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還不知道薛禹已經認出他來,笑問:“這位先生有何貴干?”
薛禹笑道:“謝公子,鄙人薛禹,跟隨李小姐,李小姐讓我來為謝公子傳句話。”
謝傅聽薛禹直接稱呼他為謝公子,微微一愣之后,笑道:“薛先生,請坐。”
“不啦,我把話送達之后就走,李小姐讓我轉告謝公子,三樓會亮劍,到了二百二十萬兩后就不要再跟了。”
謝傅笑道:“李小姐為何如此肯定?”
這時競拍價已經被李徽容叫到一百七十萬兩,沉寂個幾息之后,蘇寶榛朗聲傳來:“三樓八房亮劍!一百七十一萬兩!”
在價格競拍到一百七十萬兩的高價時,三樓八房終于受不了這種拉鋸戰,直接亮劍,表達勢在必得。
謝傅笑道:“看來李小姐猜的不錯,這批破甲箭若李小姐有心想要,我倒愿意拱手相讓,不過卻不能落入敵手,薛先生,問一句,這三樓八房是什么身份來歷。”
薛禹應道:“北狄。”
果然,難怪舍得花這大價錢,這卻是大國之間戰場之外的斗爭。
競拍場上,盡管三樓八房亮劍,李徽容一點面子都不給,依然在競價,那就只有拼財力了,結局只有兩個,要么李徽容主動放棄,要么三樓八房垮臺。
蘇寶榛朗聲:“一百八十一萬兩!”
亮劍之后,只要有人跟價,必在原有的基礎上抬高一點,而且無需再征求亮劍者的意見,剛才李徽容競價一百八十萬兩,所以蘇寶榛代為出價一百八十一萬兩。
謝傅說道:“小玉兒,出價一百八十五萬兩。”
小玉兒點頭,將器籌交給門口的女子。
蘇寶榛隨即激動開口:“一百八十五萬兩,二樓二十七房。”
隔壁左右發出嘩然驚嘆之聲,想必其它房間也是一樣,并不是一百八十五萬兩這個天文數字,而在三樓八房亮劍之后,依然有二家人選擇跟價。
就算三樓八房不垮臺,價格也會被抬到非常之高。
三樓八房,某人額頭上開始滲出汗水,亮劍之后,就如射出去的箭,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也由不得他了。
薛禹笑道:“謝公子,那我先走了。”
“薛先生,慢走。”
薛禹走后,小玉兒問道:“他為什么叫你公子,你本姓謝嗎?”
謝傅微笑點頭,小玉兒輕聲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請你體諒我不便暴露身份。”
小玉兒卻道:“我不想連恩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謝傅沉吟片許之后:“我叫謝傅。”
“謝傅?”
謝傅一笑:“聽說過嗎?”
“不知道,天底下叫謝傅的何止你一個,那你是什么身份來歷?”
“名字我都告訴你了,你再問是不是過分了。”
小玉兒妥協:“好吧。”
就在二人說話的這空隙,競拍價已經被李徽容抬高到一百九十五萬兩。
蘇寶榛代三樓八房出價:“一百九十六萬兩。”
“小玉兒,二百萬兩。”
三樓八房亮劍之后被一樓七房和二樓二十七房連番夾擊,如置火上燒烤。
一樓和二樓同樣財力雄厚,如果沒有足夠的保證金,蘇家絕對不會允許如此漫天出價,這不是二百兩,而是二百萬兩,用馬車來拉也要浩浩蕩蕩的車隊。
三樓八房里,坐在案前客座一副商賈模樣的男子,用北狄語對著旁邊一閉目如像的男子問道:“鬼方先生,二百萬兩了,要不要追加保證金,這個價錢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底線。”
鬼方在北狄是一個古老的姓氏,而且十分稀罕,北狄以家族血脈為重,往往都會用姓氏來稱呼對方。
叫鬼方的男子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嘴唇微動:“烏氏,上面已全權讓你辦這件事,追不追加由你決定,我只是負責保護你。”
“鬼方先生,要不算了吧,把保證金給賠了,再追加的話,我怕血本無歸。”
“烏氏,你做主。”鬼方說著,驟然睜開眼睛,朝二樓二十七房望去,目光也如箭抵達。
小玉兒驟感冰寒透體,冷的要馬上凍死。
謝傅拉了她的手,將她攬住,小玉兒立感傳來一股溫暖將冰寒驅除。
鬼方緩緩開口:“高高手。”
烏氏沉聲:“鬼方先生,雖說劍城是三不管之地,但請不要亂來,否則我今后將再無立足之地,多年經營也必毀之一旦。”
這些年靠著他從大觀國運送了不少物資,也憑著他信用聲譽在大觀國的土地上扎根。
他就是北狄最大的商會集團——烏氏。
大觀國很多大商人都跟烏氏打過交道,互有買賣。
北狄需要大觀國的東西,大觀國也需要北狄的東西,雙方就是通過商貿的方式交換資源,互為得利。
謝傅問道:“小玉兒,你沒事吧。”
剛才差點死去,這一會兒的功夫,小玉兒已經恢復如常,緊閉的眼神緩緩睜開:“爺,我沒事了。”
這時天空綻放一顆煙花,蘇寶榛朗聲宣布;“三樓八房以二百一萬兩的高價拍得三十萬支破甲箭。”
同樣的煙花卻讓人感覺比前面任何一顆更響亮更耀眼。
謝傅大吃一驚,李徽容沒有跟價,將三十萬支破甲箭拱手讓敵!
