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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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坊中。
寒露在前,白淵在后,在縱橫交錯的臟亂巷道里行走,很快來到了一個老宅子。
宅子雖舊,但木柱房梁卻還堅固的很,內里有些臟兮兮的,顯然是平安坊用作倉庫的地兒。
門前兩名大漢遠遠兒聽到有腳步聲聲,都是負手昂首挺胸,在見到寒露后恭敬地行了行了禮,而見到寒露身后的無名先生時,兩人興奮崇拜之色溢于言表,雙眼放光,狂拜而下,用充滿磁性的低沉聲音道:“見過無名先生!!”
這一瞬間,他們的精神氣簡直提高了四五倍,如同打了雞血一般興奮無比。
白淵看兩人這樣,有些疑惑。
他尋思著自己做的事,也不至于帶來這么夸張的效果吧?
但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了。
這是長生樓的宣傳到位...
那位小佛爺怕是已經把他往天上的云層里捧了。
他做的那些事,怕是已經被編成了各種版本,傳諸四方,繼而使得他的身份和地位越來越崇高。
這一點...他便是在龍下學宮也能感受到。
那些人聊起無名先生的時候,不論是誰,眼中都閃著光,帶著向往。
向往那高高在上、俯瞰人間、飄逸如仙,清冷勝雪,無所不能的“天劍”無名。
龍下學宮藏龍臥虎,其中不乏有著大權勢大力量的人,按理說...朱玉墨這般的女人,又是的長生樓入駐龍下學宮的第一個老師,許多人定然會主動接觸,尤其是男人。
可并沒有。
為何?
就因為“無名”這兩個字鎮在他們頭上,讓他們在涉及到“朱玉墨”的事之前,都必須掂量一下,之前固然有個想要投機取巧的呂家人,但很快被無聲無息的收拾掉了,呂家在了解情況后也就任由他被收拾了。
為什么?
還是因為“無名”這兩個字。
若“無名”只是一人,缺乏宣傳,那他頂多就是個最強傳奇刺客,可有了長生樓,有了小佛爺,他...就是黑暗里的皇帝,就是云層上的神明。
當他出現在戰場上,所有人的血都會沸騰起來,所有人哪怕再絕望,也會重新擁有希望。
太尷尬了...
實在是太尷尬了...
白淵看著那個跪的跟雕塑似的大漢,再看看眼中閃爍著驕傲光芒的寒露,心底忍不住默默吐槽。
他就是說話說的少了點...
就是擔心說話多了容易暴露本性和過多信息...
不至于...不至于這樣...
吱嘎...
老宅子門扉打開。
一股混雜著各種味兒的冷風撲面而來。
寒露身子顫了顫,走入其中。
白淵看了寒露一眼,沒說什么,隨之而入。
他掃了一眼,屋檐下,還有屋子內擺了許多大箱子。
寒露來到東邊的墻角,指著一個大鐵箱子道:“先生,最近搜來的古物都在這里面。”
說罷,她取了鑰匙,彎腰便去開鎖。
白淵瞇眼看著,就在寒露的手即將觸碰到鎖的時候,白淵忽地抬手抓住了寒露的肩,道,“且慢。”
寒露一愣,然后道:“先生,是有問題嗎?”
白淵道:“有。”
雖然妙道沒有給出危險提示,但他卻本能地感到了一種奇異的危機。
要知道現在他實力也算還行了,妙道給予危險提醒的次數也會相對變少,過去會被判斷為危險的事物已經無法對他造成威脅,可這并不代表那些東西不危險。
此時...
他面前的箱子里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寒氣,給他以危險的感覺。
寒露聽到“有”字,立刻抬手握住了腰間的短刀,“鏗”一聲猛然拔出,然后橫刀擋在白淵面前,警惕地看著四周。
無名先生雖然強大,但她是屬下,哪有屬下讓“皇帝”保護的道理?
