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過桃川河畔,擂臺上的煙塵徐徐散去,而人群中的歡呼聲卻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鍵,戛然而止,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發生了什么?
無數人愣在原地,心頭升起同樣的疑惑,
形勢逆轉的太過突兀。
以至于,很多人望見這一幕,甚至都還沒弄懂狀況。
人群一角,齊姝三人組也茫然地望著,云青兒手里的凍梨都掉了,瞅瞅擂臺,
又瞅瞅身旁的爺爺,
大眼睛里滿是茫然。
瑤光蒙著面巾的臉上,
眉毛揚起。
“下場了?莫非是結束了?”
“不對,分明是給打下擂臺的。”有眼尖的人言之鑿鑿。
旁邊人反駁:“分明勝負已分,怎么會突然給打下去?”
無人能回答,無數道疑惑的目光,投向了看臺上。
然后,民眾們失望地發現,朝廷的官員們,也都與他們并無區別。
明黃色的涼棚下,穿戴隆重的皇帝笑容僵在臉上,按在椅子上的手無意識用力。
身旁,披著紅色裙子的胡貴妃也明顯愣了下,細長的眼眸中透著些許的詫異。
繼而,
陷入沉思。
嬌小玲瓏,脖頸衣領上一圈白毛的安平郡主下意識站了起來,
難以置信地望著擂臺,
又扭頭看向“姑姑”,張了張嘴,
想問。
卻見素來沉穩大氣,
寵辱不驚的長公主永寧,
那滿是書卷氣的臉龐上,同樣難掩愕然。
“怎么回事?”一名大臣失聲,詢問道。
聲音飄蕩在冰冷的空氣里。
朝廷大臣們并不是修行者,并不理解這個層次的戰斗細節,但同樣能看出問題。
“不對勁!很不對勁!花丫頭出問題了!”
書院席位,灰色貓頭鷹模樣的四先生大叫起來。
“神魂!她的神魂出了問題!”陳伏容臉色難看。
輸了?
輸了!
這時候,一些人開始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人群中騷亂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杜元春手中的酒馕傾斜,酒水滴滴答答落下。
其余幾名千戶,臉色也很難看。
果然給齊平說中了,妖族的確有著反制的手段,可……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占盡優勢的花然突然停下了攻擊。
自行接觸了盔甲,然后呆愣愣地任憑被抽打下臺?
“你們看,她狀態很不對勁了!”齊平突然開口,站起身來。
擂臺邊,
土行少女雖被抽飛,
但重傷的白虎一擊,顯然未能對她造成什么傷害。
這時候,
她翻滾了下,落在地上,仍舊茫然地站在原地,身體不住地顫抖,臉色發白,眼神空洞,身上,豐沛的真元紊亂無序地朝大地灌入。
“隆隆隆……”大地震動。
漆黑的裂痕,蛛網般朝四面八方擴散。
觸及光幕,發出金鐵撞擊聲。
“我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我忘了……為什么想不起來……”花然突然用力捂住了耳朵,一邊喃喃,一邊暴躁地吼道:
“閉嘴啊!”
人群嘈雜的聲浪,如同潮水,好似要淹沒她。
而隨著她怒吼出聲,一股磅礴的氣息自她身上升起,擂臺上的光罩,開始劇烈的顫抖,仿佛要破裂一樣。
河畔空地上,一根根地刺破土而出,近乎瘋狂地朝周遭擴散。
擂臺上,渾身浴血,剛從坑里爬出來的白虎金剛見狀露出忌憚的神情,它突然發現,這一刻,這個人族修士的氣息再度暴漲。
隱隱,到了失控的邊緣。
“花然!”忽而,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只見滿頭銀發,老學究模樣的典藏長老身影倏而飛向擂臺。
光幕散去,典藏長老乘風而至,手中拂塵一甩,朝花然“點”去,周遭,天地元氣登時粘稠起來。
被這一點拂塵,壓得朝花然身軀坍縮。
“滾開!”花然暴怒,雙眼蒙上血色,一拳轟出,那狂猛的力道,卻給拂塵纏繞起來。
銀白色的拂塵瘋狂生長,轉瞬間,將失控的少女纏繞成一顆蠶繭,后者仍死命掙扎。
額頭青筋根根綻出。
典藏長老額頭見汗,竟也覺得有些吃力,不禁輕輕嘆了口氣,手指點在花然眉心。
后者才倏然僵住,整個人昏迷過去,沒了動靜。
見無數道質詢的目光望來,典藏長老沉默了下,說:
“花然神魂受創,先行離開。”
說完,他收起擂臺上的法器,竟就這般,卷起昏迷的少女,朝道院飛去。
這一系列變化只發生在很短時間內,等人走了,看臺上,人們才回過神來。
神魂受創……是因為這場比武嗎?眾人恍然,似乎終于找到了落敗的解釋,眾所周知,神識層面的戰斗,總是隱晦而兇險的。
這時候,妖族一方,知姬靜起身,看向涼棚下的皇帝:“陛下,這第一場,可是我妖國勝了?”
