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泠然:
夜如湛從容不迫地走上前,手托玉片道:“幸不辱命。”
他音色淡淡,神情冷漠。
“好,好,吾兒從不讓我失望!”夜起墨連聲贊許。
他眨眨眼,玉片便浮于他身前半空處。
玉質清透,隱有佛光,確實是重華寺的那枚鑰匙無誤。
夜如湛的目光劃過了那三名祭祀,嘴角微不可察扯了扯。
湛兒順利地取回了鑰匙,這三個老東西總該沒話說了吧。遮著臉就當他看不見他們臉上那糾結的表情了?
愛慕人修怎么了?他當年不也同樣愛上了一個女修?如今琴瑟相和,舉案齊眉,過得別提多么幸福恣意了,這群老貨懂個屁!
再說,人修又如何?他們辛辛苦苦修煉,自能幻化成人形之后也沒看見誰還一直維持本體的。
這是嫉妒,明顯的嫉妒!
這些嚼舌根的玩意也不瞧瞧自己的純血的后輩晚生都是些什么資質、德行?
還有臉說他的湛兒!
他的湛兒才是整個西荒的天之驕子。
“有少主如此英才,我圣殿大業指日可待。”三名祭祀中為首的那位帶頭躬身行禮道。
此人聲音極為熟悉,若云泠在場一定能認得,這位便是烏衣。
“不過,”烏衣話音又一轉:“少主如此順利取回鑰匙,也對虧了暗埋在重華寺的那枚釘子。她這幾十年的功夫總算沒有白費,吾王可要好生賞賜她一番才是。”
“嗯,是該好生賞賜一番。”夜起墨笑著點點頭,心中就冷哼連連。
呵,不想承認湛兒的功勞就直說,提什么釘子,當真是掃興。
他眼波一轉,瞥了一眼了右邊的那位祭祀,笑意更深。
他狀似不知地眨眨眼,問道:“這次傳回消息的那個孩子,叫什么來著?顏什么......哦,顏幻。”
“這顏幻我記得好似是誰家的小輩來著?到底是姓顏呢,還是姓......傳聞怎么說的,這過了好些年我這記性倒是有些不好了。”
烏衣神情一頓,心中暗叫不妙,他怎么提起這茬了。
右邊的祭祀身形一僵,腳步微不可察地朝后挪了挪。
夜起墨笑得更甚,雪白的牙齒光澤可見,他戲謔道:“白湖長老怎么了?哦,我知道了,你定是想起來這顏幻就是你家白曇的私生子?”
“咦,想當年白曇和顏紅棉也算是西荒的一段美談佳話。沒想到時光荏苒,這孩子都這么大了。聽說你們白家對后輩要求頗嚴,血脈不純者姓不了顏不說,成人之前不會供養一分,得全靠自己修煉,是也不是?”
白湖長老咬咬牙,拜道:“王說笑了。這些年我狐妖的子嗣越來越少,無論是哪一個子嗣我族都傾力愛護。顏......幻,顏幻那孩子不過是思及她母族人才凋零只余她一人,又感念她母親犧牲了性命救她,才會姓了顏。在我狐族心里,她一直是我族的好孩子。”
“哦,這樣啊,倒是我誤會白長老了。”夜起墨點點頭:“原先她在西荒獨自摸爬滾打多年,我還以為是狐族嫌棄她呢。”
“不過,不過都是些留言......我狐族大門一直向她敞開。”白湖的銀牙咯吱作響。
顏幻剛化形之際,他就邀她回狐族。哪知那個死丫頭倔強的很,言道自己修為低微不配回狐族礙別人的眼,直接拒絕了他。
令他著實生了好一陣氣,索性便不再搭理此事。
“呵,既然如此,族長可要好生待她。我聽說顏幻自能幻化人后,便一直在龍佑靈修之地與人修混跡,甚少回西荒。好在她到底記得自己還是我圣殿的人,這回誤打誤撞傳回消息,也算是功勞一件。如今正是我圣殿大業最關鍵時機,我也沒功夫想什么合適的賞賜給她。我看不如這樣,白長老將她帶回狐族教導如何?畢竟,她天分不錯早早地化了形,可不要埋沒她身上那一半的狐族血脈才好!”
不是總拿血脈的事情說湛兒嘛,你家可也有一位呢!
“是......”
白湖覺得自己牙根酸的厲害。怎么把人弄回去,要白曇那個臭小子親自來請?
怎么可能?白曇一直視顏紅棉為此生恥辱,絕不可能認顏幻回族。而且,他生的那幾只狐崽雖說血脈純正,可天資奇差,最近一直在發愁,鬧騰著要找些天材地寶來調理,把他這個當老子的也鬧騰的不行。
想到自家這滿頭的官司,白湖忍不住瞪了烏衣一眼。
都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找誰打探消息不好,為何找上顏幻?莫不是這老鬼眼看大業有望,想要給他使絆子?
不過,他們三人早已結盟,又是幾千年的好友,給自己下套對他也沒好處啊。
白湖收了收心神,暗罵,缺根筋的老鬼!
“既然少主平安歸來,那我等就先告辭了。龍箕靈脈那邊戰事有些膠著。劍宗那邊又遣了數位元嬰真君,而我圣殿一方只有了鹿長老、佘長老、黑長老還有山長老共四位坐鎮,我等委實有些放心不下,不若先告辭去看上一眼。”
怕夜起墨還要不依不饒繼續給人難堪,三名長老中一直未說話的蒼武開口圓場道。
畢竟是同氣連枝的妖族,也不好敲打太過,夜起墨點點頭,道:“那便辛苦三位長老了。龍佑靈修大軍壓陣,雖說我西荒尚可憑借著天塹之勢御敵,去也不可掉以輕心。人修之中智者無數,我等也要謹慎應對。還請蒼長老告誡守陣的妖修,不可越過天塹。”
“是,我等告退。”
見三人離開,夜起墨展開笑顏望向自己的兒子。
英明神武的妖王在頃刻間化為慈父。
“湛兒,你真沒受傷吧?”
重華寺的功法極為擅長克制妖族的法術,佛修的末那識又極為靈敏,普通的妖修極易被察覺。
兒行千里母擔憂。他作為父親,也很擔心自己這個只會報喜不報憂的兒子。
夜如湛搖搖頭:“爹,我沒事。只是......我在那看見她了。”
他的眼中滿是落寂。
大殿門口處,烏衣的耳朵動了動,抬腳跨出了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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