白淵隨手一抬,這院落邊角處一把利劍飛起。
白淵又隨手一指,利劍直射這大鐵箱子,在力量加持下,這把劍化作了削鐵如泥的神兵,直接將那堅硬無比的大鎖給削成了兩半。
劍飛回些微,斜插在地面,
白淵則是虛空抬手一揮,那箱子便打開了。
這等手段,看的寒露直咋舌。
先生的這等手段,旁人莫不是當做“必殺技”使用的,但先生似乎只是呼吸喝水那么簡單。
啪嗒...
箱子開啟,露出其中的諸多古物。
古玉寶石、殘舊飾品、鎮紙文玩...
各式各樣的古物呈現在眼前。
但從表面看,卻什么都看不出來。
眼睛看不到,鼻子聞不到,耳朵聽不到,若非要說...那就是皮膚會感到一種讓人很不舒服的陰冷感,這種陰冷在夏夜格外清晰。
黑漆漆的夜色,透出一種壓抑的寧靜,好像人的心臟都被鋼筋鐵索給勒住了般,無法喘息。
忽地,遠處傳來突兀的尖叫聲。
“死人了!!”
“死人了!!!!”
尖叫,撕破了平安坊的午夜。
寒露越發警惕,甚至擺出了攻擊的姿勢,守護在無名先生面前。
白淵則是靜站不動,神識放開。
很快,被驚醒的墨娘換上了朱紅勁衣,抓了把替代煙斗刀的細刀,便從屋里迅速走出,六子隨在她身側。
另一邊,坊中也是反應迅速,將出事地點圍了起來。
片刻后...
墨娘走在無名先生身側。
六子則是走在墨娘的另一邊。
一路無言。
白淵忽道:“玉墨...”
墨娘柔聲道:“先生,怎么了?”
白淵輕聲道:“若變成妖精,便有機會問鼎六品,你可愿意?”
墨娘愣了愣,側頭對上白淵的目光,她眸光又旋即轉回,微微垂下道:“玉墨若成妖,六子便沒人照顧了...而且,玉墨現在是學宮的老師,有許多學生,他們都很好。”
“嗯...”白淵點了點頭,不再提此事。
妖終究是妖。
可能能夠活在人間,甚至被人所容,但終究是另一個物種,不會被接受的。
墨娘成了妖,就等同于和過去的一切做了斬斷,今后除了極少數的社會關系,她什么都無法擁有了。
易地而處,他也不愿意。
隨后...
兩人來到出事地點。
平安坊坊主早已到場,正在了解情況。
這是個干練的中年人,做事穩當靠譜,實力雖不強但很有自知之明,相當地擅長保命,否則也不會替代墨娘而來此處做這坊主。
過去的平安坊或許只是個小地方,但現在的平安坊卻因為無名先生的存在而成了長生樓的重要區域。
所以,能被派到此處的人物,自也是長生樓有心培養的精英了。
死者一共有六個。
包括何紋。
他們臉龐都因恐懼而扭曲,死因很詭異,像是自殺,但卻又不像。
譬如其中有個是脖子上被連割好多刀,卻并未徹底割下,而是頭顱和身子還被一絲皮扯掛著,此時頭顱是歪在一邊,很是可怖,便是連看上一眼都要做噩夢的那種......試問自殺哪有自殺成這樣的?
同時死去的還有他們的家人。
不同的是,他們家人的死法倒是很明確,那就是被死者殺死。
“從表面看,這些死者受到了刺激,然后在恐懼的支配下大開殺戒,然后又自殺身亡..只不過他們遇到了什么事呢?”平安坊坊主喃喃著。
隨后,他又找來了諸多“見過死者最后一眼”的人。
何紋家附近面店的老板顫巍巍道:“何哥他經過我面店的時候還一切正常,還讓我給他下碗大肉面。
我面條下好了,何哥卻怎么都沒來,我見客人少,便去門前喊了聲,何哥沒應,我便離開了。
再過了會兒,何哥還是沒出現,我尋思著今晚何哥在賭場當值,以何哥的性子絕對不會這么久不出來,可我也只是覺得有些古怪,并沒有再去催。
后來,其他地方傳來一些弟兄的死訊,我才覺得不對勁,這才帶人去破開何哥家的門,這一看...何哥果然也沒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平安坊主又認真地問了其他人,結論大多相似。
平安坊主瞥了一眼不遠處的無名先生和大小姐,他是有心表現的,自是施展渾身解數。
這坊主還是有本事的。
很快,他查出了死者的特殊共同點,那就是...
