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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正文卷
初見時候,是某一年的秋日里,眼見著要大局穩定,太平將至的時候。
曬得黝黑的男子常年處在大巽最南端的邊關,自他從抗爭起義的老百姓,搖身一變成守衛一方的將領,也過去了三兩年時間。
那時南璃大獲全勝,加入戰爭的駐邊將士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得南璃王賞賜之后,大軍班師回朝,又是一輪賞賜。
但這大軍主帥自從換了人,朝中幾乎沒有幾人見過這位新帥,直到這次機會。
期待總歸是有的,但可惜新帥的樣貌平平無奇的厲害,似乎除了身上那一股子肅殺之意外,從外貌上挑不出什么好,也挑不出什么不好。
對于宮中的規矩,這位新帥顯然有些局促,明顯是剛跟著人學了一些,仍顯得十分生疏,好在圣上對此毫不在意,其余人等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
只是難免自持清高的貴族,會在背后議論一二。
粗鄙。
江肖的確是個粗人,窮苦老百姓,能有一身本事,認識幾個字,做到如今這個地步,都可以說是祖墳冒青煙了。
慶功宴他似乎出了些丑,訕訕從宮中離開,副將勸他不必多心,言之鑿鑿說那些文官就愛揪著這些不放,分明就是難為人罷了!
“他們的話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怕在皇上面前失禮。”江肖抓了抓頭發,宮中的規矩的確讓他覺得不自在,但皇上賞識他是真的,雖然有些說不清其中到底,但總覺得他失禮之處,反而會讓皇上覺得有失顏面。
副將有些喝多了,東倒西歪的走在路上:“咱們……咱們只要好好打仗,好好……保家衛國!這些破規矩,算什么?”
武夫大多不愛拘束,私底下都是這般沒規矩慣了的,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副將伸手攬著江肖道:“嗨呀,走走走,主帥,難的回京,我啊,帶你去個好地方!”
江肖在京城,有一處皇上給的宅子,但他連去都沒有去過一次,一時間又不能丟下副將不管,稀里糊涂的被喝醉的人拽著一路往燈火通明而去。
這從門口遠遠一望就香艷的場面讓江肖呼吸一窒,忙拉著副將后退道:“你說的好地方,就是去這兒?”
“當然是來這兒了!”副將臉上通紅,不知道是喝的多,還是見色眼開,笑著就要往里面鉆。
鶯鶯燕燕歡聲笑語,副將在里面混的如魚得水,可這嬌軟小手往自己身上放的時候,冷不防的就一個激靈,江肖條件反射似的,差點就要動手!
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被嚇了一跳,接著燈火才看見這兒杵著這么高壯的一塊黑炭在這兒,花容失色的一下破壞了氣氛。
許是察覺魯莽,江肖后退了幾步,這種事情,他是管不了也做不了別人的主的,慶功宴上喝了不少的酒,此刻他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這個時候,他對女人是實在提不起什么興趣,跟這個沒事兒就愛跑出去偷吃的副將截然不同,有時江肖都在想,這家伙或許壓根就沒喝多,就是借著那點酒膽去偷吃。
喝了花酒,回頭怕是難免又挨他婆娘一頓胖揍。
“你夫人可是跟著一起回來了。”江肖微微撐著精神到,“別再鬧出什么亂子來。”
這副將的婆娘虎的很,慣愛用搟面杖笤帚雞毛撣子打人的,別看武場上這家伙舞刀弄槍厲害,回到家還是要被婆娘抽的屁都不敢放一個。
副將大約是上了頭,在里面沖著外面喊道:“我都不怕,你怕啥?這兒可跟家里不一樣,溫柔鄉,舒服的很!你都沒婆娘,你說你怕什么?”
江肖決定走。
這些個姑娘也沒太敢靠近他,如今京中的煙花之地,是一處一處的查封,強買強賣的活兒,如今也不怎么敢做了,何況這人塊頭這么大,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既然人家不肯,她們何必眼巴巴的上去招待?
