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的確有意想培養他跟尹家的感情,可惜,那些感情跟帝王道卻是相悖的。
而他,自小學的,可就是帝王道啊……
父皇沒開口讓他滅尹家,只是讓他打壓和清理一些人,其實已經算是給他留情面了。
如此,他還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呢?
燕帝眸中閃過了一抹欣慰。
看安陽王的眼神比之之前,好了不少。
“第二個條件。算術經的推廣。”燕帝斂下了眼簾。
安陽王面露詫異。
“算術經,價值比你想的更大。安陽縣主,并非尋常之人。”燕帝繼續道。
“國師和安陽的關系,你已經知道了吧?”雖是問句,語氣卻帶著些肯定。
安陽王一愣。
“嗯。”片刻后,才應道。
燕帝終于再度睜開了眼,嘴角還揚起了一個弧度來。
“果然……”接著,嘆了口氣似的道。
是的,他已經猜到了。
猜到了,他染上回光丹藥癮的事,可能跟國師也有關系。
更甚至,這一切就是國師謀劃的。
可猜到了又如何?
追究國師的罪責,殺了他?
事到如今,就算殺了國師也于事無補。無法改變他即將垂死的事實。
相反,這個時候,大燕根本離不開國師。
呵呵,大燕可以沒了他這個皇帝,卻不能沒了國師啊……
他現在不但不能對國師下手,還得維護他。
因為,國師是背叛了他,卻沒背叛大燕。
他讓大兒子進京,其實也有因為國師的原因。
國師選了大兒子,便是大燕選了大兒子。
安陽王莫名,聽不懂燕帝的意思。
“當年,是朕先對不起國師。之后,國師離宮,朕受奸人蒙蔽,又做了許多錯事。”燕帝繼續道。筆趣閣
仿佛在為柳無極對他做的事開脫,仿佛又在說服自己。
“而今,便算是朕還債了吧。”
燕帝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見到安陽王一臉疑惑,燕帝解釋道:“當年,老國師仙逝,國師初接任國師之位。”
“朕為了國師能安心留下,派人逼死了國師之妻。”
此言一出,安陽王面色驚住。
“可惜,辦事的人不夠利落,漏掉了兩條漏網之魚。”
“一個是國師妻子的丫鬟,另一個,是國師的女兒。”
“其實,她們要是再也不出現,事情也就過去了。”
“可她們卻出現在了國師面前,并且,還跟國師相認了。”
“朕只能再次出手——”
安陽王心臟一顫。
這些,國師大人都知道嗎?
肯定是知道的。
否則,國師大人怎么會——
是的,他也知道,回光丹的事,跟國師大人有關。
更甚至,之后的毒藥,雖然是她母后指使玉才人做的,背后卻也有國師大人的影響。
燕帝再次望向了安陽王,看到他神色變化,“咳咳——”虛弱的咳嗽了兩聲。
“說這些,并非是讓你記恨國師。反而,朕想告訴你。朕不怪他。”
燕帝虛弱的笑了笑。
“國師一心為國。這么些年來,盡管明知朕是他的仇人,卻礙于朕的身份,沒對朕出手。足以見得國師對大燕的忠心。”
要不是他將大燕治理得越來越亂,甚至引得楚晉聯合伐燕,國師大人想必也不會改變心意。
而此時,碰巧的是,他的外孫女又出現在了他面前,國師這才下定了決心動手。
想通了這些,所以,他現在真不怎么怨恨國師。
安陽王聽得驚訝。
第一次見到他父皇對一個人這么寬容。
“朕一死,朕跟國師的恩怨便能了結。可朕還欠安陽的。”
“那丫頭,才能也許不下于她外公。只是可惜了……是一名女子。”
燕帝再次嘆了一口氣。
“有時候,朕會想。那丫頭,要是能在安穩的環境中長大,接受國師更悉心的指點和栽培,也許會成長得比國師還優秀。”
安陽王點頭,贊同燕帝這個觀點。
林東家的思想見識都非尋常人,給過他很多建議和幫助。
“算術經是那丫頭的心血,也是國師為那丫頭求的一道平安符。朕之前就已答應。”
“況且,此書對大燕,乃至整個天下,幫助都極大。”
“朕也存了私心,想趁機在青史上留下些好名聲。”
燕帝忽然伸手——
安陽王見狀,看了張氏一眼,隨即上前握住了燕帝的手。
“朕估計,也就能掙下這點聲名了。”
安陽王感覺到了燕帝的用力,也明白了燕帝的想法。
“父皇放心,算術經是父皇下令編纂和推廣的。三年后,兒臣也會下令,將算術經的內容納入科舉考核。世人不會忘記父皇的功績。”于是開口道。
燕帝的情緒這才平復了不少,將手收了回去。
安陽王細心照顧,沒敢走開。
