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夜華知道必有緊急要事,要不然同華不會一大早就闖入她的房間,對著謝傅惡狠狠道:“我回來就再找你算賬!”
謝傅在床榻上倒了下來,笑道:“好啊,我等你。”
盧夜華驟然看見不干凈的東西,冷哼一聲:“你滿腦子不干凈,我回來就閹了你,看你還能耍出什么伎倆啊。”
說完人匆匆離開。
謝傅不是愣子,待盧夜華走遠之后,悄悄跟上,不用幫忙就讓盧夜華威風,需要幫忙,自然也不會讓盧夜華再受到一點傷害。
清風觀的前院,來了一大群男人,個個神情冷峻。
場地中應疊著一堆小山般的柴火,柴火上面放置著昨日那幾個人的尸體,看樣子這些女道是想將這些尸體燒掉。
一名年紀六旬的老者,蹲在馬武義尸體面前,身體瑟瑟發抖,從他身上能夠感受到憤怒與悲痛。
清風觀的女道和女童聚集在一起,臉帶恐懼的等待命運的宣判,她們知道眼前的錦服男人是誰,他是馬武義的父親,劍城馬家之主——馬見教。
馬見教突然怒虎般咆哮一聲:“是誰殺了我兒子!”
發紅的眼睛冷視著眼前一眾女道女童,一些膽小的女童已經被嚇得渾身發抖。
一把清亮的童音響起:“他殺了慧存女真,他罪該萬死,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
馬見教朝這名年齡稍大的女童望去,看到的不是畏懼,而是仇恨與悲傷,冷笑一聲:“很好,很有膽子骨氣,那我就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點火!”
堆成小山般的柴火很快熊熊燃燒起來,散發出來的熱氣一下子就融化了周圍大片的積雪。
馬見教手指女童:“把她扔到火堆上!”
兩個男人立即朝女童走上前,有的女道上前阻攔,有的女道忙將女童護在人群,一群女童嚇得尖叫起來。
一時之間推拉聲,阻止聲,喊叫聲混做一場,場面異常混亂。
任何女道百般袒護阻止,這名女童最終還是被脫了出來,有的女道哀求著喊道:“馬老爺,她還是個孩子!”
馬見教冷笑:“放心,你們一個要跑不掉,今日我要將你們一個個活活燒死,讓你們嘗盡痛苦方消我心頭之恨。”
女童被拖到火堆邊,馬見教說了聲:“扔下去!”
男人就將女童舉起扔向火堆,火堆突然炸藥爆炸一般,砰的一聲炸開,火芒濺射,燃燒著的柴火才四周飛落,一時眼花繚亂,讓人看不起場景。
同然女真憑空出現在火堆旁邊,衣袖將女童裹護在懷中。
見女童安然無恙,一眾女道欣喜脫口:“觀主!”
馬見教目光冷冷看向眼前女道:“慧清,你還未死!”
兩人目光交匯瞬間,旋即又道:“不!你不是慧清,你到底是誰!”
一名女道代為應話:“這是我們新任觀主同然女真。”
馬見教冷笑一聲:“想不到一個破破爛爛的清風觀,除了慧清還有此等高手。”
同然女真手指地上馬武義的尸體,問道:“你跟他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的父親。”
同然女真輕笑:“是我殺了你兒子!”
馬見教沉聲:“好,老規矩,我讓鬼方先生代為出手,若你勝了這筆血債就一筆勾銷,我馬見教絕不再提此事,若你輸了,今日我要讓你們清風觀所有人給我兒子陪葬。”
同然女真輕輕搖頭,馬見教冷道:“那你想怎么樣?”
同然女真輕笑:“清風觀不準男人進入,擅闖者死,我要把你們所有人架在火上生烤,以儆效尤!”
馬見教哈哈大笑:“那就是不死不休了!正合我意!”