臉色陰沉下去,他本以為李徽容讓他在二百萬兩后不要跟價,還以為李徽容有搞垮對方的辦法,怕他插手添亂。
此時忍不住懷疑李徽容有通敵賣國之嫌,可轉念一想,如果李徽容通敵賣國,斷然沒有理由將價格抬高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一時也想不通個中緣故,這三十萬支破甲箭,他并不是很需要,唯一讓他硌心的是落入敵手,在將來的戰場上,這些箭將射向大觀國的士兵。
心中冷哼,李徽容,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將你當做通敵賣國論。
在國家利益面前,個人交情根本不值一提。
小玉兒見謝傅沉吟不語似有失落,輕道:“爺,事已塵埃落定。”
烏氏拍下這批破甲箭,卻沒有絲毫高興,這個價錢太高了,高到保證金觸底,花費的代價太大太大了。他當然也知道一樓七房的對手是誰,本以為對方在商貿方面毫無經驗,怎知對方卻將他的財力實力拿捏的恰如其分。
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其可怕正是體現在其準確判斷力上,而準確判斷力是在了解的基礎上,這說明他在對方面前衣不蔽體,毫無秘密可言。
三十萬支破甲箭是耗時最長的競拍品,應也是今晚的壓軸,今晚的拍賣會也差不多結束了。
這時一個人穿著金光閃閃的鎧甲走到場地中央,站在蘇寶榛的身邊。
明光鎧!世上最好的鎧甲!
謝傅眼睛都瞪直了,哈的一笑,錯失三十萬支破甲箭的陰霾一掃而空。
相信其他人也跟謝傅一樣,激動不已,每一副明光鎧都是珍品,是每一。
小玉兒有種感覺,謝傅笑得太早了,她也一眼看出,這明光鎧是出自劍城蘇家之手,因為連綴用的正是她林家的扁合金絲。
劍城蘇家所造的明光鎧跟朝廷制甲局所造的明光鎧不一樣,那么的貼身那么的圓滑,絲毫不臃腫,就像穿上一件衣服一樣。
“爺,這件明光鎧……”小玉兒欲言又止。
謝傅笑道:“小玉兒,你直說無妨。”
“這件明光鎧是蘇家制造,不論有多少件,只怕是蘇家最后的存貨了。”
因為沒有他林家的扁合金絲,蘇家也根本造不出這樣完美的明光鎧來,當然劍城蘇家也有能力用其它金絲代替,但是她知道蘇家素來追求完美,并不追求數量,寧缺毋濫。
謝傅笑道:“放心,我是勢在必得。”
小玉兒提醒:“別忘了,你還有兩個實力強大的競爭對手。”
“差點忘了,小玉兒你去將剛才那人找來,我要馬上追加保證金。”
烏氏看到明光鎧,啊的一聲,鬼方也眉頭一皺,在風翼塬戰場上,北狄戰無不勝的王牌騎兵,首次受挫。
而對手就是淮南軍的金甲騎兵,這支金甲騎兵裝備精良到配備明光鎧,赤煉鎧,鎖子甲,若非仗著人數優勢,只怕最終不是慘勝,而是戰敗。
北狄可不愿意大觀國再次打造出一支疲憊王牌騎兵的金甲騎兵來。
“烏氏,想辦法拍下這批明光鎧。”
烏氏搖了下頭:“鬼方先生,我們已經失去競爭力,如果剛才不亮劍,及時……”
說著突然扼住,時已惘然,說再多又有什么用。
“追加保證金,勢在必得。”
“鬼方先生,我們已經斷去一條胳膊,現在再追加保證金也于事無補,很多事就像人是不能復生,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是徒勞。”
鬼方淡道:“那就用我的方式吧。”
烏氏大吃一驚:“鬼方先生!”
