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早朝上發生的事從上至下,開始在京都上層圈子蔓延。
原本期待看好戲的人們失望不已,也有一些心思敏銳的,察覺到齊平被誣陷的背后,也許藏著隱秘,但隨著楮知行被丟進詔獄,一切都畫上了句號。
第二天。
清晨,南城小院。
“果然不對勁!”
齊平坐在屬于自己的房間內,臉色嚴肅地盯著一炷香。
此刻,晨光熹微,用毛筆畫了許多個“格子”的黃香頂部紅熱,燙開黑夜。
“我就說,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時間果然提前了。”齊平吐了口氣,眼神明亮的嚇人。
他發現,自己“回檔”的能力進化了。
事情還要追溯到“秋宴”那天,齊平在東城破敗院落中,與花臂僧人交手,過程中,曾經回溯了一次時光。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那一次,并非回退到“一刻鐘”前,而是短了許多。
這一度令他頗為緊張,但當時沒心思研究。
等回了詔獄,試了一次,今天一早,又做了一次試驗,齊平終于確定發生了什么。
“以往,我一旦開啟回檔,時間會拉回一刻鐘,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而現在,我可以回檔到過去一刻鐘內的任意時刻!”
是的,上限還是一刻鐘,但可以自由選擇中間的具體時刻了。
使用方法也很簡單,便是在念出“重來”時,在心中回想,具體想要回溯的那一刻的場景。
舉個例子,與妖僧那一戰,齊平當時強烈地想過,想要回到借助水缸發起襲擊的那一刻,結果就真的回去了。
這個發現讓他有些興奮。
“恩,雖然看似用處不大,但實際上,好了很多,尤其是涉及生死戰斗的時候。
強制回檔一刻鐘,很多時候我必須完美復刻上一次的動作,而一旦有了差錯,就會導致結果不同……
而如果能直接回退到我想要的時間點,我的容錯空間就會大很多。”
而更關鍵的是,這個變化證明,他的外掛是可以進化的。
“影響因素是什么?恩,難道是修為晉級?不,雪山里殺大巫師的時候,我已經是洗髓境了,并沒有變化……一定是我身上近期的改變。”
齊平思忖。
很快有了兩個目標,第一,是吸收天材地寶,淬煉軀體。
第二,是在道院接受神魂錘煉。
第一點相關性不大,他傾向于第二個可能。
“我的沙漏本就可以抵擋神識攻擊,而且會消耗‘能量’,導致回檔失效,所以說,沙漏可能與神魂有關。
雪山中我吃了不少靈魚,不過在首座與巫王對弈那次,好像還沒有這個變化。
恩,也許是因為尚未將靈魚的藥力消化,而前些天,在道院里,典藏長老講道,讓我的神魂達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齊平感覺自己抓住了關鍵。
呼吸急促:
“也就是說,只要我神魂強大下去,也許我的外掛還能升級?”
不一定,但起碼有了方向。
這一刻,齊平對于晉級神通,充斥著渴望。
“呼,不急,修行要沉得住氣。”齊平壓下興奮,穿衣推開屋門。
今早有了些許的霧氣,秋日的早晨,涼風襲人。
“起來了?”
忽而,旁邊墻頭又冒出青兒那張干凈素白的臉蛋來,黑發編織成的小辮子在腦后綰成一個圈。
這時候,手里捏著一小塊豆腐,小口小口吃著。
齊平無語道:
“你好歹是太傅的孫女,也算大家閨秀吧,怎么成天爬墻?一點不淑女。”
云青兒“切”了一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滿了不在乎,說道:
“這樣方便嘛。”
齊平沉吟道:
“要不我抽空在墻上給你扣個門,這樣來回進出方便。”
“好呀好呀,”云青兒點頭,似乎對這個方案頗為意動,將剩下的一小快豆腐遞過來:
“請你吃豆腐。”
齊平表示拒絕,兔子不吃窩邊草,才不吃你豆腐。
昨日打了那么多臉,齊平擔心會有后續麻煩,故而不準備在家咸魚了,提前上班。
換上百戶錦衣,腰配法器長刀,騎上馬兒,噠噠噠朝內城趕去。
路上,他尋了個路邊攤吃飯,聽到小攤上有食客捧著新出爐的報紙,正在大聲念著頭版新聞。
“楮知行竟是誣告?已被打入天牢?呀,那位齊詩魁是冤枉的!”