“第三。”燕帝忽然開口。可剛說出兩個字,卻停了下來。
安陽王沒等到下文,望向了燕帝。
卻發現,燕帝竟望向了旁邊的張氏。
“第三,朕還想,見淑妃一面。”仿佛在透過張氏,看另一個人。
此話一出,張氏和安陽王面色都是一變。
安陽王還好,神色很快恢復如常。
張氏已經跪在了地上。
燕帝微微側頭,望向了安陽王。
“朕已經查到,當初是你母妃幫助淑妃逃離了皇宮。”
安陽王面色一變。
“現在,淑妃在你手上。”燕帝語氣肯定的道。
安陽王面色有些發白。
見到燕帝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心中一陣猶豫,隨即還是點了頭。
燕帝見狀,面上竟松了一口氣。
“朕不管你們為什么帶走淑妃,朕只希望,臨死之前還能見她一面。”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什么不好猜的?
南宮戰的那個義子,不,也許是親生子,應該并沒死。而且還投靠了大兒子。
更也許,他和淑妃的兒子也沒死。
情兒……想到那個乖巧懂事的孩子,他也有些想他了。
想到那孩子也許也還活著,自己和淑妃之間,還有這樣一層牽絆,他心里忽然多了些喜悅。
他發現自己雖然就要死了,可眼下的他,好像輕松了。
不用再考慮什么江山大局,不用再把自己當個皇帝。
他可以把自己當尋常人看待了。
像尋常人一樣,擁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按自己的喜好來行事。
這一刻,他甚至在想。
要是早看清了這一切,他把皇位交出去。
是不是他就可以和心愛的人相伴,和和美美過一輩子?
安陽王皺眉,沒回話。
淑妃身份特殊,不經過厲梟的允許,他沒法子把人安排進京,來跟父皇見面。
而且,淑妃本身,也不一定想見父皇。
燕帝一臉期待的瞅著安陽王,希望兒子能答應自己這最后一個條件。
可看到兒子沉默,燕帝臉上的希望漸漸黯淡了下去。
“此事,兒臣得詢問淑妃娘娘的意愿。”見到燕帝的表情,安陽王心有不忍,沖燕帝行禮道。
詢問淑妃是一方面,另外,他也得跟厲梟商量。
畢竟,眼下赤武軍可是他最大的倚仗。
燕帝看了安陽王一眼,又收回視線,重新躺了回去。
“好。那你就幫朕問問她的意見。就說——”
“請她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的份上,來見朕最后一面。”燕帝出聲道。
此時哪里還有帝王的模樣,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是。”安陽王應道。心中忽然有些黯然。
這就是帝王嗎?
他以后成了皇帝,最后會不會也跟他父皇一樣,飽含遺憾和悔恨……
燕帝忽然抬起了手來,虛弱的沖安陽王揮了揮。
“出去吧。”
“記得將朕安排的事辦好。淑妃沒回來之前,朕會撐住的。”
“等朕見到了淑妃,會給你你想要的。”
安陽王拱手。
“是。”
隨即退出了霜華殿。
剛準備離開,卻被貴妃寢宮的一名小太監攔住了。
“王爺,貴妃娘娘有請。”小太監行禮道。
壓下心頭的情緒,安陽王開口,“帶路。”
隨即,跟著小太監去了貴妃寢宮。
到了地方,太監才呼喊說安陽王到,貴妃就帶著幾名宮人迎了出來。
“聽說皇上宣你去侍疾。兒啊!你沒事吧?”捉住安陽王的手,貴妃一臉緊張。
安陽王心頭一暖,隨即面上揚起了一抹笑來。
“沒事。”說著,帶著貴妃往殿內走。
“皇上,他到底為何宣你?”貴妃又問道。
她跟皇上夫妻多年,知道他有多無情和狠毒。
今日,兒子沒能在前朝獲封太子,反而被他安排去侍疾。
她就怕皇上是已經查到了什么,要趁機對她兒子下手。
幸好兒子好好生生的出來了。
安陽王望向了貴妃。
并沒立即回答,而是將貴妃帶回殿內,又把她安置在了椅子上。
之后,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隨即才望向了跟進來的宮人們。
“都下去吧。”沉聲道。
等到工人們離去,安陽王才又望向了一臉擔憂的望著自己的貴妃。
伸手抓住了貴妃的手。
“放心吧,母妃。”
“父皇只是想受受我的孝心,并沒別的意圖。”
貴妃滿臉的不信。
“他?想受你的孝心?”
