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死者的共同點是卸載過那批黑貨。”
“出事這兩名守衛,則是長期靠近這批黑貨。”
“我和寒露,則是因為靠近并且打開了這批黑貨...”
“那買賣和運送這批黑貨的人呢?是否也出了事?”
白淵站在這世界里,快速打量著四周。
這里,是一片安靜,而幾乎沒有任何波瀾的世界。
沒有存在該在此處睜開眼睛。
白淵是真沒有想到第七識居然還會有一個獨立的世界。
他目光掃過那兩個獸面尸體的怪物。
“不要對不起我的3點氣運...”
“這可是我花費了3個小時才得到的氣運...”
白淵含恨出手。
不過,他也無法完全確定自己就能滅了這種怪物,因為在他過去的世界觀里,這怪物太稀奇了。
不過,他還是運用如來禪術出手了。
第七識...末那識劍。
一根恍如黃金大佛的巨指在這平靜的世界里遞了出去,金光粼粼,閃爍璀璨,細細看去,這金光竟是由數不清的“卍”字所構成。
那些“卍”字不急不緩地旋轉,充斥著強烈的波動,其中隱約有梵音齊誦,在這寂靜的世界里顯得格外的莊嚴、神圣。
這雖是指,卻充斥著劍的攻擊之意。
這是世尊如來的怒火。
是怒火化作的一指。
而這一指,隨著白淵的手點向了獸面尸體。
瞬間,燦金絢爛的大佛手指便將這污穢的黑漆漆怪物摁在地上。
但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任何“力”的存在。
有的只是那熾熱的“卍”字在瘋狂涌入怪物體內。
頓時間...
怪物黑漆漆的身體被照亮了,金一塊兒黑一塊兒。
它的身子開始顫抖,繼而開始融化,再繼而化作了一灘黑色的水,滲透入了這里世界的地面。
白淵依樣畫葫蘆,再揮一劍“斬殺”了另一只獸面尸體。
那獸面尸體的死法也是一般。
這特殊的死法,讓白淵實在有些好奇。
白淵斬殺兩個獸面尸體后并沒有直接離去,而是維持著禪術,靠近到寒露的虛影邊,仔細觀察著。
寒露的虛影此時呈現出一些渾濁,但可能因為獸面尸體被及時處理了的原因,這渾濁還在一個可控過程里。
而她虛影本身則似乎在擠出這些渾濁。
白淵看了一會兒,覺得應該是沒有大礙的,這個應該是被污染了的一種表現,而顯露在外面的也就是短暫的失心瘋而已。
他再走到另兩個守衛身邊,那兩個守衛身體里已然混亂不堪了。
一方面,黑色的渾濁在侵蝕,另一方面他們自身則在反抗。
這是污染嚴重的表現。
可白淵還真沒辦法幫助他們。
他若是出手,只能亂上添亂。
看完情況,白淵并不打算立刻回去。
“不繼續逛一逛,實在對不起我消耗的這3點氣運...”
“話說...這里居然有一個里世界...要不是我為了斬殺這怪物,要不是我動用了如來禪術,我還不知道...”
“而且即便如此,我還有許多疑問。”
“譬如這里究竟有著什么樣的規則...”
“譬如剛剛那兩個怪物究竟是什么?”
“譬如它們究竟有沒有被斬殺?”
白淵在這片大地上走著,觀察著,思索著。
這里很明顯就是平安坊。
只不過,平安坊的巷道、房屋以及其中種植的那些花草樹木全部沒了,有的只是一個空曠的世界。
很快,他發現,所有存在都似乎凝聚在他們本身的虛影里。
即便靠近,他們的虛影也都是獨立的,而在交流之中,這些虛影或許會有所改變,但變化卻大多很少。
那些小小的虛影似乎更純粹,而在接觸過程中,變化速度會大一些,這應該是孩子們。
再遠處,一些湊在一起的虛影,似乎變化速度也頗大,那可能是正在平安賭坊中賭博的賭徒,這是因為經歷了強烈情緒波動而產生的變化。
“那么...這里其實就是一個個‘我’的塑造之處。
每一個‘我’被呈現在這里,但彼此之間卻無法直接影響,因為這些‘我’太淡太淡了,淡到就如清風塵埃,根本無法產生什么影響力。”
“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用末那識世界稱呼這里并不妥當,這里就好像是人間的里世界。
是我執,潛意識,元神等這些深層次東西的存在之處...”
“那些詭異的獸面尸體,能在這個世界里對別人造成傷害。
但這種傷害并不同于人間的毀滅,而是干擾、混亂等方式...
簡而言之,在這個里世界,存在并不能消失,而只能改變。
就好像一瓶水,無法消滅另一瓶水。
可是一瓶墨水,卻能夠染黑另一瓶礦泉水。
那些獸面尸體所做的正是這種“染黑”。
它們混亂無比,又好似有著某種內核。
它們滿是污穢混亂的軀體,在這個人所無法看到的世界里進行著侵蝕。
它們就是“墨水”。
而相較它們,人們或是大部分存在就是“礦泉水”。
而凡是被它們侵蝕的個體,就會發瘋,陷入混亂,產生幻景...”
