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資結束,三人離開。
謝傅知道剛才那名老先生想說什么,這也是小玉兒的疑惑,天下能存銀子的柜坊獨通匯天下一家。
不過都是存銀取票,而謝傅剛才卻是直接寫下。
小玉兒問道:“你這些存票該不會是偷來的吧?”
謝傅笑道:“沒落印的存票或許偷的著,落了印的存票哪里偷的到,這是我在通匯天下柜坊的信用,百八十萬還是有的。”
小玉兒瞠目結舌,越來越感覺謝傅大有來頭:“你到底是什么人?”
謝傅淡道:“小玉兒不要打聽。”
場下拍賣繼續,謝傅耐心等待,只要鎧甲,只是再沒有此類競拍品。
直到一個男子端著一個方案走到場地中央,案上所呈是一支箭矢。
謝傅猛地站了起來:“破甲箭!”
謝傅暗中打造了一支金甲騎兵,重騎為金龍,輕騎為銀鳳,銀鳳部所持正是破甲弓,射出的箭是能射穿鎧甲的破甲箭。
而破甲弓、破甲箭,天下除了劍城蘇家,別無他家能夠打造出來。
連謝傅都如此動容,更別說其他競拍者,珠簾前人影簇簇,顯然跟謝傅一樣坐不住了,均站了起來看著方案上那一支破甲箭。
謝傅是不怎么稀罕兵器,但是破甲弓破甲箭就不一樣,這些東西是可以影響一場大戰的勝負,而一場大戰的勝負是關系到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
這些破甲箭已經不僅僅是它本身的價值,是與國家命運聯系在一起。
卻不知道蘇家到底準備了多少支,不管多少支都是今晚拍賣會的重頭戲。
在萬眾期待中,蘇寶榛朗聲:“破甲箭三十萬支,起拍價十萬兩。”
只要是破甲箭三個字那就代表是蘇家制造,無需多講。
凡為弓,冬析干,春液角,夏治筋,秋合三材。
做一把弓,要冬天準備材料,春天煮豆角,夏天治筋,秋天用膠、漆、絲把三種材料合并,冬季再固定弓體,檢查漆紋是否剝落,隔年春天再上弦,花費一年的時間才完成一把弓。
所以一把能用在戰場上的弓,價值大約在十兩銀子之上。
相比之下,一支箭矢的價值要便宜許多,卻有一箭一斤肉的說法,一斤牛肉價格在十文到十五文之間,
正常來說三十萬支箭價值不高于五千兩,分攤在一萬名弓箭手身上,也不過是每人三十箭,都不夠打一場大戰。
但是破甲箭素來有一箭抵百箭,射不穿敵人的鎧甲,就算射中百箭卻射不倒敵人。
所以這三十萬支破甲箭的價值差不多在五十萬兩左右。
但是對于決定一場大戰的勝負,它的價值并不是金錢所能衡量的。
謝傅需要這批箭矢也是,不能落入敵手也是,深深的吁了口氣:“這批破甲箭我勢在必得!”
小玉兒沒有應聲,因為在這一會兒的功夫,競價已經喊到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啊!就算用馬車來拉也要二三十輛。
而這時競價者踴躍,還遠遠沒有到白熱化的階段。
因為都不知道對方身份底細,只是在試探的跟價。
謝傅倒也沉得住氣,一直沒有競價,低于五十萬兩,根本沒有跟價的必要。
當競價攀升到五十萬兩的時候,謝傅方才朝小玉兒看去,小玉兒當然沒有這個財力參與這種競拍,但是從經驗來說,她比謝傅要豐富許多。
小玉兒搖頭:“還沒有到跟價的地步,免得讓對手看穿我們的底細,他們都很有經驗,叫的快了叫的慢了都能捕捉到你的心理,不彰為高,不顯為貴。”
謝傅笑道:“你沒有沒聽說過一句話——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所有招數都是徒勞。不過還是聽你的。”
三樓的一間房間里,當聽到競價已經來到七十萬兩,扮作商賈的蘇長寧額頭上滲出沁密的汗水,拿不到這批破甲箭,連出兵馳援關內的資格都沒有,淮南軍全軍覆沒,打下河東道將前功盡棄,他又如何對得起陸濤,對得起淮南軍六萬英魂。
蘇長寧攤開的手掌不由緊握,紋絲不動中有輕微的顫抖,與北狄西戎兩國開戰半年,國庫已經空虛,實在拿不出銀子來拍下這批破甲箭,可以說是一窮二白了。
林定波淡淡開口:“蘇大人,如果拿不下這批破甲箭,我們找蘇家訂做的那批梭鏈弓也排不上用場了。”
當初他和李敬堂進入仙魔陣,帶出來一把遠古神弓,交由劍城蘇家仿造,蘇家雖然無法仿造出一模一樣來,卻利用彈性勢能的原理,制造出有一半威力的弓來。
弓雖然仿造出來,卻又出現新的問題,一般的箭矢根本無法發揮這把弓的威力,甚至會出現矢發即折的情況。
而破甲箭箭身雕有旋紋且比一般箭矢重許多,能發揮出兩三成的威力。
就算只是兩三成的威力,若能用在戰場上也是扭轉乾坤的存在,蘇長寧打算用梭鏈弓配破甲箭來對付北狄王牌騎兵。
蘇長寧點頭,出價七十五萬兩。
但是這么一個開口沉重的數字,卻很快被八十萬兩的聲音蓋了過去。
但八十萬兩這個數個并沒有停留太久,就被八十五萬兩代替。
一次抬高就是五萬兩,讓人感覺銀子都不是銀子,只是一個數字。
但不挨刀割不知肉疼,競拍者每一次競價都膽戰心驚,其緊張絲毫不亞于賭身家。
九十萬兩!
