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璽一下子就聽明白姜時湛說的話。
那一路繁花,是擺滿上山路兩邊的花盆,那漫天星辰,是他懷里的那束滿天星,還有他的求婚,竟然還有一枚新的鉆戒……
蘇璽從回頭一見到姜時湛,就莫名地眼眶發熱,這會更覺得嗓音發啞……
她看著單膝跪地,半仰著頭看著自己的姜時湛,頭腦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
但一顆心卻是被裝得滿滿當當的……
下一刻,便見蘇璽眼睫輕扇,眼角似有晶瑩垂落,但又因為她連連的點頭,而消失得毫無蹤跡。
從前,基于兩人的婚姻性質,‘求婚’對蘇璽來說,似乎是單選項。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當年他們辦了訂婚,辦了婚禮,卻唯獨沒有求婚……
大抵在那個時候,姜時湛便希望,如果他有朝一日能向蘇璽求婚的話,蘇璽是有選擇權的,而不是只能點頭。
而從知曉并確認了蘇璽的心意后,姜時湛便一直在想,他該以何種形式來重新定義兩人的關系。
求婚,是姜時湛想到的最合適的方式,同時也是他最想補給蘇璽的。
想是千般想,慮是萬般慮。
繞是理智如姜時湛,他也依舊緊張,他甚至在想會不會是另外一個答案,明明他知道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可他還是會控制不住地想,萬一萬一呢……
這大概是姜時湛人生中最為緊張無措的時候了。
姜時湛還以為,當蘇璽接受后,他便會松一口氣,但實際上并沒有——
他,更緊張了。
此時的姜時湛,仿若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下意識地要去拿那枚鉆戒給蘇璽帶上,可他卻忘了,自己的懷里還有一大束滿天星……
這可是他要給蘇璽的漫天星辰,又怎么能隨意放下?
于是他開始嘗試單手拿鉆戒,可是盒子也不好直接扔下,而在兩者都要兼顧的情況下,這一動作并不容易。
蘇璽見姜時湛手忙腳亂的模樣,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下,心里頭那些酸酸漲漲的感覺一下子就消散得無影無蹤,有的只有滿心的歡喜。
那歡喜從心里滿出來,又從眼里溢出去。
姜時湛聞聲抬眼,正好見到她雙眸若繁星,笑靨如繁花的模樣,忽然便忘了手上的動作。
蘇璽見狀,雙眼更是彎如鐮月,“不先把花給我嗎?”
姜時湛聽后,很明顯地愣了一下后,才趕緊將懷里的花束遞了過去。
蘇璽一邊接一邊又道:“你也先起來吧。”
這一次,姜時湛卻是很快反應過來,并搖頭道:“那不行。”
哪有人求婚是站著的?
單膝跪地,是重視亦是尊重;跪左膝,是因為左邊離心臟更近。
姜時湛希望他的求婚雖然晚到,但一定是誠意滿滿。
蘇璽聽后也沒有再勉強姜時湛,但卻早早地將手伸了過去。
姜時湛頓時哭笑不得。
不過他也沒舍得讓蘇璽一直伸著手,便還是將鉆戒拿出來,而后鄭重地為蘇璽帶上。
姜時湛戴得并不快,他甚至從拿出鉆戒開始,手便有些抖,只是從搭上蘇璽的手開始,他便鎮定了下來——
鉆戒被他緩緩推進。
心中的愛意也一層一層疊加。
蘇璽見鉆戒已經帶好,便想收回手,她倒不是急著想看,而是想讓姜時湛可以先站起來,但卻沒想到,姜時湛戴好后,會順勢拉住她的手。
兩人掌心相對,彼此的溫度僅由此相傳,但卻意外得令人心暖。
姜時湛仰起頭看著蘇璽——
姜家幾代人都是商業聯姻,可在姜時湛看來,都不好。
接手姜家前,姜時湛便已經有了星耀,所以他是可以說“不”的,但最終他還是應下。
因為對方是她。
姜時湛也不是生來便對感情淡薄。
小的時候,他也曾渴求過父母的愛,但是……他現在同老爺子是相處得還不錯,可再往前,兩人不止溝通少,每次對上也都是爭吵,至于他母親,向來對他不怎么樣。
看過父母的相處,姜時湛以為,他應該不會也不想去愛一個人。
但結果,他還是喜歡上了一個人,也愛上了這個人……
因為那個人是她。
“蘇璽,你知道嗎?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面開始,便記住你了,記得你穿著禮服的模樣,記得你言笑晏晏的模樣,記得你吃小蛋糕的模樣,”姜時湛說到這輕笑了一下,“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上了心吧。”
蘇璽卻是有些難為情,又有些意外:“那個宴會?”
姜時湛點頭,拇指在蘇璽的手背上按了按,“還記得那一次嗎?”
他沒有明說,但蘇璽卻是心有靈犀地知道:
“酒店那一次?”
