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質上,靜姝一貫跟四爺是不知‘客氣’為何物的。
大箱小匣的搬回她的桐安院,就樂呵呵的清點起來。
只是她雖不曾滿府張揚去,可爺才回府,一個個都盯著四爺的動靜盯得緊著呢!再者,這些日子靜姝可是折騰出了好些大動靜來,多少人眼巴巴地瞧著四爺的態度呢!
哪能錯過這番動靜?
見靜姝沒被罰不說,還得了那好些賞,不知又有多少人院子里清掃出去大兜瓷器片子呢!
“那釉色均勻的珊瑚紅,還有光潤細膩的胭脂水,真真可惜了的。”
“誰說不是呢若不是主子只好薄胎白瓷,哪里能叫她們那般糟蹋好東西?”
靜姝看著空青幾個說笑打鬧的樣子,失笑不已。
自打太子被廢后,院子里還是頭回這般輕松,她也就懶得束著她們,也難得重回一身輕松,便靠著墊子看著不遠處兩個小的打鬧。
不一會兒,弘旻匆匆進了屋子,與她行禮問安后,速度踢了靴子拉起歪在皮毛墊子上的兩個小的就要教他們學走路。
便是弘晟走的不穩,昭華走的越來越慢,弘旻也耐著性子教著哄著,頗有兩分長兄架勢。
小院子里歲月靜好,外頭卻是風起云涌起來。
許是覺得太子被廢之事已成定局,京中低沉壓抑的氣氛漸漸消散,一方落敗,多方爭雄。
直郡王一派很有兩分意氣風發勢不可擋的架勢,在朝堂之中,幾近成一言之堂。便是私下里,每日府門前也是車水馬龍,門口才抬來一個紅木箱子,沒兩個時辰就被信柬、單子裝得是滿滿當當,側門偏門從早到晚幾乎就沒有沒有人的時候,抬著厚禮的人進進出出,熱鬧的比正月十五的廟會還要厲害。
三爺也露出頭來,拉攏了好些文人,每日府上設宴不斷,宴散定會流出不少夸贊三爺文氣才學的詩作,贊揚三爺禮賢下士的文章,涌入民間。
八爺前頭還暗地里行事,挖墻腳也知道蓋著層遮羞布,可眼見著直郡王勢力越發囂張出頭,許是怕真叫直郡王走上那個位置后清算他,整日里從早到晚的四處走動奔波,不是親自到訪彰顯他的禮賢下士之態,就是與人推心置腹一副求賢若渴的樣子,還有拉著人抵足而眠的至交模樣。
不得不說,論演技,八爺在他們兄弟里絕對是拔尖的,一番功夫下來,當真被他聚起了一番不小的勢力。
而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因為這段時間的相交一時‘頭腦發熱’上的八爺的船,還有多少是本就早早在船上貓著,只是借著這個機會才顯透出頭來,怕是除了八爺與他們本人,誰都是不清楚的。
這日,直郡王來到御前,許是朝堂上的為他之命馬首是瞻亂了他的眼,許是院子中一日多一間的庫房迷了他的心,也許是廢太子當真成為了他骨子里蝕骨的威脅叫他時時不得安枕,居然直接請命道:“胤礽他肆惡虐眾,窮奢極欲,實為不仁;對親兄弟無情無意,對諸皇子不聞不問,實為不義;專擅威權,結黨營私,實為不忠;窺伺皇位,企圖害死皇阿瑪,實為大不孝!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又有何面目茍活于人間!兒子請命為大清、為愛新覺羅家手刃此畜生!”
“大膽!”康熙看著雙眸發紅,言語中盡是厲色之人,簡直不敢認。
這個口口聲聲要致自己的親兄弟于死地的畜生,當真是他的血脈?!
這個字字句句盡拿他之言堵他的口的瘋魔之人,當真是他的長子?!
看著萬歲爺臉色眨眼間被氣得通紅,雙眸盡是血絲,呼吸急促的仿若隨時要背過氣的架勢,李德全緊忙上前把人扶住,大殿之中的奴才瞬間跪了滿地:“萬歲爺息怒。”
康熙揮開李德全,強穩住打晃的身子看著下首梗著脖子死咬著不松口的胤褆,心中恍惚,更多的還是否定。
不,眼前這個目無兄弟之誼、父子之情的畜生,絕不會是他的胤褆!
怒極的康熙張口便吼道:“你以為你殺了胤礽朕就會立你做皇太子嗎?”
聽到這話,胤褆才低下了頭,道:“兒子不敢。”
“不敢?好,好!李德全!”
“奴才在。”
“傳旨,愛新覺羅胤褆···秉性躁急、愚頑,不可立為皇太子。”想著方才胤褆舉出的胤礽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逐條錯處,盡數都是他曾經所言,他即便是氣到極致也到底沒有口不擇言羅列那些不可回轉的錯處。
“皇阿瑪!”胤褆一蒙,直接跪倒在了大殿之中。
“拖出去!”
只見胤褆素來挺直的腰背眨眼間仿若盡折一般,進殿來時還是滿面紅光,這會兒臉上盡是衰敗之色,他雙手緊握衣擺,恍若不可置信又帶著些許瘋狂。
只這般一句,他前半生所做的一切,全都盡數化為泡影!
“皇阿瑪!你果然,你果然眼里只有胤礽,從始至終你眼里就只有一個胤礽!那當初為何要生我!為何要給我希望!為何要給我希望!”
那一字一句恍若鐵錘般哐哐砸在康熙頭上心底,那滿含悲愴的眼睛似帶著泣血的指責,一針又一針,直扎的他心口一片血淋淋。
為何要給我希望!
為何···為平穩朝堂,為雕琢胤礽,為大清百年基業!為他愛新覺羅家千秋萬代!
他沒錯,他沒有錯!
可眼前好似一幕幕飛轉,回到了過去。
他還記得那日冷風呼嘯,天公不作美,北風卷著雪融,似含著刀帶著劍。
那時候承瑞、承祜、承慶先后夭折。
尤其是承祜,他是嫡子,又是長子,深得他的期望,也生的聰慧可人,九日前驟然病夭,他悲痛不已,卻又不得沉溺于自己的思緒半分,因為那些打著反清復明旗號的賊子滿天下咒罵他是天煞孤星,克盡親友、邢絕子嗣。
可他卻無力反駁,他八歲喪父、十歲喪母,前頭三子皆早夭而亡,唯一活下來賽音察渾還出生即體弱多病,哭的音兒弱的幾近不可聞。
那時候,便是他心中都隱隱生出了幾分疑慮,是否,當真是他邢克至親?
而保清的到來,仿若一縷希望,打散了九日來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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