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第0380章 嚴父,慈母。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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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0章 嚴父,慈母。


更新時間:2022年08月24日  作者:中丞佐吏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中丞佐吏 | 大漢第一太子 
正文第0380章嚴父慈母

正文第0380章嚴父慈母

對于劉盈而言,將自己已經頒布的詔書推翻,似乎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但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后,整個長安,便因為劉盈的這個決定,而掀起了一陣輿論駭浪!!!

稍有些魔幻的是:朝野上下的怒火,卻并沒有絲毫集中在‘朝令夕改’的天子劉盈身上,反而是高度集中在了‘逼迫劉盈朝令夕改’的安國侯王陵身上。

對于這樣的現象,劉盈雖感到有些詫異,但在簡單的思考之后,便也緩過了神。

與后世的封建王朝相比,如今漢室最獨特的一個‘政治潛規則’,也是在這次事件中展露無遺。

——在如今的漢室,天子,是不能‘有錯’的。

不同于后世愈發健全的辯證思維體系,如今漢室思想界,還停留在非常原始的‘二極管’式思維。

即:一個人是‘對’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對的;

就算這個人指鹿為馬,那也不是他看錯了,那是那頭‘馬’長錯了,長成了鹿的樣子!!

就如同幾十年前,秦中車屬令趙高指鹿為馬,秦廷公卿無不任之、由之;

可實際上,趙高的錯并不是指鹿為馬這件事,而是趙高本身,并沒有指鹿為馬的權力,即‘永遠不能錯’的權力。

如果歷史上,指鹿為馬的是始皇嬴政,亦或是二世胡亥,那這件事,就很可能成為‘秦宗手腕老練’的光榮事跡。

反之,如果一個人是‘錯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錯的;

就算這個人怎么為國為民、為萬事計,也必須被貶為桀、紂之流。

就如同原本的歷史上,高后呂雉因‘諸侯大臣共誅諸呂’,而被歸為‘錯’;所以只要是出自呂后之手的政令,都無一例外的被取締。

如金布律、津關律,又如呂后八銖錢,以及鑄幣權的收歸國有,等等·······

而在這種二極管式的思維下,天子,顯然是永遠都不能被歸入‘錯’的一類;

因為如果天子某一件事是‘錯’的,那在這種思維模式下,天子整個人,就都是錯的了。

反過來說,既然天子不能被歸為‘錯’的一類,那天子做的每一件事,就必須是‘對’的。

這也正是眼下,明明是劉盈自己朝令夕改,朝臣百官卻統一將冒頭,指向‘罪魁禍首’王陵的原因。

——天子,是絕對不能‘錯’的!

——就算有錯,那也是這天下的錯!

在原本的歷史上,這種‘非錯即對’的極端思想,是一直到上百年后的武帝一朝,被漢世宗孝武皇帝劉徹一封輪臺罪己詔所打破。

在那之后,天子才從‘絕對不能有錯’的理想群體,變成了‘可以有錯,只要認錯就行’的,更貼近現實的群體。

當然,輪臺罪己詔之所以有那么大的效果,也正是因為在此之前,從未曾有皇帝敢頒詔罪己;

而劉徹開了‘罪己’這個先例,卻也使得后世的封建君王,在權臣的掣肘下愈發勢微,竟在千百年之后,發展到了‘陛下與士大夫共天下’的程度。

說回眼下,對于王陵所遭遇的政治危機,天子劉盈縱是有心,也實在不便插手。

但很快,東宮長樂傳來的響動,卻是讓劉盈再一次向命運俯首稱臣。

——一個合格的太后,對于封建帝王而言,實在是太過重要了些········

“母后········”

長樂宮,長信殿。

照例于常朝日出現在長樂宮,朝見母親的天子劉盈,只坐在太后呂雉身側泣不成聲;

而在劉盈身側,太后呂雉卻滿是慈愛的伸出手,將劉盈輕輕攬入懷中,一下下拍打起了劉盈的肩側。

母子二人身前的御案之上,擺著一張蓋有太后鳳璽的懿旨。

也正是這紙懿旨,讓劉盈窮其一生,都再也不曾生出過對母親呂雉的絲毫反感········

——朕嘗聞:凡賢君雄主,皆必于幼時展其志,歲不壯而為天下知,不及而立,便為天下萬民所倚重;

太祖高皇帝之時,朝中公卿每多有言:太子劉盈仁孝無雙,胸懷仁義愛民之心,堪承宗廟、社稷之重;

后太祖高皇帝臨將大行,亦于病榻之上尊尊教誨:嗌!小子盈!萬民之計,皆與爾手!