皇帝沉默片刻,說:“自然。”
丟下這句,他面無表情道:“明日再戰,擺駕回宮。”
比武并非一日結束,而是分成三日。
說著,朝廷官員起身,從禁軍預留的通道離開,而直到這時候,京都民眾們才終于確定了第一場落敗的事實。
不禁嘩然。
這與他們想象中的結局迥異。
“我們也先走吧。”杜元春起身,神情復雜地說,洪廬、余慶等人沒吭聲,只是沉默點頭。
氣氛極為低沉。
齊平也站了起來,說道:“師……司首,我想去接下家人。”
他指了指遠處等待的齊姝等人,待得到首肯后,才趕了過去,一碰面,幾個丫頭就給他圍住了。
都很焦躁的樣子:“怎么回事?”
齊平搖搖頭,說:“出了些意外。”
其實,他有了一些推測,但不方便說。
“你怎么也跟過來了?”齊平看向瑤光,眉頭緊皺。
瑤光抿嘴笑了,素手按在面紗上,泫然欲泣,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公子若是不喜,小女子便不湊熱鬧了。”
齊平這會心情不好,懶得與這探子啰嗦,扭頭對云老道:“太傅,報紙先不要報道這件事,等我消息。”
云老表情凝重:“好。你接下來去哪?先回去?還是……”
齊平嘆了口氣,望著典藏長老離開的方位:“我去趟道院。”
雖無師承關系,但既然花然是自己“師祖”收養的,也有必要探望。
當然,更重要的是……齊平覺得這件事背后有鬼。
“不對勁,很不對勁。”
人們離開了,第一場比武的結果,也開始于京都內傳開。
城內,一座酒館內,客人們三兩聚集,彼此議論著兩族比武,不免談及國事。
自然免不得大談局勢,總歸是解悶的話題。
不是所有人都樂意大冬天跑那么遠看比武,況且,即便擂臺有所放大,但其實也只有前頭的一撮人能看的仔細。
更多人在后頭,也就聽個動靜,故而,喝著溫酒,等待結果不失為一種好選擇。
“蹬蹬蹬。”突然,一名讀書人快步上樓,耳根子凍得通紅,一臉低沉,如喪考妣模樣。
尋了張空桌,拍出幾枚大錢:“小二,拿酒來。”
“好勒。”伙計應聲。
周圍,有相熟的人問道:“書生,你不是去看比武了么,結果如何?”
書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痛呼道:“惜敗!惜敗一招啊!”
什么?酒客們大驚失色:“咱們輸了?”
驕傲的京都民眾未曾料想過這個答案。
書生嘆息,當即借酒消愁,給眾人講了起來,待聽完經過,酒客們捶胸頓足:“怎會如此?”
問道大會后建立的信心,突然開始動搖了。
下午,齊平自衙門請假,騎上黃驃馬,一路奔向皇城,抵達了道院。
門口道人是相熟的,問道:“齊師兄來尋魚長老?”
齊平搖頭:“我想探望下花師姐。”
中年道人并不意外,說道:“花師姐眼下在丹鼎部附近。”
旋即,說了個地址,齊平來了幾趟,對道院也熟了,當即前往。
丹鼎部是道門里煉丹的部門,整片獨立建筑都飄著一股子草藥的氣味。
齊平抵達目的地小院時,驚訝看到,院子里,掃除積雪的石凳旁,竟然還坐著兩道身影。
胸口繡著太極八卦圖案,神經兮兮的道門大師兄,東方流云。
以及白衣勝雪,蓄著兩撇修剪精致小胡子的陳伏容。
“齊師弟,你怎么來了?”東方流云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見他進門,詫異問道。
齊平沒提自己的猜測,說道:“我來探望下花師姐,她……情況如何?”
東方流云搖頭,情緒有些低沉的樣子,欲言又止,深深地嘆了口氣。
齊平心中一沉:“傷勢很重?性命保住了嗎?”
東方流云愣了下,說:
“什么性命……沒什么大事,長老們給照看了下,已經沒大礙了,就是情緒消耗比較劇烈,讓她睡一會,等睡醒就沒事了。”
“……”齊平無語,那你一副這人搶救不過來了的樣子……腦子有病。
他扭頭,看向陳伏容:“陳師兄也是……”
海王浪子點了點頭,語氣格外認真:“我也是來探望的,另外,也想弄清楚她落敗的緣故,畢竟,下一場就該輪到我了。”
頓了頓,陳伏容盯著齊平,忽然說道:“她輸的很古怪,伱應該猜到什么了吧。”
大涼鎮撫司,開局扮演反派無彈窗相關
_大涼鎮撫司,開局扮演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