“烏氏,我知你所擔憂,待我北狄攻占大觀國,你所擔憂將不復存在,元帥現在不想在戰場上看見金甲騎兵,若我北狄鋒芒被掣,就不是不敗之師。”
烏氏輕道:“或許可以與西戎商量一下。”
鬼方沉容:“葛巴拉這個老東西。”
“鬼方先生,我知道你與大國師素有嫌隙,不過我們這次是幫助西戎,大國師沒有理由拒絕我們。”
鬼方冷道:“如果他不是西戎大國師,早就死了。”
“鬼方先生如果不方便出面的話,就由我來出面。”
鬼方瞥了烏氏一眼:“你?”
烏氏笑道:“我烏氏的生意不止只有大觀國,這西戎也常打交道。”
鬼方問道:“你現在明面與葛巴拉接觸,就不怕你在大觀國的生意伙伴棄你而已。”
“國家利益面前,我個人何言輕重,況且烏氏也不止我一人,只是想征求鬼方先生的同意,免得日后落得個通敵賣國的罪名。”
鬼方冷淡道:“我方才說了,上面已全權讓你辦這件事,辦好了自有嘉獎,辦不好,誰也保不住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烏氏扭頭對著身邊一個男子說道;“龍,你與大國師打過交道,就由你去一樓走一趟。”
一件物品,真實的展示在你面前,遠勝你去精描細繪。
劍城蘇家制造的明光鎧,無需多言,蘇寶榛朗聲:“明光鎧共四百五十七副,起拍價一百八十萬兩!”
嘖嘖,好家伙,光是起拍價就是一副接近四千兩。
有人曾統計過,制造一副明光鎧需要四十人的工序共計二百多天,造價更是昂貴到在五萬兩到八萬兩之間,駭人聽聞的地步。
其實這是老故事了,當時制造明光鎧的工藝并不算太成熟,而且沒有形成規模,所以每制造出一副明光鎧就像制造出一件藝術品來。
當初在大觀國國力最為鼎盛的時期,號稱全國有二萬副明光鎧,只不過掛牛頭賣狗肉,恫嚇周邊列國。
但是隨著工藝成熟,規模形成產業鏈,一副明光鎧的造價已經大大降低,造價真的那么夸張,也輪不到穿在士兵身上,一個士兵的命才值多少銀子。
當然,因為制造復雜,材料等原因,明光鎧的產量極低,價格也依然昂貴無比。
一把劍最厲害的地方在鋒芒,最薄卻是最利,一支軍隊同樣如此,又好比河水有一處崩提,就會形成傾洪之勢,所以明光鎧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至于為何是四百五十七副,或許這是劍城蘇家的全部。
各家勢力虎視眈眈,蘇家并不想將明光鎧這燙手山芋拿在手里,無寶一身輕。
一百八十萬兩的起拍價,還能出價的就只有剛才競拍破甲箭的幾家人。
看見明光鎧,蘇長寧哈喇子都快流出來,可聽著一百八十萬的起拍價卻只能望洋興嘆,現在國庫一窮二白,哪里還能拿出這么多銀子來,而且這只是起拍價,如果像剛才爭奪破甲箭那么激烈,最終價位還要高出許多。
連出價的資格,蘇長寧心中十分窩囊,在戰場上輸了,在戰場外也輸的一敗涂地。
在蘇寶榛喊出起拍價之后,久久無人競價,謝傅率先說道:“小玉兒,那就一百八十萬兩吧。”如果能拍下這匹明光鎧,這銀子謝傅是花的一點不心疼,只要仗能打贏就什么都回本了。
蘇寶榛朗聲:“一百八十萬兩,二樓二十七房。”
又是二樓二十七房,在競拍破甲箭,眾人已經見識到二樓二十七房的實力。
春雨恩詔白岳見李徽容久久沒有出價,輕聲提醒:“小姐,我們給北狄挖了個坑,目的就是為了這批明光鎧,該不會想拱手讓給他吧。”
李徽容微笑:“讓給他又如何。”
“那老太爺那邊,小姐你可就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