瞧著那粗壯的手,怕不是輕輕一下就能給她們手腕子擰斷。
尤其是還喝了酒,江肖本來就有些犯困,這下更顯得表情有些兇神惡煞。
“怎的這樣不講道理?你這不是坐地起價嗎?”
“哎喲姑娘您這口氣也忒大了,奴家這樓里的姑娘,哪個不是身價一天一天的漲著?昨兒個說定的數目,今兒個她被別的老爺瞧上了,您說咱們這開門做生意的,憑什么做虧本買賣不是?”
“你!”
里頭傳來爭吵的聲音,似乎有人被推搡著趕了出來,穿著富貴的姑娘在門檻上一絆,眼見著就要摔倒!
“公主!”
身側的婢女當即驚呼一聲伸手要扶,但力氣哪有這么大。
龐大的身影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后背,像是拎小雞似的輕飄飄就把人扶了起來,酒氣也隨之而來,婢女下意識覺得不好,忙擠在二人中間攙扶著。
“沒事。”女子個子瘦小,精致的五官叫人難挪開眼睛,樓里的姑娘打扮的多花枝招展,都不如她這天生純粹不施粉黛的模樣。
這地方也不是沒有女的來,但大多都是來抓自家丈夫偷吃的多,少見如女子這般尚未出嫁的姑娘。
她理了一下衣裙,對那蠻橫不講理的老鴇道:“老板當真不打算守約,打算加櫻兒的贖身錢?”
“這個數,一分都不能少。”老鴇對她伸出了五根手指,是壓根不講道理。
但豈止是不講道理,在這兒雖說沒人敢對這位出身富貴的少女做什么,但即便如此這老鴇也照樣見錢眼開,樓里的姑娘被贖身走了,那就不能給樓里賺錢了,既然不能,自然要好好壓榨一番最后的利益。
畢竟老鴇知道,就算自己坐地起價,巫含燕她也不會說不要了。
青珠在一旁咬咬牙,看向自家公主道:“公主……”
巫含燕深呼吸一口氣,再三問道:“這個數,不變了是吧?”
老鴇微微點了點頭。
“藍珠,回去拿銀子。”巫含燕吩咐道。
見巫含燕答應的如此爽快,老鴇似乎覺得自己有些要少了,剛準備再次開口漲價,卻叫人直接拎了起來,高大的身影拎人如同拎雞一般,江肖有些看不慣,他便出頭了。
“你莫非是看這姑娘好欺負不成?”混在戰場里出生入死,江肖練就了一身煞氣,眼眸一瞇就殺意外露,“一而再再而三坐地起價,欺人太甚!”
見這人出手了,不少人都嚇了一跳,樓里沖出來幾個拿棍子的人,作勢就要動手!
“小心!”巫含燕嚇了一跳。
棍子落在江肖身上,非但沒將人打倒,反而是打折了棍子,好像在給江肖撓癢似的,他另一手抓過棍子,這幾個男仆根本算不得什么,一只手就解決的干干凈凈,不過片刻撲上來的人都全在地上躺著叫疼!
眼瞅著是踢到了鐵板,那老鴇瞬間就換了一副嘴臉:“好漢饒命,咱們這小店小本生意,您高抬貴手,方才純是我瞎說了,萬萬不敢坐地起價的!”
“快,快來人,把櫻兒姑娘帶來!”
被帶出來的,是個看著連十四都不到的姑娘,在見到巫含燕之后哭著撲進她懷里,而那老鴇因著江肖在一旁看著,嚇的連錢都沒敢多收,多少賣進來的,就多少讓巫含燕贖走了。
江肖見事情解決,感覺頭暈的有些更厲害了,迷迷糊糊的扶著墻打算離開。
等巫含燕稍微安撫之后,江肖已經走遠,她將贖出來的人交給婢女,自己匆匆記幾步追上去道:“壯士留步!”
