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蓮被救了回來,無論雙親叔伯怎么怒罵,張磊依舊堅持要離婚。
這樣的情況下,就由不得人不多想了,張家人直覺張磊這是外面找好了人,在雙親叔伯的逼問下,張磊承認了這個實事。
張磊就是因為有了這輛車,確實擴大了生活圈,還交到了一個女朋友。
張磊的女朋友名叫陳慧,女孩子年紀不小了,還是正經的大學畢業生,對張磊也非常坦誠,一早就告訴他,和前男友談了五年,最終因為男方家不接受她,分手了。
陳慧的坦誠,讓一直對妻子從前的欺瞞如鯁在喉的張磊十分受用,把王水蓮當年怎么騙著他結了婚的事,也告訴了陳慧,并且一再保證,會和王水蓮離婚,再和陳慧結婚。
此時的張磊,已經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即使張家二老斬釘截鐵對他說,只認王水蓮這個兒媳婦都不為所動。
其實對于張家老兩口來說,兒子這就屬于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他們已經習慣了王水蓮家里家外的照顧,年紀也上來了,加上倘若離婚,王水蓮是個外地人,會不會帶著他們的寶貝孫子一走了之,那才是如同挖心挖肝一般的疼痛。
可張磊不在乎,孩子不是他帶大的,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而且他覺得他倘若再婚,大概率會在工作的城市買房子,此時他已經從一名技術工人晉升了車間主管,而陳慧是一名文員,兩個人的收入都還可以,在工作地買房結婚,只要家里給點首付,問題不大。
在后來采訪王水蓮母親和哥哥的過程中,文夢冉了解到,對王水蓮來說,此時的她已經在義水扎了根,張家和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如果和張磊離婚,就意味著,她前面十年的付出和苦心經營,就如同鏡中月水中花,她又該何去何從?
王水蓮的母親曾經在電話里勸過女兒,說她已經錯了一回,如果再有第二回,那就不是她的問題也變成了她的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下,王水蓮肯定是咬死了不離婚的。
張磊只好起訴離婚,當然也因為王水蓮不同意離婚,第一次起訴,張磊未能如愿以償。
不僅如此,在這次離婚訴訟的過程中,張磊發現,家里的存款,在王水蓮辦幼兒園需要錢的時候,已經如數進了王水蓮的賬上,老兩口手里,只有這兩年退休工資花余下的一些散碎積蓄。
時隔半年之后,張磊第二次起訴離婚時,申請對王水蓮的賬戶實行訴訟財產保全,發現了一個更令他心塞的實事,王水蓮名下不僅沒錢,就連幼兒園都變成了負債經營,這就意味著如果要離婚,他不僅得不到半分錢,還要承擔共同債務。
不僅如此,王水蓮還在應訴中提出,不同意離婚,如果要離婚,因為長期單獨撫養兒子長大,希望獲得兒子的撫養權,至于夫妻倆名下唯一的一套房產,歸兒子所有。
張磊再一次覺得自己被王水蓮耍了。
一方面,如果沒有分到財產,他心心念念和陳慧在外面買房結婚的美夢就要破滅,另一方面,就意味著張磊這些年來的辛苦,變成了一場空,還帶累得父母二老一起傷心難過。
張磊說他永遠也忘不了最后那個晚上,王水蓮在新房的臥室里,和他大吵一架之后,眼底里的嘲笑和諷刺,她對他說:“怎么樣,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滋味好受嗎?我死也死過了,哭也哭過了,多少個夜晚都是睜著眼睛過來的,現在該換你嘗試一下這種滋味了。”
張磊怒不可遏,王水蓮繼續道:“我不想離婚,你現在回頭,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過下去,你如果一定要離婚,可以先去問問那個女的,你一分錢沒有,還有外債,看她跟不跟你結婚。你不是一直揪著我隱瞞以前的婚史不放嗎?那你就試試看,坦誠一點,看看人家是喜歡你的坦誠,還是喜歡一個欠著外債的窮光蛋。”
就這樣,張磊發了瘋一般拿了自己從前睡過的那個枕頭,讓王水蓮永遠也說不了話了……
張磊說他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再也不想看見那張臉,再也不想聽那張嘴里蹦出的每一個字,活了三十多年,只覺得自己被套路成了一個笑話……
文夢冉選在那一天去采訪,明顯是早有準備,也見到了從西南過來的王家親屬。
王水蓮的母親是個身體健碩的婦人,說起女兒的死,一只習慣操勞的手抹著眼淚:“我要是勸她干脆回去,可能就沒有這么一天了,哎,她心里也苦得很,這么多年任勞任怨,也是不甘心,可憐啊,兩個娃娃更可憐……”
比起王家母親,張磊的媽媽看上去就孱弱多了,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除了哭只有哭。
在做完家屬和嫌疑人采訪時,已經是周六的下午,在大河邊的一處漁家菜吃過晚飯,路北岑和文夢冉沿著義水璀璨的河堤散步消食。
看著河面上倒映出的月波清影,路北岑突然問道:“你說那個王水蓮隱瞞短暫婚史,到了結婚頭一天晚上才說,是故意的,還是一直不敢說,那一天突然良心發現?”
“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最開始就不坦誠。如果她沒有那個女兒可能就能一直瞞著,畢竟也沒打過結婚證,又或者那個女兒沒有跟著她生活,興許也不會有什么問題,可是結婚之后,兩個人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她還有個女兒要撫養,無論如何很難瞞過去的。”
“可是無論如何,選個那樣的時候說,確實叫人很難不多想啊,所以說有些事吧,其實就是很難用對錯兩個字單純地衡量。你知道吧,其實好多人在外面打工時結合生了孩子,女方到了男方家,發現日子不好過,就那么不告而別的比比皆是,比較起來,王水蓮還挺有擔當的,肯為了女兒,選一條那么不平坦的路走。”
說到這里,兩個人都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文夢冉勾了勾嘴角又道:“不提那些前情,王水蓮那撥反擊倒是干得挺漂亮,這人確實還挺能干的,就是,哎……”
河邊的柳枝輕輕拂過面頰,夏日的大河水流湍急,自西向東,流向黢黑一片的遠方,不知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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