“我現在就合你心意。”
那雙血紅的手就朝馬見教捉去,馬見教也不躲避,立于原地巍然不懼,一股刀氣從側面朝盧夜華劈去,強勁如滄浪。
盧夜華立感厲害,并非馬武義之流可避,連忙避開,落地之時發現自己衣袖已經被削去一截。
朝站在馬見教不遠處的扎發男人望去,只見他氣沉如山,顯然剛才出手施救的人就是他。
目光輕瞥對方腰間佩刀,竟不敢確認他剛才到底出刀沒有。
若是沒有出刀,何以無鋒就能有如此強勁刀氣,將她這記神鬼咸欽手給擋了下來。
若是出刀,為何她看不見絲毫出刀痕跡,連刀鋒銀光也察覺不到。
不管如何,光是剛才出手就是絕頂武道高手。
“你是誰?”
扎發男人微瞇眼,似懶得回答。
馬見教笑道:“這位就是一刀神鬼方火鬼方先生。”
盧夜華心中一驚,鬼方火他沒有聽過,但是一刀神的大名卻如雷貫耳,乃是西域薩滿教三邪之一。
這西域的人,名聲響亮到傳到中原來,足可見絕非浪得虛名。
盧夜華怎么說也是曾經地宗副尊,道門佼佼者,沉聲問道:“你就是一刀神,出刀吧。”
一刀神淡看盧夜華一眼:“你還不配我出刀。”
盧夜華怎么說也算的上道門名宿,就沒有一個人在她面前不敢如此托大,當下大怒,雙掌齊發,施展出神鬼咸欽手,一時之間血紅大手如山轟轟降下,大有讓神鬼也要咸欽臣服的架勢。
要知道昨日擊敗馬一刀只是一掌而已,此時威勢不知道比昨日一掌厲害幾許。
謝傅聞言心中暗忖,原來夜華這么厲害啊,我平時與她打打鬧鬧,會不會一不小心就被她在身上挖了個洞。
女人學什么武道,這么任性,很容易傷到別人的。
面對盧夜華漫天如山掌勢,一刀神竟立原地不動,驟見周身迸發出無數到刀氣與神鬼咸欽手迎鋒交擊,在電光火石間猶如煙花齊爆,竟動也不動的擋下盧夜華的攻擊。
盧夜華大感奇異,一擊無功,并沒有再次出手,而是盯著對方,試圖看穿對方的玄機。
很快目光就落在對方腰間佩劍上,敏銳的神敏察覺到剛才那刀氣竟回歸到刀鞘上,隱而不見,就好像刀鋒歸鞘鋒芒不見一般。
脫口而出:“你剛才使的是什么妖法?”
一刀神笑道:“孤陋寡聞,當你知道答案的時候,已經是你的死期。”
“我就不相信你不出刀!”
盧夜華當下施展出神鬼咸欽手最厲害的絕招:“咸欽不赦!”
掌隨身至,意到掌落,她的身體便是一掌,卻是武道中人器合一之境,這一招不是敵死就我亡,便是敵人跪地咸欽也沒有饒恕赦免的可能了。
一刀神眼神只是一睜,刀鞘竟顫動起來,刀鞘之內竟有虎嘯之聲,好像刀鞘之內束縛著一頭猛獸。
一刀神手握刀柄瞬間,刀鋒出鞘,刀鋒便如蛟龍出海氣勢磅礴,普普通通一刀斬下,就將盧夜華所有氣勢擊潰。
盧夜華心駭,她以身為器必死無疑,閉目受死,一息之后,死亡卻沒有到來,睜開眼睛竟在謝傅懷中,再見她剛才所站地方,地面一刀深深的裂痕,清風觀的一處樓屋被一分為二。
心中驚訝,這把是什么刀,何以為如同天地神兵,蘊含天地之威。
嚴格來說,她不是敗給一刀神,而是敗給一刀神的那把刀。
一刀神朗聲:“你是唯一一個在我一刀不死的人,不過若非有人救你,你也必死無疑。”說著目光落在謝傅身上:“尊駕何人?”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剛才能在萬般兇險中救人,且全身而退,絕非泛泛之輩。
盧夜華聞言,心中竟十分不爽,這一刀神剛才對自己愛理不理,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里,謝傅一現身就詢問對方身份來歷。
不過他強大受人重視,她倒也臉上有光。
謝傅笑道:“我是她丈夫。”
盧夜華聞言心中一蕩,頓時天旋地轉,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我的是他妻子,這……這……這……驚羞的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鉆進去躲起來。
心中卻又感到無比幸福,在黑暗空間,謝傅向她承諾過,有朝一日一定在天下人面前公布她的所屬,她也不止一次臆想過那番情景,卻沒有到這一刻來的如此突然。
盧夜華此刻就像一個幸福的小女人又羞又喜,直到一眾女道哇的驚呼一聲:“原來觀主是有丈夫的人。”
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剛才闖入房內的同華正在向其她女道說些什么,盧夜華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在說,她被謝傅抱坐在懷中和謝傅親親貼貼的事。
回想起自己的舌與他竟如刀劍交鋒一般纏斗,盧夜華就難堪不已,自己也這般的惡,被他帶成一個燒壞女人了。
“誰是你妻子!”
