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行駛在夜晚的東京街道,車窗外,燈紅酒綠,到處都是大都市的繁華喧囂。
狹窄的汽車后排內,最上和人的腦袋緊挨著車窗,時不時因為顛簸,磕上兩下。
最上沙織猶豫了一會兒,動作輕柔地掰過他的腦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身上的酒氣有些重,司機并沒有說什么。
兜里的手機振動,最上沙織看了一眼,是清水有沙發來的消息,回了幾句之后,便塞回兜內。
看向身旁睡得安穩的最上和人,眼瞼下還保留著昨晚的黑眼圈。
最上沙織也有,只不過是用眼霜遮蓋掉了。
手指輕輕劃過他的黑眼圈,最上沙織輕聲嘆息:
“騙子。”
出租車停在了最上家門前。
走得匆忙,身上帶的現金不多,最上沙織刷了卡,付了8000日元的打車費。
有些辛苦地將最上和人從車上攙扶下來,一邊在包內找著鑰匙,努力不讓最上和人摔倒在地。
進了家門后,順手將鑰匙扔在鞋柜上,連鞋子也顧不得脫,將最上和人放倒在了客廳的沙發。
做完這一切后,她才氣喘吁吁地,在地板上坐下,用手臂擦了擦額頭的汗。
剛坐下沒兩分鐘,又起身去廚房燒水,再回來替最上和人脫掉鞋子,從玄關的鞋柜拿來拖鞋,整齊地擺在一旁。
最上和人依舊在熟睡,或許是酒精起到了一定的促眠作用,一整晚都沒能睡著的最上和人,已經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
跑上樓,去最上和人的臥室取來一套睡衣,又去浴室打了盆水。
看著熟睡中的最上和人,她微微猶豫過后,還是伸手解開了他的滿是酒氣的襯衫。
擰干水盆內的毛巾,替他擦拭身體,在替他擦大腿的時候,難免會碰到一些不太妙的部位,不由得有些臉紅。
換上干凈的睡衣,將脫下來的衣褲,扔進了盥洗室的衣簍。
又一次上樓,把最上和人臥室的被子枕頭抱了下來,蓋在他身上。
等到她彎著腰跪在地板上,用抹布將客廳地板上的鞋印,全部擦干凈之后,早已是滿頭大汗。
看了看客廳墻上的時候,已經凌晨十二點了。
使了使勁,發現自己一時半會兒,竟然站不起身,索性就這樣坐在地板上,靠著沙發,等待恢復體力。
不知不覺間,眼皮越發沉重,她變得睜不開眼了。
不止是最上和人,她也一晚沒睡。
耳邊傳來最上和人均勻的呼吸,霎那間,像是回到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午后。
還是孩子的他們,睡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條被子,彼此在睡夢中爭搶著被子,醒來后相互牽著對方的手。
已經,回不去了。
不知是后半夜的幾點,最上和人緩緩睜開了眼,暖黃色的光暈滲透進他的視線,他疑惑自己是否沒有關燈就睡了。
等他徹底完全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并沒有睡在自己的房間內,而是在一樓的客廳沙發。
坐起身,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口舌干燥,下意識地找起了水,拿起放在茶幾上的水杯,里面是早已燒開涼透的白水,很好喝。
蓋在身上的被子卷到了腰間,最上和人看著自己身上的睡衣,逐漸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
和后輩去了新宿的居酒屋,然后點了啤酒,在這之后的事情,最上和人已經不記得。
看眼下的情況,自己應該是喝醉了,說好的要戒酒,結果根本沒堅持幾天。
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那兩個家伙喝趴下,等上班了去問問他們。
因為是睡在沙發上,腦袋底下雖然墊著枕頭,但終歸不如在床上睡得舒坦,最上和人正要回臥室,小腿卻動彈不得。
直到這一刻,原本還有些迷糊的最上和人,徹底清醒。
妻子正坐倒在地板上,雙手的小臂壓著他的小腿,腦袋伏在上面,長發顯得有些凌亂,卻依然很美。
最上和人有些微愣,再次看向身上的被子,身下的枕頭,以及手上的玻璃水杯,透明液體搖搖晃晃,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衣服也已經被換了,穿上穿的是睡衣,想必這個家里,不會有第二個人替他換衣服。
沉默少頃,最上和人長嘆一聲,殘留在體內的酒精,令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如果真是酒精的原因就好了。
“為什么,要做這種多余的事情呢……”
墻上的時鐘,時針剛剛擺過三點,最上和人小心翼翼地抽走自己的腿,雙眼緊閉的最上沙織,口中“嗚嗚”了兩聲,抿了抿嘴,沒有醒來。
最上和人輕手輕腳地上了樓,擰開了最上沙織的臥室房門,借著走廊傳來的燈光,看清最上沙織臥室的布局。
掀開平鋪在床上的被子,最上和人剛要下樓,卻瞥見了放在書桌上的白色紙張。
最上和人無言,轉身進了自己的臥室,之后默然地下了樓。
客廳內,最上沙織依舊坐倒在地板上,最上和人來到她身邊,先是搖了搖她的肩膀,沒有醒來的跡象。
可能是太累了,也可能是別的什么。
蹲下身,微微用力,將她攔腰抱起。
最上沙織很輕,可一想到如果自己不下定決心與她分開,繼續與她保持著這樣的關系,最上和人便覺得沉重起來,仿佛整個世界壓在身上那么重。
將最上沙織抱上二樓,放在她臥室內的床上,扯過早已掀開在一旁的蓋子,蓋在她身上。
最上和人不會去做替她卸妝,換睡衣這樣的麻煩事。
她做得。
最上和人做不得。
站在床邊,看著入睡的最上沙織,最上和人神使鬼差地伸出手,懸在半空中,怎么也無法落下。
時間卻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吸入肺部的空氣,變得無比粘稠,壓抑地讓他透不過氣來。
想必,若是在此時伸手觸碰她的臉頰,自己的覺悟便會受到動搖。
來之不易的勇氣與決心,都會瀕臨瓦解。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最上和人也不清楚。
但絕不是這樣畸形的關系。
他悄悄收回了手,無言地望著妻子的睡臉,轉身離開。
等到走廊傳來的光線被阻隔,臥室重新陷入黑暗,躺在床上的最上沙織,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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