蘇寶榛喊出這個數字之后,沒有再繼續開口,嘴巴終于可以消停一下,這說明暫時沒有人跟價。
大概三十息之后,蘇寶榛喊出第二聲九十萬兩。
氛圍的凝重猶如兩個劍客在準備出鞘,一劍分生死。
又過了三十息,在蘇寶榛嘴唇張開還沒有喊出聲音來,一樓又有人出價了,九十五萬兩。
蘇寶榛在腦海里迅速將九十萬兩的數字做了更換:“九十五萬兩,一樓七房。”
一百萬兩!
并沒有間隔太久,有人迅速出價。
“一百萬兩,三樓八房!”
百萬兩字有如一記絕殺,足以分出勝負。
謝傅心中暗忖,看來大部分的競價者已經退出競價,只剩下三家人爭奪這批破甲箭,謝傅覺得差不多了,淡淡開口:“小玉兒,亮劍!”
卻想故技重施,以迅雷之勢震懾眾人。
小玉兒面露難色:“也,沒劍可亮了。”
謝傅望向空無一物的玉筒:“什么意思?”
“蘇家拍賣會為了避免某個競拍者以財力逼人,擾亂拍賣會,每人只能亮劍一次。”謝傅啊的一聲,這時蘇寶榛已經喊出第三遍一百萬兩。
謝傅急道:“快,一百一十萬兩!”
小玉兒迅速往錦盒捉器籌,謝傅見小玉兒手忙腳亂,也是急了:“你拿一萬兩干什么,先拿九萬兩的玉籌,也遠遠不夠。”
謝傅這時發現,所有玉籌加起來也不夠一百萬兩,一時之間也亂了。
還好這時蘇寶榛緩緩喊出:“一百一十五萬兩,一樓七房。”
這一開口,也讓謝傅得以有喘息之機,連忙問道:“小玉兒,怎么回事,這所有器籌加起來也不夠一百萬兩啊。”
“爺,忘了跟你說,只要價錢超過五十五萬兩,銀籌代表萬,金籌代表十萬,玉籌代表百萬。”
“你怎么不早說。”
“我沒想到今晚這么大陣仗,我也沒經歷過一些。”
謝傅拿了一只玉籌一支銀籌:“這不就是一百一十萬,差點讓你誤了大事。”
小玉兒低下頭去,謝傅說道:“好了,準備一下,不管有沒有人競價,準備好一百二十萬兩,不能再出岔子了。”
三樓八房迅速跟價一百一十五萬兩了。
謝傅開口:“兩次之后,出價一百二十萬兩。”
再蘇寶榛將一百一十五萬兩這個數字喊到第二次的時候,小玉兒拿出準備好的器籌交給站在門口的女子。
“一百二十萬,二樓二十七房。”
二樓二十七,這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數字,就在不久之前亮劍過,震懾住其他拍賣者,拍得一披舊皮甲。
敢于在拍賣會亮劍者,無一不是財力雄厚者,沒想到這個人剛剛得了舊皮甲,還打著破甲箭的主意。
一樓七房內。
薛禹開口:“小姐,這二樓二十七房的競拍者到底是什么來歷?”