及今,皇帝臨九五而治天下,攜公卿而治天下,地方郡國皆掃秦末紛爭之疲敝,而使民稍有飽腹、暖衣,安居樂業,村野雞犬相聞,初呈治世之兆。

奈朕源一己之私,由婦人之仁,竟不顧先祖遺志而強令,險阻陵、邑之建造事;

皇帝仁孝,亦不曾言及不妥。

幸先祖之庇佑,上蒼之眷拂,有忠臣義士曰:安國侯陵,不復其爵‘安國’之號,不顧朕太后之身,昧死直諫,以保陵邑事。

朕聞之,自愧于心。

乃以此詔告天下:凡漢后世之君,敢言止陵邑者,去帝位而讓賢,旁支入繼,承繼宗廟;

敢有言勸后世之君止、廢陵邑之臣,皆萬死而不恕;凡同族盡去其官、爵,完為城旦舂;同姓百年不仕。

朕躬有罪,無以助皇帝萬方;萬方有罪,罪皆在朕躬。

乃令絕長樂之門,以告功侯、公卿:朕躬有罪,自禁長樂而避世;凡漢之政,皆出未央··········

“母后”

由母親輕輕摟在懷里拍打著、勸慰著,劉盈的啜泣聲,卻是沒有絲毫減弱的趨勢。

劉盈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疏忽,竟能造成如此嚴重的后果;就連母親呂雉,都要為了保全自己而做出犧牲,甚至要替自己這個罪魁禍首,頒下這樣一封罪己懿旨·······

武帝劉徹的罪己詔,是不是華夏史上的唯一,劉盈并不很清楚;

但劉盈敢確定:呂雉這份罪己詔,卻絕對會成為華夏史上,唯一一份太后罪己懿旨······

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疏忽,卻讓原本應該名垂青史,被后世人贊為‘華夏第一后’的母親,成為歷史上唯一一位頒下罪己詔的昏后······

這樣的結果,劉盈實在是接受不能。

倒是呂雉,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一邊耐心的拍打著劉盈,勸慰著、寬慰著,一邊不忘說著什么。

“為母太后之身,縱是無此間之事,也終是要讓政的”

“恰逢有此變,還朕之余,又可助吾兒一臂之力,吾何樂而不為?”

滿是灑脫的一語,便見呂雉毫不在意的笑著搖了搖頭,語調中,仍是那令劉盈心如刀絞的溫和,和慈藹。

“盈兒要記住:治大國,便無小事。”

“尤天子一言、一行,皆當再三斟酌,絕不可有戲語。”

“此番,盈兒不甚觸及陵邑之國本,險承‘朝令夕改’之污,便是教訓·······”

“要謹記教訓,不可再犯··········”

聽著母親的溫言善語,劉盈只哭的更大聲了些,淚水更是如斷了栓的水龍頭般,止不住的往外冒。

實在是這個結果,太過出乎劉盈的預料,過于超出劉盈的承受范圍了·······

那日,在安陵決定抗下這口大鍋,不惜以‘朝令夕改’作為代價,也要為陵邑制度注入一針強心劑之時,劉盈還只以為:這個舉動,頂多只會讓自己的政治聲望,在可接受的范圍內受損;

之后,當朝臣百官不由分說的聚在一起,將冒頭指向安國侯王陵時,劉盈也還天真的認為:只要王陵扛過這一段,那這口黑鍋,甚至都不用劉盈背!