姜時湛再次點頭,不過這一次他沉默了一會兒后才說到:“因為是你,所以才把持不住。”
蘇璽一聽這話,臉“轟”地一下子爆紅,她下意識地要抽回手,并嗔怪道:“你說什么呀!”當時兩人都中了招,什么把持不把持的!
姜時湛當然還是緊緊地抓著蘇璽的手,只不過他不單眉眼,連著唇角都染上非常明顯的笑意,“好,不說了。”
姜時湛從來不覺得自己缺愛,也不覺得自己需要愛,他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實在分不出時間來悲風秋月……直到他遇見了蘇璽,他才知道,原來他也有膽怯的時候。
或許應下聯姻,便花去了他大半的勇氣。
婚后前期,在姜宴出生前,他們兩人不是沒有一起努力過,那段時間大概是他們最像普通夫妻的時候了吧,之后隨著蘇家父母的身亡,他們的關系又回到了原點。
姜時湛原本以為,他們會這樣過一輩子。
但沒想到,最后竟是蘇璽先踏了出來,這幾個月里,她的變化,姜時湛不是沒看到,而是看得太清楚了。
“謝謝你,蘇璽。”
“謝謝你同我結婚,謝謝你帶來了姜宴,謝謝你帶來了完整的我。”
“謝謝你……成為我的愛人。”
姜時湛的每一聲“謝謝”都精準地擊中蘇璽的內心,她眼里的淚珠這會更是連著線落下,見姜時湛說完,她忍不住抽噎著說到:
“哪有人求婚是讓人落淚的呀!”
姜時湛從善如流:“好,對不起,是我的錯。”
蘇璽聞言哭笑不得地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她是想借此動作表達自己的‘不滿’,卻殊不知看起來同撒嬌沒兩樣。
姜時湛眼里有柔情淌出,又帶著幾分憐惜:“別哭了,好不好?”
他現在還單膝跪著,沒法給她擦淚。
蘇璽吸了一下鼻子,又清了清嗓子后,才看著姜時湛輕聲說到:“是我應該謝謝你才對,姜時湛,是你給了我勇氣。”
不管是對人生,還是對姜宴,甚至是對他,都是他給的勇氣,甚至也是他給的底氣。
“我喜歡你,姜時湛。”
“我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但是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歡你,上一次在這里我就想說了,是你不讓我說的……”
蘇璽說到后頭是越說越快,姜時湛都來不及出聲阻止,只好學她一樣,輕輕地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有些無奈地道:“阻止你,是因為我想先說,想補給你同別人一樣的流程……”
姜時湛笑得不知是可惜還是高興:“沒想到,還是被你搶先了。”
蘇璽見狀,腦袋有一瞬間停滯:“啊?”
姜時湛正視蘇璽,面色真摯,并一字一頓地說到:“蘇璽,我愛你。”
已經不僅僅是喜歡,是愛,是很愛,是非常愛。
蘇璽看著姜時湛,眼里心里都發酸極了,但這一次,她忍住了想哭的沖動,反倒調皮了一下:“可是我不知道我的喜歡算不算是愛。”
她很確定自己喜歡姜時湛,可她也真的不確定,除了姜宴,她還能不能愛別人。
姜時湛卻一點都不以為意,“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我會等你愛上我,但我也不會停止繼續愛你,這樣等到你愛我的那一天,我的愛也一定會比你更深更重,因為我希望,我永遠可以比你、比你愛我,更加地愛你!”
蘇璽忍不住地眨著眼睛,她拿著花束的手往旁邊移了移,用帶著哭腔的聲音控訴道:“那這樣了,你還不抱抱我嗎?”
姜時湛當即便站了起來,傾身將蘇璽擁入懷,他閉著眼,用著同樣有些顫抖的聲音說到:“我愛你蘇璽,真的真的很愛你。”
蘇璽回抱姜時湛:“我知道,我也好喜歡你,我會努力愛你的。”
姜時湛聞言連著心跳都快了一瞬,“你不用努力,我來就好。”
蘇璽搖了頭,她在姜時湛的懷里抬起頭,“那不行!”
姜時湛低頭看她,順從地道:“好,聽你的!”
蘇璽以笑容回應,姜時湛見了,眸色不由加深,他的喉結動了動,一邊呢喃著蘇璽的名字,一邊緩緩地低下頭——
蘇璽明了,臉上有些發熱,不禁仰著頭閉上了眼。
正當他們逐漸靠近時,遠處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姜宴,已經掙開林媽的懷抱,一邊大喊著“媽媽!”一邊向他們跑過來。
姜時湛渾身一僵。
蘇璽則是趕緊睜眼轉頭去看姜宴。
恰在這時,漆黑的周邊突然有熒光一閃一閃,起初只是一點、兩點,后頭漸漸增多,數量多得能將周圍照亮。
是螢火蟲!
而在那片螢火蟲當中,姜宴正向著他們奔赴而來,那場面夢幻得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