江肖有些迷迷糊糊的轉身,有些笨拙的稍微回避了幾步距離,約莫是也覺得自己喝了酒的樣子稍微有些嚇人。
可見這個樣子,巫含燕輕輕笑了一下,而后屈膝道:“今日多謝壯士出手相助,否則這老板纏人,只怕輕易不肯放了人走。”
“姑娘客氣了。”江肖低低頭,“今日有些喝多了酒,沒有嚇到姑娘就好。”
雖是喝多了酒,可巫含燕倒也不覺得他有多嚇人,方才那一接觸,到覺得這人本性不錯。
“但也多虧了壯士這瞧著有些兇神惡煞的外表,倒是嚇壞了那老板不少。”巫含燕松了一口氣,“沒有壯士這番出手,只怕女子書院好不容易招來的學生,又要被這種地方糟踐。”
江肖耳朵里迷迷糊糊的,沒有太記得清楚,只有些模棱兩可的在點頭。
見他這個樣子,巫含燕也沒多說什么:“我們便就此道別了。”
她欠身離去,車夫以及婢女還在馬車上等她,正準備離去時,哪想著江肖忽然在背后喊住了她。
“姑娘!”
江肖搖搖晃晃上前,叫婢女與車夫都心神一緊。
他醉醺醺的,似乎在努力保持自己的神智,但是喝醉了之后這件事情本來就很難做到,直接一下就靠在了馬車上。
巫含燕被他的樣子稍微嚇了一跳。
只見他迷迷糊糊道:“姑娘你可知道……北三街的,將軍府在哪,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聽他這么說,反倒是心中生出些可愛來,北三街的將軍府,巫含燕打量了一下這人,笑著道:“我知道在哪。”
原來是他。
“公主,這北三街只有一個將軍府……”青珠小聲道。
“嗯。”巫含燕看著幾乎要睡著了的江肖,跟車夫道,“扶他上馬車吧,劉叔你送他過去,索性這兒離女子書院不算太遠,我們走著回去。”
江肖似乎在推脫,只是他就快說不清楚話了,那意思似乎是再說告訴他一個方向就行,但沒走兩步這人就要睡大街上了,這可很難讓人放心啊。
馬車走后,青珠忍不住道:“聽說這位江大將軍,是普通老百姓出身,后來走投無路了,被逼著造反,后來才得皇上賞識,成就了他今天,沒想到他這樣的人,也會來這種地方啊?”
“我瞧著,他本意不像是來這種地方找樂子得。”巫含燕慢慢走在路上,淺淺想了下道,“這時辰,慶功宴應當才結束沒多久呢,況且他若真要去找樂子,那跟幫咱們也不沖突。”
只是圍著今日相助的事情,巫含燕的確挺感激他的。
沒有他那一下子震懾,這件事只怕是還要被那老鴇故意推脫好些時候。
“既然他幫了咱們,總不好白拿這好處的,讓劉叔送他回去就是,旁的就不要說了。”
這第二次見面的時候,是在大軍班師回朝之后沒多久的一日里,天氣正好,秋高氣爽,臨近中秋團圓的日子,除卻與活人相聚,也會有祭拜過世之人的習俗。
有錢人家會在佛寺給過世的親人供一盞長明燈,好為他們祈福庇佑。
當然,這日子里來的也不只是供燈人,也有一家子一起來祈福平安的。
這一拜,便又遇上了。
“江大將軍?”巫含燕喊了一聲。
回過頭來,那人果然是江肖。
沒喝酒的時候,這人看起來就板正了許多,他恭恭敬敬的回了一禮:“原來是姑娘,又見面了,上次多謝姑娘送了一程。”
江肖沒太好意思說,雖然是找到了自己家,但他一向也沒住過這么好的宅子,最后又莫名其妙睡地上去了。
“大人客氣了。”巫含燕笑了笑,“權當我謝過大人那天出手相助。”
江肖笑的憨厚,也有些不好意思:“粗人一個,當時喝多了酒,沒有嚇到人就好。”
“怎會。”巫含燕道,“我曾聽說過一個說法,喝醉了酒從不會做錯事,只是會暴露本性,大人本性善良,喝醉了愿意向有難之人出手相助,又豈會嚇到我呢?”