待事后,給背黑鍋的王陵一些補償,這件事,也就這么過去了。

但從那一天,尚冠里安國侯府外,開始響起陣陣挽歌之時,劉盈才終于意識到:事態的發展,似乎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尤其是在接到‘王陵險些在家中自縊’的消息之后,劉盈的心,幾乎是徹底降到了冰點。

再之后,便是沉寂許久的長樂宮傳來響動,這口黑鍋,也終是被太后呂雉強自頂了下來;

也是直到那一刻,劉盈才真正的意識到:朝令夕改,對于封建皇帝而言,究竟意味著什么·······

“日,日后,若有事不,不能決,兒臣,定先求策于母后·······”

哽咽的說著,劉盈也終是從母親懷中直起身,只眼眶內的淚水,仍不見絲毫減少的趨勢。

聽聞劉盈此言,呂雉也是溫爾一笑,即不點頭,也不搖頭。

“陵邑之事,便至此為止。”

“于絳侯,吾兒作何打算?”

呂雉話音未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劉盈,便第一時間從榻上起身,對呂雉拱手一拜。

“還望母后指教·······”

一語既出,呂雉面上溫和頓消,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攝人心魄的狠厲!

“不許哭!”

“直起身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喝,惹得劉盈當下一愣,待反應過來之后,只能趕忙直起腰桿,緊咬起嘴唇,又使勁眨了眨眼,將眼眶內的淚水擠出。

卻見御榻之上,呂雉一副勃然大怒的架勢,甚至隱隱咬緊了牙槽!

“堂堂天子之身,天下共主,整日哭哭啼啼,竟作這女兒態!”

“——朕所生者,乃二女邪?!!”

又一聲厲喝,引得劉盈眼前又掀起一陣濃霧,卻再也沒敢抬起手,將那層淚霧擦干。

“說!”

“絳侯矯詔!該當如何處置!!!”

“當,當下詔獄·······”

“而后呢!!!”

“當稍行拷問,而后釋之,許其解甲歸田·······”

“復言之!”

“絳侯矯詔!!!”

“該當如何處置!!!!!!”

接連幾聲厲喝,終是讓劉盈再也無法按捺心中的哀沉,‘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眨眼間便再度淚流滿面。

“當下詔獄”

“稍行拷問”

“釋其解甲歸田”

“當下詔獄!”

“稍行拷問!!”

“釋其,解甲歸田”

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最后一聲哭嚎喊出口,劉盈再也抑制不住情緒,只順勢叩首在地,自顧自啜泣起來。

而御階之上,太后呂雉卻是在劉盈跪地叩首的一瞬間,面上便立時涌現出一抹不忍。

過了許久,待劉盈的哭腔都帶上了沙啞,呂雉才終于穩住心神,重新帶上了那張冷酷無情的面具。

“退下吧。”

“朕負罪避世,自禁長樂;皇帝若無要事,便莫再朝長樂了·······”

漠然道出一語,堪堪將哽咽的語調忍到說完一整句話,呂雉便冷然起身,背過身去。

御階之下,劉盈哭的聲嘶力竭,卻也終只得對母親的背影再三叩拜,長生而辭。

在劉盈啜泣著、哭喊著,由宮人扶出殿外之時,背對殿門的呂雉,卻早已在劉盈看不見的角度老淚縱橫。

那張飽經風霜,卻從不曾有過動容的冰冷面龐,此刻也盡被陣陣憐愛,以及不時閃出的堅定所充斥。

“吾兒······”

“劉盈吾兒·········”

“皇帝吾兒············”

語帶哽咽的幾聲呢喃,呂雉才終卸下防備,緩緩坐回御榻之上,目光渙散的垂起了淚。

“這天下、這宗廟,這社稷······”

“太沉、太重·········”

“母親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往后,吾兒要學會自己挺直腰桿,要學會自己扛起這萬均之重··········”

垂淚自語許久,待殿內被一道道夕陽照進,呂雉也終于是從哀傷的情緒中回過神;

當日夜,在漢元十六年的長安城內,卻出現了一個后世新時代,才出現過的離奇現象。

——一夜之間,長樂宮六道宮門,便被封了整整五道!!!

而唯一沒被封的南宮門,也只留了正門旁的一道門洞;

而在這處只能容三二人同時進出的門洞外,與長樂宮隔章臺街相望的,是已故太上皇劉煓的太廟;

從門洞走出,只須百十步便能抵達的,則是已故太祖高皇帝:劉邦的高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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