“我說什么來著?我就說肯定有反轉。”
“啐,你前兩天可不是這般說的。”
百姓們熱烈交談。
并不知道他們口中的當事人,就在旁邊啃著包子。
這個年代的攝像技術大都要借助超凡手段,齊平也沒上過通緝令,所以大部分人只聞其名,不識其人。
“齊大人來了,您慢些,馬匹交給我就行了。”
抵達鎮撫司,站崗的守衛格外熱情。
弄得齊平有點不適應。
走近大院內,沿途遇到的錦衣們也都點頭行禮,喚一聲“大人”。
這待遇是以前沒有的,顯然,昨日齊平的立威,效果立竿見影。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一味的柔和是不夠的,適當表現出攻擊性,反而才能獲得尊重。
“看樣子不會有人來找茬了。”
齊平有些失望地想著,跨門進了自己的平字堂口。
驚訝發現,值房內,一群校尉規規矩矩,坐在位置上認真工作。
發生了什么……齊平茫然,心說這不是我熟悉的同事。
“咳!”
突然,側方清咳聲響起,齊平扭頭,望見了一張不茍言笑的黑臉。
齊平驚喜:“頭兒,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余慶背負雙手,趾高氣揚,仿佛在宣示主權,眼神中,卻流露出暖意:
“昨日剛返京。”
說著,他仔細地盯了這位下屬一陣,感慨道:“沒想到,你竟都已趕上我了。”
“運氣,運氣。”齊平訕笑。
“進來說話。”余慶轉身進了原本屬于他,現在被鳩占鵲巢的房間。
齊平顛顛跟了進去。
關上房門。
一群假裝正經的校尉瞬間松懈下來,彼此挑眉毛,好奇地望向關閉的房門。
屋內。
兩人落座,都沒說話,余慶心中生出無限感慨。
昨日,他回來后先是驚訝發現自己的地盤沒了,然后才得知,齊平竟已在他們之前返回。
非但如此,這段時日,更發生了許多事。
官銀案中,齊平故布疑陣,將滿朝文武都誆騙了進去,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抓捕了內鬼御史,尋回官銀。
升職六品。
之后,又被都察院反咬,鋃鐺入獄,絕地反擊,非但還了清白之身,更與金鑾殿上七步成詩,痛斥一眾御史,為京都讀書人津津樂道。
事后,返回衙門一個個堂口打過去,扇腫了一群人的臉,更是衙門里從未有過的事。
這讓余慶有些恍惚,感覺自己仿佛離開了一年……
“你的事,我聽少卿他們說了。”余慶坐在椅中,身姿端正:“辦的很不錯。”
齊平含蓄道:“還行還行。”
余慶感慨道:“當日在河宴,我雖覺得你有些不凡,卻也未能料到,短短半年,你竟能走到這一步。”
齊平笑笑,沒說話。
心說這算啥,我上輩子看過的小說里,有的人幾個月就從普通人修成無敵于世間……
余慶繼續說道:“只是,聽聞你昨日似乎打了許多同僚。”
齊平認真解釋道:
“事出有因,我原本也沒打算用這種激烈的手段,但總有些人跳的太迫不及待,所以……”
余慶擺手,攔住他,搖頭道:“我不是責怪你的意思。”
齊平一怔。
余慶平靜道:“聽聞昨日許多人去求見司首,被拒之門外,心中定然是記恨的,不過我已升任千戶,以后再有人冒頭,我來搞定。”
語氣中,充斥著自信。
齊平露出笑容,由衷道:“頭兒,恭喜。”
余慶嘴角微微翹起,認真說道:“所以,本官還是你的上司。”
齊平眨眨眼,試探道:“所以?”
余慶一副嚴肅的神情:“你今天遲到了,自己去考勤本記罰。”
齊平:“……”
黑哥,不愧是你。
這時候,門外傳來呼喚聲:“齊大人在嗎?”
齊平起身,推門走出去,看到是一名宮中當差,手中捧著一個托盤,上麥是任職的文書與身份牌。
“這是您的東宮講讀任免文書。”當差堆笑。
齊平揚眉,這效率,可以啊。
衙門里無事,還有余慶這個嚴格的上司管著,齊平感覺摸魚都不得勁了,剛好趁機去趟宮里。
先熟悉下工作,順便探望下長公主。
“我入獄那幾日,不知道公主她們有沒有為我奔走。”齊平騎馬走過內城的街道,心中想著。
應該有吧,上次都送禮了呢。
轉著念頭,他利用“東宮講讀”的牌子順利進了宮城……終于不再需要長公主的女官來接人。
熟門熟路地抵達華清宮,門口的侍衛也早認識他了,露出友善笑容:
“齊大人可是要求見殿下?”
齊平挺胸抬頭,含蓄點頭:“請幫忙通報。”
“您稍等。”侍衛扭頭,一溜煙進府。
不多時返回,說道:
“殿下說了,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