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云閣內董氏也正在細細琢磨著剛才自己大嫂說的話,胡氏有意把董淑寧許配給蘇清楠,只是兩人之間差了5歲,若真的定下來,那么蘇清楠勢必還得等上兩年。還有一個就是,除夕宮宴那天,長寧長公主似乎也有那么點意思,想為自己的孫女云安郡主擇婿。拉著她問了好些個蘇清楠的事情,末了還約了正月里一同去慈云寺上香。估摸著這是要讓兩個小的互相相看一下。
董氏一時也有些犯難了,長寧長公主乃當今明宣帝的嫡親姑姑,當年為保他登上皇位,也是出了不少力的,甚至還折了一個兒子。明宣帝感恩于心,對長寧長公主也是非常敬重。還破格封她的孫女郡主。要知道一般也就公主的長子過長女才能享郡王或是郡主的封號,這還要請封皇帝同意了才行。到了孫子孫女輩,最多也就是個縣主的稱號了。當然了,也不可能每一個都賞封,畢竟這郡主是有封地享食邑,長寧公主這么多孫子孫女中也就只有一個,由此可見,這個云安郡主是多么得寵。
一邊是長寧長公主,一邊是自家大嫂侄女,兩邊都不好得罪。若是大嫂早幾天說起這事,她也就不應下長寧長公主的邀請了。
“這事有何為難的?凡事都有個先來后到,既然是長寧長公主先提的這事,便讓老二去相看相看,若兩人合適,定下來便是。回頭你再幫著大嫂一起為寧姐兒找個好人家不就是了嗎?”蘇彥武見董氏長吁短嘆的,也知她為何煩惱,在他看來,這回是自己的妻子是當局者迷了。如果撇開親戚情分不說,蘇彥武更傾向于云安郡主,他也希望自己的嫡次子能有個好妻子,以后就算分出去了,也不愁日子難過。
董氏聽了蘇彥武的話覺得很有道理,便暫且放下不提。初五,在眾人依依不舍下,蘇清栩帶著宋慧雅啟程去江北了,這一去怕是要好幾年才能再次相聚了。蘇清奺見剛滿周歲卻已經知道分別意義的暄哥兒在宋慧雅懷里嚎嚎大哭時,也是心酸的跟著落淚。最后還是蘇清栩一狠心,把暄哥兒從宋慧雅懷里抱出來遞給了旁邊的奶娘,把宋慧雅拉上了馬車,這才結束了這場送別。
蘇清奺心疼暄哥兒,正逢年節不用上課,她便每日陪著暄哥兒玩樂。還拿著那套三字經連環畫給暄哥兒做親子閱讀,雖然他現在還看不懂什么,不過對上面的Q版人物卻很感興趣。與父母離別的感傷就這樣在姑姑的悉心陪伴下慢慢的淡去了。初正月十五剛過,長寧長公主便派人遞了帖子過來。兩家人相約一起去慈云寺燒香,蘇清奺也知這次是給二哥相看老婆去的,想著到底是郡主,竟然還能當面相看,如果對二哥不滿意,是不是還會當場退貨啊。
不過這個可能應該不大,蘇清楠人長得后,自己又出息,家世也不差,妥妥的金龜婿熱門人選。總得來說此次相看還是很成功的,云安郡主雖然不是溫婉賢淑那一掛的,卻也沒有驕縱到不好相處的地步,見她看二哥時雖然滿臉緋紅,卻落落大方,想來是個脾氣直爽的。蘇清奺放下心來,言語間也多了幾分真誠和熱絡。
云安郡主最是不待見文弱書生,但是長相粗狂的武將軍她又嫌人家太粗糙,為了這個孫女的婚事,長寧長公主頗為頭疼。這回見她終于滿意了,只覺得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給落了下來。從慈云寺回去后便去宮里求來了賜婚的圣旨。董氏見這圣旨都下來了,也就給娘家大嫂胡氏遞了信,安心的為蘇清楠準備起婚事來。
這么一忙,轉眼就到了二月份,萬物復蘇,春回大地,這京城的人又開始多了起來,因為三年一次的春闈又要開始了。從各地來京趕考的學子們都摩拳擦掌,想著要一展宏圖。董翰霖這會兒也被只自己的爹逼著下場,這幾天一直住在蘇家,接受蘇彥武的考前特訓。這也算是對沒成的那樁婚事的變相補償吧!