這話說的江肖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巫含燕說完之后,也忽而臉上一紅,似乎說的有些多了。
“我就不打擾大人了。”她紅撲撲的一張臉,“等下還要去供長明燈,先告辭了。”
江肖張了張嘴:“我也正打算去。”
而后不知道是不是察覺了什么,江肖說話有些磕絆:“姑娘別誤會……只是恰好……”
只是越這樣解釋,越顯得有些故意了。
明明并非這樣,反倒是古怪了起來。
巫含燕微微紅臉點了點頭:“大人是要為犧牲的將士們點一盞燈么?”
邊走著,江肖一直在刻意的避開著二人之間的距離,見巫含燕如此問,他點點頭:“這是一方面,另外還有我的妻兒。”
長明燈一盞一盞,江肖供了許多,最為重要的,是屬于他故去妻兒的那兩盞。
起義為當地百姓贏得了更好的生活,但家人卻無一幸免的死在了那個時候。
“有大人記掛他們,一定能早登極樂的。”巫含燕在一旁想了想,才如此說道,難怪江肖是一個人來的。
世人對這位大將軍,知道的實在很少,巫含燕有稍微去了解過這人,卻不知道他曾經有過妻兒,而且妻兒都已經過世。
人人都勸節哀,但悲傷又豈是說勸就能勸住的,江肖心中因著巫含燕的話多了一絲寬慰:“謝謝。”
第三次見面,便已是中秋宮宴了。
副將因為回京之后老是出去喝花酒,差點被他婆娘打折了腿,這會兒老實的跟個鵪鶉似的,婆娘說什么就是什么,哪里還有那天要帶人一起喝花酒的神氣勁兒。
“唉主帥不是我說,你說你夫人過世也許多年了,你不考慮再續娶一位?”
江肖拿著酒杯的手一愣,耿直的道:“你之前求人打掩護的時候,說的可不是這……”
“那自然是我之前錯了。”副將的婆娘還在一邊坐著,這會兒那叫一個一本正經,“我痛心疾首,徹夜悔悟,才知道有個婆娘有多好啊!”
江肖看向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娶親這件事,他不是沒考慮過吧,只是似乎沒什么合適的人選,與從前的夫人雖說算不上有什么如膠似漆的感情,但父母之命娶的,他與夫人之間關系也不錯,至少相敬如賓,夫妻之間也十分和睦。
京中奢華的生活讓江肖很是不習慣,圍上來的女子笑得都顯得不那么真誠,并不是沒人跟自己示意什么家有一個適齡女兒崇拜英雄什么的,但夫妻兩個生活,相處的都不純粹,這日子要怎么過下去呢?
就如同江肖看他這副將,每天想盡各種辦法跟自己的婆娘斗智斗勇,一邊管不住自己念著外面的溫柔鄉,一邊又生怕婆娘真的跑了不跟他過了,這日子江肖作為看客都覺得有些累。
“還是算了吧。”江肖道,“我也就是這個出身了,真論起來,也配不上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
“主帥,今非昔比了啊。”副將道,“你如今是手握大軍的將軍,名揚天下,要配不上,那也是她們配不上啊。”
“何況,你這個身份找個普通姑娘,難道她們就沒有趨炎附勢的心了?”副將一語道破了他心中的想法,“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你昔日的夫人,跟你的時候你來都是窮苦老百姓,可今兒不同了,普通姑娘嫁給你,搖身一變就是將軍夫人,你說她們能跟你從前的夫人一樣?她們可沒陪你吃過苦。”
這點江肖也不否認。
“再說吧。”江肖有些打消再娶的念頭了,他認識的人又不多,這么一篩選,合適的人就更少了,非要說有沒有那種知道了他如今一鳴驚人后,還不卑不亢正常看待自己的女性,江肖心中似乎有個人選。
喝了點酒,抬眼酒見到那個人選從一旁走過。
仿佛那一刻腦子里沒有多想什么,江肖就借口走了出去,就這么一路遠遠跟著,對方似乎是在宮宴上有些悶了,就出來走了走散散心,哪想著一陣風刮過,帕子被掛在了樹梢上。
巫含燕當下就有些著急了,那帕子是她從太山帶來的,怎么偏偏就掛上去了呢!
