,端詳著眼前這張年輕陌生的臉,再次從中尋獲熟悉的眼神,他就是爺爺沒錯,這眼神小時候就讓他印象深刻,除了爺爺,沒有人能有這種讓他產生畏懼的眼神,就算再如何易容換形也不能有這種眼神。
“他就是爺爺,如假包換,李徽容你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何居心?”
李徽容沒有與李徽朝爭辯,而是看著李橫秋笑問:“老祖宗,我兄長說你是我爺爺李橫秋,你不替自己爭辯一下嗎?”
老祖宗三字更是讓所有人詫異,白岳想起戰神呂美,脫口說道:“我明白了。”
李橫秋笑道:“不錯,我不是李橫秋。”
聽到眼前的爺爺親口承認自己是假的,驚的李徽朝站了起來,責問:“那你又是誰?”
李橫秋淡淡道:“我沒有讓你站起來。”一股無形的威壓就又逼的李徽朝再次跪了下去。
李橫秋朗聲:“我不是李橫秋,但你和徽容依然是我的子孫后代,我依然是李家的主人,李家能成為天下名閥首盛,是靠我的雙手打下來的。”
看向李徽容輕輕問道:“徽容,你知道這么多,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李徽容搖頭:“你是哪一位?”
李橫秋目光深遠:“我是李太仲,便是你倆的爺爺李橫秋也要叫我一聲曾祖。”
李太仲三字入耳,李家所有人表情震驚,因為李太仲是李家歷代祖先中,最具傳奇色彩最具聲名的一號人物,李家能有今天聲名,全是因為李太仲的英明神武,漫長歲月過去了,世人只知洛陽李閥,早忘了李太仲。
但是作為李家兒女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名字,因為他們從小就熟讀李太仲的傳奇事跡,這也是他們作為李家人最為驕傲的事,驕傲有這樣一位祖先。
而李太仲的靈牌此時還供奉在李家祠堂金碧輝煌的正中央。
薛禹驚問:“你真的是洛師郡公?”
李太仲死后被追封為洛師郡公,李家洛師世家正是由此而來。
李太仲一手背于后,一手做撫須狀,李家供奉有先祖李太仲的畫像雕像,這副形象好比洛師郡公從畫中走出來,雕像活過來了,讓人絲毫不會質疑他的身份。
想不到李家傳奇人物李太仲還活在人世間,算起來他都快兩百歲了吧,容軀還跟少年一樣,這應該算是神了吧,除了神誰還能做到這一點。
所有人都驚的說不出話來,李徽容卻笑道:“很好。”
李太仲笑問:“徽容,好什么,你是不是感到很驕傲?”
李徽容微笑道:“不!你活了這么久,該死了。”
旁人吃驚,老祖宗還活著人世間,這本來是奇跡啊,神跡啊,作為子孫后代能夠親眼瞻仰老祖風采,這是一件多么激動人心的事,李徽容卻說李太仲該死了。
就算李太仲已經死了,只剩下一塊靈牌供奉的案上,也要讓人莊嚴肅敬,何況他還活著。
李太仲笑道:“徽容你早就想取我而代之,成為一家之主吧?”
李徽容笑笑不答,李徽朝揮指代為喝責:“李徽容,你這個目無尊長,背棄祖宗的東西,你好大的膽子,死不能贖罪。”
在李徽朝心中,不管是爺爺李橫秋還是太祖李太仲,他在李家的權力地位都是這個人給的,只有認可其身份地位,他戴在手中的八寶戒指才有意義。
李太仲先是輕輕一問,驟地卻是話鋒一轉,贊道:“好!不愧是我李家兒女,有此雄心壯志王者霸氣,讓我甚是欣慰。”
李徽朝錯愕,李徽容如此大逆不道,反而贏得太祖的夸獎,實在讓他難以理解。
只聽李太仲極為和藹說道:“徽容,你知道嗎,我活了這么久,有一件事讓我十分遺憾,就是你為什么是女兒身,讓我感到驕傲的李家子孫為什么是個女兒身。”
李徽容淡笑:“當今天子都可以是女的,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關系?”
“好,說得好,你是男是女又有什么關系,必須承認在這一點上,我確實鉆牛犄角,不過我現在倒是想通了,你要這閥主之位,我就讓給你。”
李徽朝聞言驚聲:“爺爺!”反倒是李徽容聞言一臉不為所動,毫無喜色。
李太仲低頭看向還跪著的李徽朝,聲音同樣和藹:“徽朝,我不是你的爺爺。”
李徽朝立即換了稱呼:“太祖,李徽容他是女的,怎么可以成為一家之主?”