今年蘇府倒是不用瞄著那些新科進士了,因為適婚的姑娘都已經嫁了或是已經定下婚約了,只除了蘇清婉。只是小楊氏也看不上這些人,還一門心思想著要找個高門婿呢。
董氏正帶著暄哥兒在去榮華堂給楊氏請安的時候,見林氏正氣沖沖地走了進來,眼眶紅紅地,也不知是氣得還是哭得。
“母親,二嫂,你們可要為我的如姐兒做主啊!我可憐的女兒啊,快要被那方家給害死了!”說完便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么回事?你這沒頭沒腦的一頓說,如姐兒到底怎么了?你說說清楚。”楊氏臉色也跟著陰沉了下來,不管蘇清如是哪房的,如今嫁出去了都是蘇家的女兒,代表著蘇家的臉面。
林氏也知這會兒不是哭的時候,便把那糟心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當時她給蘇清如找的是方祭酒家,最是清貴不過。想著蘇清如嫁過去了,怎么都不會太差。誰知道那方家的兒子竟然早就有了相好,對方還是他先生的女兒!
蘇清如剛嫁過去的時候,他們還有有所收斂,等蘇清如懷孕后又見她是個軟弱的性子,兩人便不再把她放在眼里,暗中有了首尾,最后還被蘇清如當場抓住,一氣之下小產了。這方家的人還想瞞著這事,那方家老太太竟敢還說小產不吉利,把蘇清如趕到了廂房去坐小月子。那廂房背陽潮濕,哪里是一個小產的人可以住的?后來還是蘇清如的陪房趁方家人不注意偷偷跑出來報了信。
據報信的人來說,這方家姑爺非但不知悔改,還帶著那先生的女兒跑到蘇清如跟前,說他們是真心相愛,希望能到她的成全!
成全?呵,林氏生剝了他們的心都有,還想要成全。是成全他們做正經夫妻,還是成全那先生的女兒納進來當妾?想都不要想,若你們真的是兩情相悅,早干嘛去了?當初娶親的時候,可不是非要嫁給你們方家不可的。這回成了親了,生米煮成熟飯了,你來跟我說真愛,真是個渣男。看著方寶玉長得人模人樣的,做的事情簡直豬狗不如。
還有那教書先生的女兒,私相授受無媒茍合,哪里又半分讀書人家姑娘的樣子?林氏真是越說越氣,恨不得把那他們的丑事抖出來,讓那女的浸了豬籠才解氣。
“如姐兒真是遭罪了,都怪我這個母親不好。當初為她選了這么個人家,我原以為方家好歹也算書香門第,就算清貧了些,規矩總是好的。哪里知道這里面這么齷齪!竟然還想瞞著我們,要不是那陪房機靈,最后還不知道怎么糊弄我們呢!”
“你可去看過如姐兒了?那方家人怎么說?”楊氏這會兒到也真有些心疼這個嫁人不淑的孫女兒了。都說女兒嫁人是第二次投胎,在娘家生活十幾年,在婆家卻是要過完余生。這第二次投胎沒投好,等于一生都毀了。
“我到的時候,如姐兒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也不宜出府,我便讓人把她移到正房去了。如姐兒的婆婆見了我倒是連忙道歉,說要給我一個交代,只是方家那老太太一直囔囔著不許動她的孫子!”林氏想起那老婆子囂張的嘴臉就氣得不行。
這方祭酒也是從寒門考上來的,自己就是個死讀書的性子,木訥不懂變通,官場混得并不好,但是滿腹經書學問是真的好,所以最后就被調到了國子監,也算是物盡其用了。這方家老太太以前就是鄉下出生,這幾十年官家太太的日子過下來,到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子。平時最疼的就是自己這個寶貝孫子,從名字寶玉就可窺見一二了。現在自己的孫子闖了禍,不說責罰還攔著別人也不許。
不過,她也就在家里逞逞威風,到了外面誰慣得她。“如姐兒那邊你可問了?以后有什么打算?”董氏到覺得還是得先問問當事人的意愿,是要繼續過下去還是就此斷了兩家親,這選擇不同,處理的方法也就不同了。
雖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但蘇家也不會看著自家的姑娘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置之不理的。如果真的任由婆家磋磨,勉強熬下去,那么以后誰都敢往蘇家臉上踩一腳了。
林氏沉默了一會才道:“這嫁了人了,哪里能輕易說斷就斷了。現在我也只想給我的如姐兒出口惡氣。”
董氏心中嘆然,這個三弟妹往日看著最是爽利潑辣的性子,這會兒牽扯到了自己女兒身上,反而到優柔寡斷,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董氏對她道:“我們蘇府雖不是權貴之家,但也絕不是一個小小的祭酒能隨意欺辱的。更何況,現在這當中還隔著一條人命,我們如果示弱了,那以后咱們蘇家的的姑奶奶們豈不是都要被人欺負到頭上了?方家這次要么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要么后果自負!”