這三十萬支破甲箭的競爭對手有兩個,三樓八房和一樓十二房,三樓八房背后是北狄,一樓十二房背后是西戎,均是整個國家的財力在背后支持。
而背后是西戎的一樓十二房也沒有足夠的財力,在八十五萬兩的高價退出競拍。
原本競爭對手就只剩下北狄了,怎知突然又殺出一個來。
放眼天下也就是李閥的財力能與一國叫板,任薛禹學識淵博,睿智過人也想不到這二樓二十七房是哪號大人物。
若說是代表大觀國的蘇長寧倒也可以理解,但是他早已探清蘇長寧在三樓十五房,莫不成三樓十五房只是一個幌子,二樓二十七房才是大觀國的真正代言人。
畢竟剛才二樓二十七房可是亮劍拍下一批舊皮甲,除了國家軍隊,誰迫切需要這些東西。
李徽容淡笑:“這么有錢,還能有誰,天下首富唄。”
白岳輕道:“天下首富?霍端?”
李徽容并沒有明言:“霍端只是江南首富,其財力也不及我李家,怎稱天下首富。”
“哪到底誰是天下首富?”
李徽容看向白岳,微笑道:“白先生,你這知天下人天下事的春雨恩詔不稱職啊。”
白岳苦笑:“小姐,我又不是神仙,天下事天下人何其之多,總有我不知道的,還望小姐指教。”
“不急,這破甲箭拍完再說。”
三樓八房再次出價一百二十五兩。
這一次李徽容沒有等待太久,開口:“跟價一百二十六萬兩。”她要向二樓二十七房的人傳遞一個信號,就看這位故人能不能夠領會。
謝傅聽到一百二十六兩這個數字,咦的一聲,自價錢拍到五十萬之后,每次出價都是抬高五萬兩,為何突然這一百二十五萬兩這樣一個高價上,只抬高一萬兩。
小玉兒見謝傅沉吟不語,提醒道:“爺,一百二十六萬了,要不要跟?”
“再等一會,看看三樓八房有沒有搶。”
話剛說完,三樓八房就出價一百三十萬兩,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謝傅依然沒有跟價,等一樓七房的反應,直到蘇寶榛把一百三十萬兩這個數字喊了兩遍,快要喊第三遍的時候,謝傅才出價一百三十五萬兩。
一樓和三樓都在觀望,三樓終于耐不住,喊出一百四十萬兩。
李徽容迅速出價一百四十一萬兩,又只是把價格抬高一萬兩,壓三樓一頭。
自一百萬兩之后,每一次的出價都是一招一式,雖然無形卻比刀劍更加犀利,傷的是國之骨肉筋脈。
聽到一百四十一萬這個數字,謝傅再次沉吟起來,一樓在向他傳遞一個信號,他只與三樓爭,不與自己爭,是友非敵。
不過茲事重大,他又不好因為對方這個信號就輕信對方,不管是敵是友,先配合一樓把三樓干掉再說。
小玉兒提醒:“爺,跟嗎?”
謝傅說道:“讓三樓先出價。”
小玉兒感覺奇怪,怎么會如此肯定三樓會出價,果不其然,三樓在等待中試探了二樓之后,出價一百四十五萬兩。
謝傅這次迅速跟價一百四十六萬兩。
李徽容露出笑容:“二樓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薛先生,勞你到二樓二十七房走一趟,告訴對方,三樓肯定會亮劍,到了二百萬兩后就不要再跟了。”
謝傅在暗中猜測三樓八房和一樓七房是什么人的時候,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中年模樣,一身儒賢之氣。
李家夏雨赦書雖然名震天下,可很多人連夏雨赦書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這說明夏雨赦書少在人前走動,見到他的人并不多,而謝傅剛好與薛禹在玉塵山有一面之緣。
看見薛禹,謝傅就知道一樓七房是什么人了,除了北州冠絕李徽容,還能有誰。
他與李徽容初見于蘇州城下,當時李徽容正在賑災救民,對他有贈餅之恩,后再遇于玉塵山,報答了這份恩情,也多了幾分交情。
對于李徽容,他的印象還是蠻好的,她是一個擅長陽謀大局,以家國社稷為重的奇女子。
謝傅微笑看著薛禹,薛禹也是笑著看著謝傅,他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難怪有如此手筆。
薛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認人不看身形不看臉,而是看對方的氣質,氣質是一種玄妙無法解釋的東西,偏偏薛禹就有這樣的本事,所以天下無人能用易容換形大法瞞住他。
而眼前粗獷糙漢子,身上卻有一股與形象極不相符的正氣軒昂,許些風流倜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