這句話是在謝傅耳邊吼出來,震得謝傅耳朵嗡嗡作響,卻當完全沒有聽見一般,看著一刀神說道:“你毆打我的妻子,是要自絕還是要我動手。”
一刀神笑道:“我憑生不曾遇到敵手,已索然無味,正想知道這把刀的極限。”
謝傅笑道:“那你很幸運。”
倒也不是想與對方打嘴仗,只是圖能在大眾廣庭之下多摟盧夜華一會,多感受一下在人前完完全全擁有她的滋味。
你們看見沒有,她是我的,我謝傅的女人,我謝傅的妻子。
盧夜華關切說道:“你小心一點,他那把刀有古怪,就好像本身蘊含力量一般。”
聲音雖小,一刀神卻聽得清清楚楚,笑著說道:“我告訴你也無妨,我這把刀受神靈賜福,與你們中原的天地神兵一般,卻本身就蘊含力量無需解天地之力。”
天地神兵雖然斬神殺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的起來,就像當初在雷淵宗,一眾人連雷神劍都拔不出來,反而身體承受不了龐大的天地力量。
也就是說,天地神兵需要由人及器,握住天地神兵的人需要異常強大才能揮鋒,而一刀神手中之刀,卻本身就蘊含能量,無需由人及器。
盧夜華道:“薩滿教是一個尤其信奉神靈神力的教派,據說還有請神附體的神通。”
謝傅笑道:“你不也會?”
盧夜華疑惑:“我若有此神通,豈能饒得過他,也無需你來礙手礙腳。”
謝傅笑道:“美神上身啊,每一次都讓我忍不住臣伏在你裙角腳下。”
盧夜華打了他一下,惱道;“都什么時候了,還來調……”說著剛才扼住,狠狠的謝傅胸口的健肌上擰了一下。
謝傅假意啊的疼叫一聲,惹得一眾女道又再次昂首側目望去,羞的盧夜華不知如何應付,天地良心,她沒有與謝傅在打情罵俏,她在教訓這個小賊子。
謝傅這時低聲:“為什么你們女人都喜歡我這個部位。”
盧夜華疑惑,謝傅又低聲說道:“仙庭也是一樣,愛的每次小手都撫上百遍千遍。”
提起仙庭二字,頓覺自己是世上最不知廉恥的女人,根本沒有顏面活在世上,掙扎著說道:“現在放開我,你這個狗賊!”狗賊二字此刻來形容他,恰如其分。
重病需要下猛藥,不破不立,謝傅就是下狠心挖掉盧夜華心中的惡瘡。
謝傅在她屁股打了一下,盧夜華倒是立即消停下來,卻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謝傅,老娘的屁股你也敢打,你有什么資格打,除非……
驟然渾身打了激靈,除非是她的丈夫!
