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詔獄十幾里地的一處亂墳崗里,埋著的都是慘死在酷刑下的人。衛子卿在里面瘋狂地尋找,祁暄和憶苒跟在后面,一座墳一座墳地看過去,突然,祁暄沉聲說道:“在這里。”
衛子卿跑回來,呆呆地看著簡陋墓碑上的兩個字,“祁澈!”她大叫一聲,這么多天的隱忍和心痛一觸即發,撲過去抱住墓碑聲嘶力竭地大哭,那哭聲凄慘,在靜夜亂墳之中顯得格外凄涼。
憶苒正要上去勸,祁暄道:“讓她哭吧,總比憋在心里強。”
到了后來,似乎是眼淚流干了,衛子卿呆呆地坐在地上不動,依舊緊緊地抱著那塊碑,嘴里不停地喃喃呼喚著祁澈的名字,祁澈,我回來了,你怎么不等我?怎么不等我?
祁暄嘆了口氣,低聲說道:“衛子卿,他已經回不來了,我們總不能一直呆在這里。走吧,等我們查清楚是誰下的手,替他報了仇再來看他。”
衛子卿還是不動,憶苒伸手去拉她,她使勁兒拍開憶苒的手,仍然緊緊抱住墓碑。
為什么?找不到爹,找不到娘,連最心愛的人也失去了,難道這一輩子注定是孤苦無依嗎?祁澈,你好狠的心,你趕走了我,讓我保住性命,我就好過了嗎?現在你都看到了,我活著,可是我并不開心.........
悠悠簫聲響起,是對亡者的哀悼,可這簫音,倒底是拂不去內心最深的痛。
突然,簫聲變得激亢,衛子卿和憶苒腦中一片轟鳴,似有千百只狂蜂瘋狂舞動,又似萬千利箭破空而至。因為平時對祁暄的簫太過熟悉,所以不曾有一丁點兒防備。衛子卿覺得一陣眩暈,她扶住墓碑,疑惑地看著祁暄。
憶苒早已控制不住跌在地上,她捂住耳朵大聲喊著:“祁暄,你別吹了!”
簫音驟停,衛子卿和憶苒癱倒在地上,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惡戰,渾身使不出一點兒力氣。憶苒看著祁暄,費力地笑笑:“祁暄,你藏得好深,終于露出狐貍尾巴了。”
祁暄靜靜地看著他們,慢慢說道:“或許,這對你們來說,會比給祁澈報仇要安全得多。放心,我絕不會讓別人傷害你們。”
“算了吧!”憶苒道,“你費盡心思一路跟著,還不是想尋到那人的下落?說到底還不是為了那個瓶子?”
祁暄悠悠說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為了她?”
憶苒大笑:“好你個祁暄,都怪我沒早些除去你,到要你得了手!即是落在你手里,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衛子卿什么都不說,只是怔怔地望著祁暄,怎么,連他都是有目的的嗎?祁澈說得沒錯,自己是太輕信了。
看著衛子卿陌生的目光,祁暄背過身去,蕭至唇邊,傳出一陣清洌的聲音,一群紅衣人從林子里躍出,祁暄冷冷說道:“拿了!”
祁暄和紅衣人帶著衛子卿和憶苒向著火鳳宮方向而去。一路上,無論紅衣教的人問什么,衛子卿都沉默不語,連眼睛都不愿抬一下。
第二天傍晚,隊伍到了一片密林,祁暄讓大家停下來。衛子卿和憶苒靠在樹旁,其他人稍事休息,準備一會兒再接著趕路。
祁暄走到衛子卿身邊,靜靜地看著她,她得神情淡漠,早已沒有了以前的信任和默契。祁暄沉聲問道:“你就那么恨我?”衛子卿把眼光飄向別處,還是沉默著。
憶苒問道:“祁暄,你是紅衣教的堂主吧?”
旁邊一個紅衣女子冷笑一聲:“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祁暄公子是教中圣使,連佛母都敬他三分。”
衛子卿霍地抬眼瞪著祁暄,一字一字地說:“可是你以前對我說過,你不是紅衣教的人。”
祁暄幽幽說道:“不管怎樣,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憶苒哼了一聲:“我看,傷害她的是你才是。她那么信任你,你卻欺騙她!”
祁暄不語,許久才輕嘆一口氣,然后把玉蕭放置唇邊,但聽簫音響起,悠然回蕩。然而,現在的簫聲聽起來已經不似從前,再沒有滌蕩心境的感覺,再沒有恬祁清奇的韻味,不是因為簫變了,而是因為人變了,心境變了。
突然,林子里傳來急促的琴音,激越而又流暢,琴音里有勇者的無謂,又有凌厲的怒氣。
憶苒大叫:“這琴聽著好有霸氣!”
衛子卿淡淡說道:“這一曲是《廣陵散》,取自于聶政刺韓相的故事,當然有肅殺之氣,只是,世上能如此駕馭此曲的又會是何人?”
祁暄聽到琴音,不由得一驚,他再度把玉簫吹起,簫聲更加激亢,琴音和簫音相撞,猶如電光火石一。般,霎時間狂風漫卷,樹枝劇烈搖晃,周圍紅衣女子全都驚聲尖叫,捂著耳朵倒在地上。
簫聲和琴聲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仍然在進行最激烈的交鋒,祁暄站在風中,發絲狂亂地飛舞,他神情嚴肅,如臨大敵。他自己也沒想到,會有人在琴藝上有這等高超的技藝,又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驟然之間,簫聲和琴聲都停了,祁暄立在原處一動不動,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憶苒和衛子卿早已震得昏了過去,紅衣教的女子倒了一地,祁暄慢慢放下玉簫,眼睛緊盯著琴聲來處,只見密林深處走出一人,步履矯健,身形俊美,他穿著一身黑衣,臉上戴著一個猙獰的青銅面具。
“你是何人?”祁暄問道。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縱身一躍到樹下,帶著衛子卿和憶苒凌空飛起,只留下原地呆立的祁暄。
不是不想追,而是根本追不上。祁暄盤膝坐下運功,心里長嘆一聲,即便是不問內功,單單是這絕妙的琴技,自己又怎能比得上?
衛子卿和憶苒醒來,發現她們正趴在兩匹馬的背上,身下的馬兒奮蹄狂奔。衛子卿皺皺眉頭,奇怪,總覺得自己的周圍有一種特殊的味道。她揉了揉眼睛,翻身騎上馬背,驚喜地大叫一聲:“小黑子!”
身下的駿馬嘶鳴一聲,像是回應主人的呼喚,衛子卿一拉韁繩,馬兒停下,她在馬上摟住黑馬的脖子:“小黑子,我還以為你真的丟了,是誰把你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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