李太仲微笑;“我說可以就可以,你有什么意見嗎?”
“我……”
李徽朝心中自然一百個不愿意,屈尊于妹妹,地位在一個女人之下,他李徽朝會成為全天下人的笑話,他半生的努力奮斗……
李徽朝現在想李太仲死,想李徽容死,不軌隱忍這么多年,眼下時局不利于他,他還需隱忍,在李太仲目光注視下,應道:“徽朝沒有意見。”
李太仲從李徽朝身上滿意的收回目光,對著李徽容道:“徽容,你聽到沒有?”
李徽容卻笑道:“我對這個李家家主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唯一的興趣就是殺死你。”
謝傅聽到這里,忍不住哎呀一聲,李徽容這番話還真的讓他刮目相看,佩服不已。
陳玲瓏呀的一聲疼呼,正在為了陳玲瓏包扎大腿傷勢的謝傅回過頭來,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走神,不小心碰到了陳玲瓏的素白里褲邊際,連忙縮手,尷尬窘迫道:“弟妹,我不是故意的。”
陳玲瓏惱怒:“你還沒玩夠嗎?”
謝傅脫口:“我什么時候玩過?”
陳玲瓏眼神中的惱意轉為恨意:“我道你是光明磊落敢作敢當的大丈夫,想不到你竟是這種抵賴小人,仙庭、鶴情都瞎了眼,沒有看清你的真面目。”
謝傅沉容:“我有玩過,自然大方承認,我沒玩過,你叫我承認什么。陳玲瓏,你今晚為何非要詆毀伯伯,往伯伯身上潑臟水。”
陳玲瓏干脆破罐子破摔,主動撩起自己的裙擺:“讓你看個夠,玩個夠就是,無需假惺惺。”
衣也有形,凹凸有致,美如豆蔻,讓謝傅一時移不開眼角,嘴上大聲說道:“我就玩了,免得被你白白冤枉。”
嘴上雖如是說著,人還是君子的轉過身去,想著她的腿上的傷口還沒有包扎好,又硬著頭皮低著個頭給她先包扎再說。
陳玲瓏竟捉住他的手按落在里褲邊際,謝傅啊啊要縮手,陳玲瓏緊捉不放,控制著謝傅的手一頓胡來……
李太仲沉默許久,仍不明白李徽容的目的,開口詢問:“為什么?”
李徽容直言:“你尖銀我的父母,害她含辱自盡,沒錯吧。”
李太仲聞言卻露出笑容:“就為了這個,你身上流著我李家的血,就為了一個外姓女子要殺我?”
這話聽著讓人難以理解,難道這種血海深仇還不足夠吧,但是了解李橫秋的所在所為,就不會感覺有什么奇怪。
李閥就像皇家,充滿著權力斗爭,漫說一個外姓女子,就算是李閥的女兒也可以成為權力的犧牲品,龐大的李閥,就只有李徽容與李徽朝從蕓蕓中爬到頂端出頭,余者嘛,只是榮華富貴衣食無憂,卻一點權力沒有。
提起殺母之仇,李徽容此時卻談笑風生:“是。”
李太仲笑道:“如果我說是榮征親自將她獻給我呢?”
榮征正是李徽容和李徽朝的父親。
李徽容應道:“這就是我要殺你的原因,肅清污濁,重振名門之風,好告慰家母在天之靈。”
李太仲哈哈一笑:“徽容啊,你還年輕,你有這樣的想法,我不怪你,我也可以慢慢教導你,讓你明白一些事。”說著手輕輕移動到李徽朝的頭頂,慈愛的輕撫他的頭發。
李徽朝正暗暗歡喜李徽容與太祖翻臉,見太祖也有此疼愛之舉,心中又添幾分歡喜,尤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爺爺也這般將他叫到跟著前,慈愛的撫摸他的頭頂。
毫無征兆的,一股力道朝李徽朝頭頂貫落,李徽朝哼都沒哼一聲,就七孔流出鮮血死去。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唯獨李徽容神色不變,這位老祖的所作所為,早就證明他是一個自私自利,唯我獨尊,絲毫不顧及道德倫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一個皇帝如果在世,他會將所有人都當做潛在威脅,特別是他的子女,甚至為了穩固自己的皇位,對子女痛下殺手,這是歷史的證明。
只有他年老要死的時候,才會念及親情,心甘情愿的將皇位讓出來,而眼前這個人是個老不死的。
兄長李徽朝的命運早就注定,只可惜兄長一直沒能看破,其實他們兄妹不是沒有機會。
王玉渦愣了一下,見自己的侄子被殺死,含怒朝李太仲殺去。
李太仲看都不看王玉渦,王玉渦手掌在靠近李太仲護身真氣時,非但沒能傷到李太仲,反而被彈開受到自己掌力反噬。
謝傅飛身接住快要摔落地上的王玉渦,但見王玉渦美艷臉容紅一陣白一陣,顯然已經受到內傷。
最為震驚的莫過于白岳、薛禹,強如秋雨挽歌含怒一掌竟連近身都做不到,眼前偉岸美少年恰如真神一般,不容侵犯。
謝傅扭頭看向李太仲,面色一冷,王玉渦竟緊緊捉住謝傅雙手:“不要,你不是他的對手!”謝傅雖然很強大,但這李太仲非仙神來了不能戰勝。
李徽容沉聲:“謝傅,不要沖動,先看看挽歌傷的如何?”
