紈绔少爺不懂愛
紈绔少爺不懂愛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哪怕仙光黯淡,徹底消散于無形,所有人都可以活動了,這里依舊落針可聞。
但只死寂了一息都不到的時間,下一刻,這里就驟然響起了一陣嘩然,更是有著好幾個人直接朝著墨玖那里沖了過去。
程采宣就在墨玖身邊,想要觸碰他只需要蹲下去,但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她雙膝在彎曲時卻猛地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她伸出一只手死死抓著桌子,這才緩緩蹲下去。
然后呢……要做什么……
眼前是一灘粘稠、濃郁的鮮血,倒是沒有一絲腥氣,反而蘊含著幾分香甜的味道,就像是成熟過頭,從樹上掉落在地摔的稀爛的果實一樣。
但程采宣知道這不是果肉的汁液,而是少年的鮮血……
也因此,才更加觸目驚心,程采宣的眼前,甚至連腦海之中都被完全染紅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什么。
不知道是誰沖了過來,把程采宣擠推到了地上,她卻沒有絲毫疼痛與憤怒,只是眼眸里的瞳孔顫抖著,茫然的望著主殿的頂。
在沖過來的一群人之中,就有洛玥白的身影。在墨玖劃開后背的肌膚與血肉,淋漓的鮮血噴涌出來時,她的視線就在同一時間染上了血色。
她的腦海卻無比清醒,清晰的聽著墨玖說過的每一句話,這才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么。
少年并非是想要鳩占鵲巢,取代溫慕曦的位置,恰恰相反,他確實是要取代溫慕曦,但取代的卻并不是他的存在,而是他注定會死去的未來……
從頭到尾,少年都沒有取代溫慕曦的可能,因為他誕生的目的,就是為了溫慕曦而死……
那些鳩占鵲巢,其實都是沈月寒對他的補償。
墨玖顯然在當時并不知道這個真相,只是孤獨、寂寞久了,才會想跟她們每一個人做朋友。
不,少年不寂寞,只是他太過單純,又因為她們每一個人對他的善意,便報之以真心,將所有人都真正當成了朋友。
卻殊不知,她們之所以會待他友善,都是因為他是‘溫慕曦弟弟’的身份上,哪怕連她也不例外……
但隨著跟少年的漸漸相處,到了后面,她們也開始真心把墨玖當成了朋友。
真心……嗎?
如果真正把少年當成了朋友,又怎么可能因為溫慕曦的一句話就疏遠、冷漠了他……
這算什么真心……她和她們又有什么資格是墨玖的朋友……
甚至就連少年此刻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又何嘗沒有她們疏遠、冷漠的緣故在里面……
僅是看著墨玖的鮮血,洛玥白就想到了這么多,痛恨、懺悔起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但如同沈月寒,還有其他人一樣,都太遲了。
她只能在仙光的束縛下,眼睜睜看著少年背后的血痕越來越大,到最后顯露出脊骨,更是在令她心臟驟停的那一瞬,取出了那根骨……
洛玥白跪倒在墨玖身邊,鮮血浸透了白褲,臉上還沾染了幾滴鮮血,低頭呆呆看著他,同樣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終于,站在高臺之上的沈月寒動了,她想要瞬間出現在墨玖身邊,但從未失敗過的術法卻第一次沒能施展成功,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五次,她才出現在血泊之中。
她低頭望著少年,原本潔白、光滑的玉背從中間已經被徹底剖開,那從脖頸至尾椎的血痕猙獰的像是一只怪物的嘴,張著血盆大口,要吞噬掉一切。
沈月寒的目光就被吞噬了進去,那雙眼眸死死睜大著,瞳孔已經徹底變得一片猩紅。
林曦從震撼之中回神,注意到沈月寒的神情,心頭微顫:“師尊!師弟還活著!”
這一聲話語,不止喚醒了沈月寒的意識,也喚回了程采宣、洛玥白她們的神志。
“師、師尊……快、快救……快救他啊!”程采宣嘶啞道。
沈月寒立即蹲了下去,明明墨玖背上的傷痕她早就清晰無比的看在眼里,但隔得近了之后,她一眼望去,腦海卻還是恍惚了片刻。
“不要動他……”她啟唇道,話語一出,不僅是她自己,連別人也驚到了,她的聲音竟是比程采宣還要沙啞,像是被丟到沙漠里,三天三夜都沒有喝過一口水的凡人,殘破的似是喉嚨被捏碎了。
但沈月寒顧不得這么多,她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救活少年,他不能死……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死……
她想到什么,猛地轉過頭看向林曦,欲言又止。
“師尊,需要我做什么?”林曦趕忙道。
沈月寒唇瓣微張,最后又閉上了,她死死抿著薄唇,重新看向墨玖。
林曦是天命之女,那她呢?
僅是有了這么一個想法,沈月寒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劃破了自己手掌的掌心,深可見骨,鮮血卻沒有噴涌出來,而是漂浮起來,在空氣中逐漸凝聚成一個血球。
她再伸出一只手去拿墨玖的那根脊骨,卻在抓住之后微微一怔,因為哪怕少年此刻昏死過去了,他也死死抓著那根瑩白的骨。
最終,沈月寒還是拿到了這根脊骨,手臂輕輕顫抖著,試圖將其放回墨玖的身體里。
但這既是少年身為人的椎骨,也是他身為蓮的根莖,根莖已斷,又如何能完好如初的接回去?
沈月寒只嘗試了一次,那根骨頭就要綻放出白光,竟是要反過來傷害墨玖,她趕忙停止,死死咬著牙,只得就這樣將自己的鮮血灌注到了他的身體里。
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墨玖背部的猙獰傷口開始愈合起來,很快就合攏在一起,只留下一道粗長的血痂。
直到這時,沈月寒才敢移動墨玖,將他的身軀緩緩反轉過來,一張煞白的宛如死人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了此地所有人的眼前。
哪怕是林曦,瞳孔都是一縮。
沈月寒又取出一顆丹藥,從墨玖慘白的唇瓣間送入口中。
過了許久,他的胸膛終于有了微弱的起伏。
沈月寒緩緩的、顫抖的吁出一口氣。
少年的命,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