“我的末那識劍消滅它們,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消滅,而是用那許多的金色卍字改變了它們的存在,而使得它們無法維持,而消失不見...
就好像它們是‘墨水’,
而我的末那識劍是‘硫酸’?”
“但這種消失,并不代表者它們死去了。”
“這里的每一個存在,都是身體和靈魂的延伸。
這里的存在無法被消滅,可它們的根卻在表世界。
只要去往表世界斬除掉它們的根,這里的它們自然也會消失。”
白淵思索之間,撤去了被摒棄的六識。
他才出現,就看到墨娘瞪大眼看著他,那一雙本是從容而美麗的眼睛正在迅速地變紅,淚水在快速地涌出。
緊接著,墨娘咬著唇沖了上來,伸手抓著他的袖子,關切道:“先生,你沒事吧?”
白淵搖搖頭,“怎么了?”
墨娘急忙松開他的袖子,垂頭暗暗擦了擦眼淚,道:“剛剛你突然消失了,我擔心你出了事...”
白淵看墨娘雙眼還是紅的,心底有些好笑。
玉墨老師,還有孤寡幫幫主,居然還有這哭鼻子的一面...
他抬手,用手背輕輕貼在墨娘臉頰上,幫她擦去眼淚,道:“我過去不也是經常這么消失嗎?”
墨娘道:“那不同,那時候你是往某個方向穿梭,而今天...我感到你是突然就消失了。今晚發生的詭異事兒已經夠多了,我擔心你就這么不見了...”
一邊說著話,她的臉頰一邊紅著。
心上人的手觸碰在她的肌膚上,就好似流淌的閃電,觸地她酥酥麻麻的。
可旋即,她卻注意到這只手。
這只手竟是如此的年輕。
她握住了這只手,讓那五指盡量地展開,展開到能夠讓她的臉頰貼在上面,感受這溫存。
她閉上雙眼,腦海里忽然自發地迸出一個念頭:也許無名先生還很年輕。
這是她最早時候出現的錯覺。
而現在,這錯覺又出現了。
墨娘愣了愣。
她再想到無名先生曾經叫過她“玉墨姐”,這古怪的情緒就更濃了,因為在這許久的相處中,她發現無名先生并沒有那什么“戀姐癖”。
那...無名先生那張冰蠶面具后究竟是什么模樣呢?
會不會...是她本來的就認識的人?
不會的...
她認識的人里絕對沒有無名先生這種層次的存在。
可若是無名先生在日常里改變了性格,隱藏了實力呢?
畢竟,無名先生也總是夜間出現。
白天的他在哪兒呢?
又在做什么呢?
如果說無名先生還是武者,那么他應該是在白天休息,晚上修煉。
但無名先生既是修士,而修士的睡眠早已大幅度減少,換句話說...他每天只需要小半個時辰調息便可以恢復精神和維持精力了。
那么,白天的他在做什么?
白淵并沒發現墨娘竟在近距離觀察他的手。
他也大概明白了。
剛剛他摒卻六識,居然就從六識的表世界消失了,或者說其實他還在,可是別人已經無法感覺到他了。
另一邊,墨娘深吸一口氣,緩緩地放下了白淵的手,繼而退開兩步道:“先生,寒露,還有那兩個守衛...還有救嗎?”
白淵道;“寒露應該沒事,那兩個守衛需要好生照料,之后能不能恢復就看他們自己造化了。”
一旁平安坊坊主聞言,急忙安排了人過來,帶三人下去,然后又看向白淵,恭敬地行禮。
白淵道:“現在已經安全了,我再去老宅子里看看。”
說罷,他直接進入了宅子。
果然,宅子里那陰冷的氣息已經消失了。
白淵來到那打開的古物箱前,開始翻找。
很快,他翻出了一個七彩寶石的古式簪子。
他靜靜盯著七彩寶石中的“紅寶石”與“紫寶石”上...這兩塊寶石上各有一滴血。
這血給他一種很古怪的感覺。
他靜靜撫摸。
很快,自明的信息與他腦海浮現而出:
——妙道為主人服務——
——您發現了“曾經寄存末那古妖鬼的血滴”——
——末那古妖鬼:由地獄三十二首佛尸(奇觀)在鏈接血脈長河(奇觀)后,由至少八首運轉而產生的古妖鬼。
該末那古妖鬼并非新近產生,而是儲存于地獄三十二首佛尸(奇觀)之中,因為至少八首的聚集而被動地將太古時期由該奇觀產生地、且殘留在奇觀中的妖鬼泄露了出來。
該末那古妖鬼僅存在于第二世界之中,其根源在地獄三十二首佛尸(奇觀)和血脈長河(奇觀),后兩者不滅,該末那古妖鬼便不會被消滅。——
——該末那古妖鬼已回歸血脈長河(奇觀),可通過地獄三十二手佛尸(奇觀)重新轉化——
一連串的信息涌來。
白淵靜靜看著那七彩寶石的古式簪子,思緒運轉開了。
“原來不是什么里世界,而是...第二世界。”
“那這么說,我所在的這就是第一世界了?”