這是女道的議論聲傳來:“看得出觀主他們兩夫妻平時關系可好。”
同華接話:“可不是,你別看觀主平時性情涼薄,對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關心,在先生懷中可乖了,還是得看人。”
“嗯,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盧夜華腦海天雷滾滾,放你們狗屁,沒想到你們還是一群多嘴多舌的八婆。
一刀神對于自己被輕視很不滿意,沉聲道:“我這把刀一出鞘就需飲血方寧。”
謝傅淡淡一笑:“米粒之珠也敢與皓月爭輝,一把破刀就敢比肩天地神兵。”
一刀神怒道:“你說什么!”
“我說這是一把破刀!”
“那就接我這一刀試試!”
盧夜華要輕輕拿開謝傅摟著他的手,嘴上囑咐:“你要全力以赴,斷不可掉以輕心。”
謝傅卻單臂將頭摟得更緊,舉起另一手來:“我一只手就可以了。”
一刀神怒不可遏,一刀斬下。
身為一品武道高手,盧夜華敏銳的神敏立即感到死亡降臨,二品境界尚有九階,一品更是一層一個天地。
能死在一起也好,臨終之際,目光堅定的朝謝傅看去,謝傅也在看她,嘴角掛著微笑,眼神似乎在問;愿意與我一起死去嗎?
盧夜華眼里的溫柔已經是最好的答案。
謝傅抬掌,擊出一記武神雷殺,由無息到暴雷只在一瞬之間,時間只有他獨特天賦才能將悟武寶典的這一記絕招演繹的如此完美,便是封天白也做不到。
強驅逐弱而已,被擊飛居然是一刀神,怔怔站在原地,一臉難以置信,他不是沒有想過遇到入道大宗師會被擊敗的可能,但從來沒想過會被人用平視的一掌擊敗。
盧夜華只覺得那死亡籠罩化作一陣微風拂過,謝傅笑道:“我怎么舍得你死,我還要好好疼愛你,我的美人。”
盧夜華不想臉紅,可她還是臉紅,這種被人調戲得芳心悸動,小鹿怦怦的感覺太美妙了,輕道:“我發現你變了。”
謝傅當然知道自己變了,變得更加追求本心自我,或者說他并沒變,只不過返璞歸真,褪去了那層世俗約束的外殼,玉質泛然,任旁觀者道優劣好壞。
識玉者謂之好玉,不識玉者附庸風雅,聽之隨之。
“哦,我哪里變了,變英俊了還是變丑了?”
盧夜華搖頭微笑:“變得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壞東西?”
“那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當然是以前的你,以后你若敢這么對我,我讓你像個女人只能蹲著方便。”
謝傅哈的一笑:“你倒是一點沒變,潑辣嘴毒愛損人。”
盧夜華嗔了他一眼,言外之意似乎在說,我不知道有多縱容你,有哪個當岳母的疼女婿疼到這種地步。
謝傅笑道:“你還沒有回到我的問題,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毋庸置疑,盧夜華都是喜歡,既愛他端莊有禮,也愛他能喜人心肝,嘴上應道:“當然是以前的你。”
謝傅哦的一聲:“你早就喜歡上我了。”
盧夜華大惱:“你。”
謝傅湊耳低聲:“夜華,我也早就喜歡上你,那日你端坐于上座,我就在想哪來美麗娘子,怎么亂坐位置,想要占我謝傅便宜。”
盧夜華禁不住嗤的一笑,謝傅又道:“我當時就心中冷哼,敢占我便宜,待我日后將你收為小妾,看看誰主誰從。”
盧夜華冷喝:“夠膽!”
一刀神被盧夜華這喝聲喚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尊駕到底是誰,莫非已經到了入道大宗師的境界。”
一旁的馬見教聞言,大吃一驚,入道大宗師!
便是派系龐雜的儒門,這么多年也只出了一個封天白。
不由認真端詳起謝傅來,到底是誰,劍城什么時候來了這樣一號大人物。
謝傅笑道:“我方才說過,我是同然女真的丈夫,不過你放心,我還未入道。”
還未入道四字給了一刀神莫大信心,朗聲:“好!尊駕再接我一刀。”
謝傅笑道:“你有什么真正本事沒有亮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