這些人都曾經接過昨晚來的一批黑貨,并且都是負責了黑貨卸載的活兒。
可黑貨是無名先生要搜集的東西,平安坊主也不敢再問,更不敢直接和無名先生說話,而是看向無名先生身側的墨娘。
墨娘側頭看向白淵,恭敬問:“先生怎么看?”
白淵淡淡道:“那箱子里的東西確有問題。”
他回憶著剛剛的感覺。
正常來說,這種情況很容易是惡鬼作祟,但頂多就是“林小玉”那個層次的。
可剛剛他感到的東西卻不止于此,類似惡鬼,卻又不是惡鬼,而是一種...更恐怖的東西。
惡鬼,是有著“本體”的。
換句話說,這是人類因為本體的怨氣恨氣而在死后產生的。
從因果角度來說,這是先有人,才有惡鬼。
但似乎...
剛剛他感受到的氣息,并沒有“本體”。
而像是突然就存在了。
從因果角度來說,那是沒有人,也有了惡鬼。
那是什么?
白淵覺得若是置之不理,必然會出大問題,封鎖也沒用,江湖上,至少平安坊甚至是長生樓都沒有對付這東西的法子。
這完全是一種罕見的“降維打擊”式的災難,只是現在還不知道這災難的特性、規律,以及殺傷力。
眾人見無名先生露出思索之色,都是紛紛安靜下來,一言不發。
平安坊坊主很有眼力勁,悄然地斥退了眾人,讓眾人在外嚴加防范,不要圍聚于此,而他則是靜靜隨在無名先生身側。
此處,人頓時少了下來。
墨娘猛地側頭看向寒露,平靜道:“寒露,東西哪兒來的?”
寒露開始一一數落。
而就在這時,遠處忽地又傳來一個男人恐懼到顫抖的大喊:“啊...啊啊啊...啊啊”
那大喊越來越夸張,糅雜著失聲、哀嚎、哭腔...
很難相信,這叫聲的主人遇到了什么。
這聲音在才平靜了的夜色里顯得格外滲人。
幾人對視一眼,墨娘握緊細刀正準備向聲音的方向沖去,卻感到被人抓住了手臂。
她回頭一看,只見是先生拉著她的手。
玉墨神色頓時柔和了下來,她乖乖巧巧地低下頭,看著腳尖。
她為人成熟,處事該圓滑圓滑,該雷厲風行便是雷厲風行,這等模樣是極少有的...坊主,寒露都側頭看旁邊,六子則似乎有些莫名的心情不好,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而顯得目光有些呆滯。
白淵道:“不要離我超過五米。”
墨娘見他嚴肅,知道事情嚴重,便笑道:“那玉墨不去了唄,在此等先生便是了,省的先生還要分心照顧。”
白淵又搖搖頭,淡淡道:“只有我身邊,才安全。”
墨娘愣了下,旋即明白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她柔柔地應了聲,道:“玉墨又給先生添麻煩了。”
說罷,她拉起了六子的手,緊緊地站到了白淵身側。
一旁極擅保命的坊主也小心地靠到了白淵身側。
白淵看看前方倔強的寒露,道:“你也過來。”
寒露恭敬道:“屬下便在前面吧,若是出了事,先生可以看清敵人路數...”