著急的伸出手,可憑她怎么努力,人還沒有半個樹高,上哪里碰得到那樹枝上的帕子?
兩個丫鬟在一旁蹦著去夠那帕子,也是無濟于事。
“這可如何是好……”巫含燕有些難受了。
江肖猶豫了一下,走過去道:“我……我幫你拿吧。”
爬樹這種事情,是窮人家長大的孩子基本都會的事情,挽起衣袖,他穩穩的往樹上爬去,一點一點的朝著帕子接近,樹枝搖搖晃晃,他費了些力氣,好幾次失之交臂,終于把那掛在樹上的帕子取了下來。
帕子在手中十分柔軟,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料子,江肖拿著它不敢動,有些害怕自己手上粗糙的繭子會勾破這帕子。
一躍從樹上跳下來,他將帕子物歸原主。
“多謝大人。”接過帕子,巫含燕喜極而泣,行禮謝過他道,“這帕子是家中長輩做的,險些是要丟了。”
江肖抓了抓頭發,“正,正巧路過,沒有壞就好。”
“大人又幫了我一次。”很快平復了心情,巫含燕抿唇輕笑,“果然大人是心善之人。”
得此贊美,還稍微有些不適應:“還是頭一次有人這么說我,從前在邊關,這副樣子又是在軍中,不怕便是好的了。”
巫含燕如今不太贊同:“外表跟一個人的品行又沒有關系,別人嫌棄大人身上殺戮太重,可大人是為了家國無憂拿起武器,雖然我不曾見過大人上戰場的樣子,但也有所耳聞,大家都贊將軍勇猛,大人又何須如此自謙呢?”
這話說完,二人面上都有些紅紅的。
巫含燕抿了抿嘴,微微低頭:“出來久了,我先告辭了。”
“嗯,好,姑娘慢走。”江肖抓了抓頭發,一時間顯得有些不自然。
但二人一前一后的回來,不自然的模樣自然有人捕捉的到,青珠在一旁小聲問道:“公主,這江大人哪都好,就可惜長得差了點。”
“別,別胡說。”巫含燕輕輕拍了她一下,“這也不過是偶然碰上了而已。”
“奴婢還什么都沒說呢,您說您,打從前就是這樣,詐一下就倒豆子似的都說出來了。”青珠打趣道。
結果換來了巫含燕含羞的兩下報復。
“奴婢錯啦,您輕點。”青珠笑嘻嘻的道,“不過江大人的確穩重,反正比景王那個混蛋好!”
“哎呀別說了!”巫含燕抿了抿嘴,臉上愈發紅了。
一個人的好自然是能體會察覺的到的,是本性如此,還是只刻意的對她自己好,現在她也能觀察出來些許了。
“可是公主。”藍珠忍不住道,“他畢竟是手握兵權的將軍,而您是別國公主,您與他之間,身份不合適的。”
巫含燕微微抓緊了手指:“……是啊,我若只是個普通身份,或我是大巽公主,身份都沒什么好說的。”
但她是從他國而來的,如果喜歡上別國手握兵權的將軍,還不知道世人會如何想呢。
“而且,這江大人以前也成過家。”藍珠是心疼自家公主,公主到底是公主,若是回太山去,招個駙馬過日子難道不比嫁給人做續弦好?
巫含燕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是沒嫁過人……罷了,本也就是順手幫了幾次忙,見了幾次面而已,不想了便是。”
這心思暗動的第三次,顯得并不美好。
“你往那邊看什么呢?”副將湊著看了過去,“那邊都是女眷,我說主帥,你不聽我說的,不會是已經心有所屬了吧?”
可看過去后,副將一愣:“主帥,是那個碧衣服的?”