“那是否意味著還有第三世界?”
“若說末那識是見到第二世界的方法之一,那么...擁有阿賴耶識了,是不是就能見到第三世界?”
“如果把末那識比成種子,阿賴耶識就是種子庫...如果真有第三世界,還真是難以想象是什么樣子。”
“除此之外...”
“地獄三十二佛尸(奇觀)居然能產生這么可怕的東西...”
“而且這還不是妖為產生,而是在太古時期殘存在佛尸中的...而一旦湊齊了八個,就會開始泄露...”
“那么,這泄露是從何而來的呢?”
“等等,只是湊齊了八個就會泄露出末那古妖鬼,若是湊齊了三十二個...那不會出現只存在于阿賴耶識中的古妖鬼?”
白淵抓著簪子,怔怔地思索著。
他微微側頭,看到墨娘正站在門前的月光下。
冷輝籠罩,青絲只作簡單梳理,姿儀慵懶,神色微倦,更顯萬種風情。
此時的六子已經被平安坊的護衛護送著回去了。
墨娘卻沒有離去。
她對上白淵的視線,便抬手揮了揮,似乎在詢問:“先生,我能進來嗎?”
白淵身形一閃,直接來到門前,然后道:“玉墨,查查這個簪子。”
墨娘抓著簪子,目光一瞬間落在了“紅寶石”和“紫寶石”上的兩點血污上。
她凝重地點點頭:“我這就去查。”
白淵道:“讓別人去查吧,你現在是學宮老師,不要誤了課。既然現在沒事了,你便回去睡覺吧。”
墨娘愣了下,忽道:“先生要不要一起陪玉墨來上課?你是不知道,我那些學生可崇拜你了,天天嚷著要見你一面。”
白淵也愣住了,仔細一想,胖子等人是說過好幾次...
墨娘道:“前幾天,老葉他們都去給那些孩子培訓了,那些孩子里有個孩子很特殊,居然不肯跟著老葉學,而老葉也沒生氣,還夸他很不錯,說他是天生劍骨...先生要不要見見呢?”
白淵:???
怎么見?
照鏡子嗎?
他淡淡道:“不了。”
墨娘輕輕點了點頭,然后也不執拗,抓著寶石簪子道:“那先生在此稍候,墨娘很快讓人將查詢結果報來。”
“好...”
片刻后,平安坊坊主到來,他恭敬地將簪子托遞回,然后道:“先生,查過了,這黑貨的貨源是貓眼村,至于運貨人...也已經死了,發貨人的狀況如何還不清楚,屬下已讓人去調查了,相信很快有結果。”
“貓眼村?”
白淵回憶起之前寒露的話,便道,“這個村子發生什么事了?”
坊主道:“鬧鬼,可具體細節我們查不到,因為...那村子已經被正氣閣封起來了,外圍人員不得進入。
若在過去,我們還能冒著風險進去查探。
可現在,小佛爺想和皇朝交好,讓我們不要去做會明確違背皇朝法令的事,或是阻礙皇朝機構辦事。”
白淵道:“我明白了,古物搜索暫停,那些死者家屬多給些銀子,好好幫襯下,讓他們不至于生活困難。”
他心底有些愧疚。
這些人都是為他搜集古物而死的。
坊主低首恭敬道:“先生果如傳言,身在黑暗,心卻光明。請您放心,屬下一定會安頓好那些死者的家屬,讓那些死者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說完,未等到回應,再抬頭,那位江湖神話,刺客皇帝已經消失不見了。
坊主對著空氣又恭敬地拜了拜。
今天他算是親眼見識到了。
無名先生,真的是強大無比,坊主自問雖然實力并不是頂尖,但眼力勁卻是很強的,可是他怎么都沒有弄明白無名先生是怎么解決問題的...
他就是忽然消失了,再忽然出現。
問題就解決了。
本是危機四伏、暗藏詭譎的平安坊便恢復了和平。
白淵離開平安坊后,想了想又來到了龜家長生府后。
他要留下約見的記號,然后盡快見到無情。
磨刀不誤砍柴工,他也不知道現在貓眼村是什么狀況。
但正氣閣肯定知道。
那種末那古妖鬼,對于武者來說,根本就是降維打擊...
而能夠泄露出這些古妖鬼,本身也說明了貓眼村至少有八個“地獄三十二首佛尸”的佛頭。
無論是從危機角度,還是從他自身利益角度,他都是希望了解下的。
若沒機會,那就算了...
若有機會,他想去看看。
大不了,帶著一大家子去把那八個佛頭搶來,然后把佛頭里的古妖給滅了,再存到老林車上去。
諸多思緒轉著,他已來到了留下信號的地點。
這一來,他忽地愣了下。
因為,無情居然給他留了信號。
信號是按照約定的秘文書寫的,內容很簡單:用無名的身份來長生府,老師想找無名合作,你可以趁勢提出隨意進出長生府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