白淵淡淡道:“過來。”
寒露道:“屬下不怕死。”
墨娘笑道:“先生讓你過來,你便過來吧。”
寒露這才應了聲:“是。”
五人小隊集結完畢,便飛快向那慘叫聲方向而去。
而這方向,正是白淵之前出來的老宅子。
當五人趕到時,一幕血腥且不敢置信的畫面呈現在他們眼前。
只見守門的兩個勁衣大漢正在拔刀互砍,他們身上鮮血淋漓,可卻依然一邊在慘叫著,一邊在互砍。
白淵隨手一揮,勁氣散出,擊打在那兩名勁衣大漢身上,兩人頓時暈倒過去,倒在地上,身子還在抽搐。
白淵粗略地掃了一眼,兩人砍的雖然狠,但卻還未致命,若只是體外傷,那一會兒還有救。
但此時,他周身的幾人都是很靠譜的人,不存在那種“明明知道處于危險環境,還要一驚一乍地跑過去救人以表現自己的善良品德,同時還會責怪其他人沒良心,責問他們為什么不救人”的那種人。
幾人都安靜地觀察著,想發現一些細節。
但什么都沒有。
他們有些著急起來,這種明明知道周圍存在著恐怖的東西、卻什么都看不到的環境讓恐慌逐漸彌散開來。
白淵靜靜感受著。
他察覺寒露身子抖了下。
繼而,猛地拔出了短刀,銀光閃爍之間,突兀地向后方的墨娘斬去。
墨娘雖然愣了下,但細刀很快出鞘,向那短刀已去。
兩道弧光瞬間觸碰一處,氣浪翻滾里,墨娘往后退了兩步。
白淵抬手抓住墨娘,一把拉回,同時隨手一指點向寒露。
啪啪。
寒露被點了穴道,而瞬間不動了。
只不過,她眼珠子卻在“骨碌骨碌”轉著,其中充斥著混亂,狂躁,還有恐懼。
墨娘還算冷靜,“是中邪了么?”
坊主道:“不是中邪...我們這邊人多,惡鬼是靠近不了的。而且寒露是練家子,氣血很足,惡鬼上身是不可能的事。”
白淵看著寒露,又感知著四周,他總覺得在他看不見、聽不到的地方似乎正有什么東西存在著。
而妙道沒給提示,就是說明他不會有危險。
可他不會有危險,平安坊卻會。
白淵已經隱隱猜到了那東西在哪兒。
可是...
他輕輕舒了口氣,有了決意。
哧...哧哧...
3點氣運融化,化作3單位靈氣,從靈巢之中涌出,繼而觸動在了如來禪術這門本命法術上。
他閉眼,再睜眼。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化了。
或者不是說變化,而是變“多”了。
人間只得見六識:眼耳鼻舌觸感。
第七識“末那”,卻不得見。
而白淵眼前這“多”出來的世界正是第七識的世界。
第七識,名為末那,再通俗點說,名為“我執”,即“我的執著”。
五識只能見世界,第六識能抽象出概念。
但這六識都不具備“主觀因素”。
我之所以為我,正是因為第七識。
其意思和“潛意識”、“元神”之類的有一點點交集,但卻又不盡相同。
白淵已經看清了,問題確實是在第七識的世界里,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正在往寒露身體里鉆去,而他的體外也有一道模模糊糊的黑影,可是這黑影卻完全無法鉆入他的身體。
白淵暫時摒卻了六識,徹底沉浸在第七識中。
頓時間,平安坊的老宅子消失了,那縱橫交錯的巷道消失了,周圍變成了一片閃爍著紅光和白光的曠野,墨娘、寒露、坊主、六子等人則成了一道道淡淡的虛影輪廓。
那模模糊糊的黑影則變得清晰了,那是兩個正在地上爬著的獸面尸體。
獸面血肉淋漓,模糊不清。
尸體后還掛著一條細線,線的一邊牽在曠野地上的一個黑石子上,線的另一邊則是牽著他和寒露。
這獸面尸體并不多,就兩個。
一個在攻擊寒露,一個則是在攻擊他。
此處的攻擊并不是直接傷害的攻擊,而是一種滲入。
隨著滲入,寒露存在于這個世界的虛影輪廓則顯出一種混亂感。
人的第七識一旦混亂會如何,這或許很難說清,但人的“潛意識”一旦混亂,那會如何,卻大概是可以想象的。
會看到幻象,會發瘋...
而這個幻象大多基于潛意識而生的。
大多是人所擔心的事物。
所以,之前的何紋所看到的其實都是假的,門外婆娘和男子偷情是假,床上的婆娘成了惡鬼是假,但真的確是他用刀砍死了床上的婆娘,然后又砍死了門外的婆娘...這也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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