“得了吧,放別人身上我可能會信。”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
“說,皇上單獨見你,到底跟你說了些什么?他現在,到底是什么打算?”貴妃直直的望向了安陽王。
與此同時,手不自覺的捏了捏。
生怕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經被燕帝給知道了。
而燕帝已經憋好了大招,準備收拾他們母子。
安陽王望向自家母妃,伸手捏住了貴妃兩條胳膊。
“真沒事。”
猶豫了片刻,隨即,還是將情況跟貴妃說了。
“父皇已經答應封兒臣為太子了。只是,提出了三個條件。”
貴妃一驚。
“什——什么條件?”心中有些驚喜。
安陽王面色再次猶豫,隨即視線直直的望向了自家母妃。
“母妃真想兒臣登上那個位置嗎?”問道。
母妃跟他,情分是不同的。也許,有利用的成分,但他能感覺到母妃對他的感情。
貴妃一愣。
隨即點頭。
神色還有些古怪。
兒子這是問的什么話?她自然是想的啊,否則這么些年,也不用為他悉心謀劃了。
“那如果——要以犧牲尹家為代價呢?”安陽王直直的望著貴妃,不愿錯過她的絲毫反應。
貴妃眸色一驚,下意識松開了安陽王。
隨即,又迅速回神過來。
“皇兒這——這是什么意思?”胸口涌起一股慌亂之感來。
安陽王將貴妃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感嘆,他父皇的一些猜測果然為真。
“若是,讓母妃在兒臣和尹家之間做出選擇。母妃會選兒臣嗎?”安陽王并沒回答貴妃的話,而是問道。
貴妃面色再次一變,血色消失,甚至有些蒼白。
推開了安陽王的手臂,接著單手撐住頭,靠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此時,安陽王也沒上前去關心貴妃,而是依舊望著她,等答案。
半晌,貴妃才終于放下手臂,轉過了頭來。
“非要選?”盯著安陽王問道。
“嗯。”安陽王堅定點頭。
“選你。”接著,貴妃很快道。聲音很沉重,卻格外的堅定。
安陽王眸色一閃。
立即扶住了貴妃。
“母妃——”語氣中染著激動和喜悅。
貴妃重新坐好了身子,又伸手揮開了安陽王扶著自己的手臂。
“你父皇,到底跟你說了些什么?”隨即,沖安陽王問道。
安陽王也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如實告知。
“父皇答應傳位于我,但擔心兒臣繼位之后受到外戚挾制。”
安陽王小心望向了自家母妃,見自家母妃并沒什么反應,才繼續道:“父皇讓兒臣答應,繼位之后打壓和清理一些尹家的勢力。”
見到貴妃要說話,安陽王趕緊又道:“另外,關于母妃。父皇讓兒臣遵母妃為太后。父皇并沒有要對付母妃的意思。”
貴妃側頭看向了安陽王,隨即,嘆了一口氣。
“只是如此?”問道。
“嗯,只是如此。”安陽王趕緊應道。
貴妃終于松了口氣。
“那便按你父皇的意思辦吧。他也許不是個好父皇,卻一心想做一個好皇帝。”雖然卻沒怎么做好。
安陽王面色一喜。
“是!”趕緊沖貴妃行了一禮。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他日后肯定會跟他父皇不同。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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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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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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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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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看最新正確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因為楊管事沖進來的時候神色慌慌張張,不像是在為劉氏兄弟出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