江肖收回了視線:“只是見過幾次而已。”
但也不算否認,江肖只是覺得,相處起來比較自然,也比較舒坦。
僅僅只是這樣,就讓他覺得很難得可貴。
“別看了吧主帥。”副將勸道,“那位公主您還是別想了。”
見江肖不解,他道:“主帥,可不是我說話不好聽,自然公主您想娶肯定能娶,但問題是,她又不是咱們皇上的姊妹,那位小公主是太山來的,從前的聯姻嫁給景王的,這不是景王出了事兒么,她如今在咱們這兒,就跟質子差不多吧。”
“她是公主。”江肖喃喃道,“我這出身是配不上的。”
這段尚未發芽生根的感情,藏在心中塵封了許久。
江肖回到玉州去,又待三年,再次回京時,恰好趕上帝后的大公主呱呱墜地。
帝后對這位公主殿下的喜愛人盡皆知,賀禮也是如流水一般的往宮中送去,江肖既然趕在這個關頭回來了,自然也不能免俗。
但他顯然是沒什么家底能拿出來送的,府中的東西幾乎都是皇上賞賜的,遂只好帶著錢上街去選。
只是穿著普通的江肖帶著一筆巨款被店家當成了暴發戶,瞧出他不懂這些,拿著便宜貨就打算狠狠的宰一筆。
“一對空心金鐲開這個價,老板真是好胃口,一口吃這么多,是不怕撐死自己么?”
嬌小的手直接攔住了那要付出去的銀票:“我可要報官了。”
老板鼻孔朝天,根本沒把人看在眼里:“哎喲姑娘您這是說什么呢?我可沒強買強賣,可莫要把這天大的帽子扣下來!誰知道你是不是別家的拖,故意來說我家東西不好?”
見不過是個小姑娘,這老板欺負人是一點都不含糊。
“去去去,不要影響別人做生意!”
“我說的是與不是,老板心中清楚。”清脆的聲音說道,“這空心金鐲才幾兩重?張嘴便是千兩錢,倒是不知你這鐲子是什么不得了的金子做的,能讓你獅子大開口到這個地步?分明便是行騙,現如今還想倒打一耙不成?”
老板被她說的一陣面紅耳赤:“快趕出去,小姑娘小小年紀不學好,做托來妨礙別人生意!”
但他算漏了一點。
“是你?”江肖跟人家認識。
“我本來只是想警醒你一下。”巫含燕看向那老板,“但現在你還是等官府的人來吧。”
說完就打算跟江肖離開這里。
老板不肯吃這個虧,但江肖的拳頭又不是吃素的,拎小雞似的直接把人一拎,當場就把事情解決了!
后續官府來的也快,老板黑了臉,提著了鐵板,認了倒霉。
再次相遇,兩人一時沒有說話。
“多謝公主。”江肖抱拳謝她,“不是公主,我恐怕是要被騙了。”
“權當我還大人之前的人情了。”巫含燕笑了笑,“之前大人幫我幾次,如今大人攤上這種事情,既然碰上了,自然也沒有不管的道理。”
“大人這是要挑賀禮么?”
江肖點頭:“是,聽說皇后娘娘誕下大公主。”
“那我來幫大人選吧。”巫含燕提議,“正巧我也是,一起吧。”
兩人成雙出入,相處融洽,又一同進宮送禮,是個人都看得出二人眉目間的喜悅,看得出二人面上的羞澀。
有鬼。
帝后二人都是聰明人,抱著他們的寶貝女兒,看著這兩人相處一點點多了起來。
皇上默默的用了個由頭,暫時讓這這位一直駐守邊關的大將軍留在了京中。
就那么看著兩個人平日相處,不可遏制的互相吸引。
最后在兩個人羞紅了臉從金鑾殿與弦月宮出來之后的幾日,被一道賜婚圣旨送到了一起。
不管什么出身,不管經歷過什么,互相珍重,互相賞識,互相理解,一切總有辦法迎刃而解。
再嫁人,住在邊關,巫含燕卻過的十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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