謝傅冷靜,關切問道:“弟妹,你傷勢如何?”
王玉渦生怕謝傅去送死,干脆軟軟偎倒在謝傅懷中,借此拖住謝傅:“伯伯,我傷的好嚴重。”
陳玲瓏不知道是吃醋了還是看不慣,冷冷罵了一句:“賤人!”
王玉渦看著李徽朝的尸體,根本沒有心情與陳玲瓏斗嘴,心中一陣悲傷,姐姐,我有負你所托。
除了李徽容,李太仲此刻似乎不關心任何人,語重心長說道:“徽容,我這么做并非在威脅你,我扶徽朝起來就是為了培養你,現在他的使命完成了,留他只能是禍害。”
說著溫柔一笑:“我們兩個生下的孩子,是最純粹的血統,也一定是最優秀的孩子,他定能帶李家走向未曾有過的新高度,我已經為了鋪好路,現在你只要朝我走過來,你就能得到一切。”
李太仲張開雙臂,等待李徽容走向他的懷抱,李徽容卻哈哈大笑起來。
李太仲笑道:“你笑什么,是否也為此感到高興?”
李徽容笑道:“我笑你是個變太,你簡直比茅坑里的蛆蟲還要骯臟不堪。”
李太仲眉頭微微一皺,嘆息一聲,抬手,李徽容就落在他的手掌心。
謝傅一驚,剛要做出反應,人卻被王玉渦死死纏住:“伯伯。”
事有緩急,再怎么說李徽容也與他有過一夜夫妻,他不能坐視不理,況且今天同在一艘船上,強行掰開王玉渦雙手。
這個時候陳玲瓏竟也假裝虛弱,偎倒謝傅身上,目的自然和王玉渦一樣,不想謝傅白白送死,傻瓜都看得出來,謝傅絕非此人對手。
一個偎在謝傅懷中,雙臂緊緊摟住他的腰背,一個偎貼在謝傅臂側弱不勝衣,讓謝傅不得不騰出一條手臂去摟住她,免得她摔倒在地。
兩個有著不可化解仇恨的女人,這一刻卻默契的達成一致。
謝傅見李徽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也就只有先靜觀其變。
落在李太仲手中的李徽容昂首笑道:“殺了我吧。”
眼神似乎十分期待,她太明白李太仲了,就像一個人親手制作了兩件藝術品出來,一件完美,一件有點瑕疵不夠完美,他親手毀了有點瑕疵那件,又如何舍得狠心毀掉僅存的那件完美藝術品。
李太仲突然驚聲:“你已經不是楚子了!”
李徽容微笑道:“是,我已經不是楚子了。”
從頭到尾表現的溫文爾雅的李太仲怒聲:“是誰奪走你的第一次!”這種感覺就好像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別人奪走了。
盡管白岳和薛禹盡量克制,余光還是忍不住朝謝傅瞥去,除了謝公子又有誰能和小姐一親芳澤。
李太仲立即敏銳的察覺到了,這才正視摟著兩個女人的謝傅。
李徽容心知李太仲已經對謝傅動了殺心,心中罵了一句,兩個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就不該讓你們知道太多事。
嘴上繼續挑釁:“就算你殺了他又如何,反正我已經失去了我的貞潔。”
李太仲收斂起身上的殺氣,微微笑道:“徽容啊,我活了快兩百年了,你的那些伎倆,你心中所想豈能瞞得過我,這樣吧,我可以不殺他,但你必須心甘情愿的成為我的女人,為我誕下李家最純凈的血統。”
“說叫我那么不舍得他死,好吧。”
李徽容應得那么云淡風輕,沒有絲毫糾結為難,這讓李太仲心頭有種微微刺痛的感覺,卻笑著說道:“很好,好久了,你是讓我感到心痛的女人,讓我似乎回到青春年少,那就這樣吧,我先找回擁有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