“對,老二媳婦說的是。我的意思也是這樣,我們自己不用提,就看方家給我們個什么交代,如果我們不滿意,那這事絕不能就很了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如姐兒的身體養好了,有什么需要的藥材,盡管去庫房里拿去。”楊氏也跟著說道。
“謝謝母親。”林氏福了福身,有些疑遲的說道:“我們那樣做了,如姐兒以后的日子會不會更不好過了?”
“三弟妹!難道現在如姐兒的日子就好過了?她就是性子太溫和了,才會被人欺負到頭上去。對蘇府的小姐都敢這般,我們再不做點什么,豈不是把臉伸出去給人打?”董氏有些忍不住了,這林氏真的是關心則亂,若是拿出半點她往日的潑辣勁出來,怕今天也不會到楊氏跟前里訴苦了。
林氏去了方家的第二天,方夫人就過來了,賠禮道歉自是不用說。“唉,這牙齒還有磕磕絆絆的時候,何況是過日子的小夫妻,吵吵鬧鬧的也是常事,要不怎么有床頭打架床尾合這句老話呢!”這方夫人也是方祭酒起勢前在鄉下娶的老婆,是個鄉紳的女兒,要不是方夫人家的資助,這方大人還真當不成這個官。她說的話自然也有點粗糙,
小楊氏撇撇嘴一臉嫌棄地看著方夫人,她是真搞不明白,這林氏怎么會把自己嫡親的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這看不起方夫人,話語間也帶上了一些不客氣,“親家太太這話說的,你自個兒的孫子都給人弄沒了,這還叫小事兒?那什么才叫大事呀?我跟你說,現在我們蘇家的五姑奶奶受了委屈,這就不是小事。你今天不拿出個章法來,我們就直接去把我們如姐兒的嫁妝抬回來好了。蘇家也不缺那一口飯,寧可養著一個姑奶奶,也不會讓人隨便欺負了去的。哼!還真當我們蘇家是可以隨便糊弄的人家了。”
別說,這小楊氏平時說話就不討喜,不過這回看她懟別人還是很很解氣的。董氏想著林氏的意思還是想要繼續過下去的,這話也不能說得太絕,便又說道:“不過方夫人可得想清楚了,若五姑奶奶真的回來了,蘇家和方家就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了,以后有了什么事可別求到我們跟前來。”
方夫人被擠兌地臉青一陣白一陣的,可是自己兒子惹出來的事,這兒媳婦的娘家又是個惹不起的,想起那沒出世的大孫子,只能生生忍著。同時對碧珠恨得牙癢癢,碧珠就是那先生的女兒。
林氏見方夫人不說話便又說道:“親家,這事兒也不是我們挑刺,實在是貴府做的不地道。哪怕是一開始出事那會兒讓人遞個信回來,而不是瞞著我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你也是有女兒的人,你的女兒若是小產躺在那陰冷潮濕的屋子里,邊上還有夫君不停地在說讓他成全自己與別的女人。我都不知道,若是我晚點去,我那可憐的女兒還能不能挺得住。”說著便不停地拿手帕擦起了眼淚。
實在是只要一想到見到蘇清如那個場景,她就心疼的要命。好好的女兒嫁過去不到半年的時間,就形如枯槁,面如死灰,眼神中滿是絕望,見到她除了流淚也話都說不出來。林氏突然有點不知道自己讓蘇清如繼續跟方寶玉再過去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了。
“那個該死的孽障!親家你們放心,這次我一定會讓他好好得個教訓。”方夫人見林氏臉上閃過掙扎,知道她是真的不舍得蘇清如了,生怕這門親事真的黃了,連忙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