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一直等著云海回來,連午覺也沒歇,可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沒等到云海回來。
不過秋水姑姑還是親自來了一趟,說是云海一切都好:“小公子與貴人十分投緣,便留了小住,或許要過幾日才能回來。”
繁漪相信長公主應允的不會食言,只是有些疑惑:“貴人?是、宮里嗎?”
秋水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回答,在她面色微微打量了須臾,笑著道:“大奶奶是有福氣的面相,將來自會有不一樣的前程。”
前程?
什么前程?
繁漪聽得更是云里霧里了,說著云海的事兒,怎么又扯到她的前程上去了:“唉?姑姑……”
但秋水似乎沒有要為她解惑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長的同她笑了笑,便走了。
人沒見著,答案也沒明確。
繁漪一腦袋漿糊。
莫名想起沈二哥和周四哥早年里就是長公主幫著,才能一路走到今日,然后腦海里就各種云海和太子爺站在一起抗爭的畫面。
越想畫面敢越強,心里便忍不住疑惑越深:“貴人留了小住?該不會是長公主去幫著在帝后面前撮合了他和太子?可、可那是太子啊……”
大周雖男女大防不重,那也不至于男男也百無禁忌吧?否則當初沈二哥也不會差點就沒命了。
琰華聽得那“撮合”二字,臉皮不知怎么的就抖了抖:“應該不是為了太子的事兒。”
繁漪真是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市井里長大的小東西,能有什么值得那些貴人一見的:“云奴,平日里他陪你上衙,你便沒發現他有什么不對勁嗎?”
琰華細想了想,搖頭道:“衙門里也不讓外人進,白天發生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回府了他也就埋頭搗鼓他的面具毒藥什么的,就一如往常。除了最近似乎和太子走的近了些,也沒有旁的什么不對勁!”
想不通,繁漪驚疑不定,抓著丈夫瞪大了眼:“總不能、總不能宮里都同意他跟著太子吧?”
因為太美了?
這個理由似乎不大成立。
若真是如此,有長公主在,云海的小命應該不會有問題吧?
應該……吧?
琰華覺得肯定不會是為了那些事,但一時間拿不出什么確切又有說服力的說辭來勸妻子不要多想,就只能:“……”
第二日正好要去文華殿授課,下了習,琰華忙向太子詢問云海是否進宮了。
太子倒是很肯定的點頭:“確實在宮里。”
然后琰華一向穩重的表情在聯想到妻子的猜測后,就有點劍走偏鋒的意思了:“您不、不會是讓他做了內侍吧?”
太子沒想到他會有這個猜測,愣了一會兒,然后似笑非笑道:“孤倒是也聽說了些,外頭都在談論孤與他是斷袖來著。”
琰華一臉見鬼,徹底無語:“……所以,讓他做內侍入東宮了?”
帝后的最后退讓?
繁漪會不會想辦法滅了太子?
雖然很難,但他覺得妻子會這么做。
太子很難得見他有這么精彩的神色,但也很無語:“先生為什么一定得往那邊兒猜?”
所以,還是全須全尾的?
那究竟為什么把他弄進宮去?
太子對他滿頭滿面的疑惑十分有趣,但一點都沒有要解惑的意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十分輕松且得意,有一種“怎么會這么巧”以及“孤真是撿了個大便宜”的意思。
下了衙回家一說,夫婦兩相對無語,哪里來的“大便宜”可撿?
讓姜柔去宮里打探,她倒是十分爽快就去了。
然而出了宮卻沒有任何話遞過來。
繁漪真是醉了,關鍵時候怎么沒一個是靠譜的?
“宮里究竟是個什么意思?”
無人解答。
倒是南蒼從外頭溜達了一圈后,帶回來個消息:“袁致蘊在自己家里失蹤了,袁家現在滿大街在找,方才還有人在府外轉了好一會子。”
繁漪心頭莫名一跳:“失蹤?”看向丈夫,“你讓人弄走的?”
琰華亦是滿面疑惑:“還、真不是。”
繁漪有些摸不著頭緒,只覺得最近幾日發生的事實在是詭異的離譜,越扯越不著邊際了。
仿佛每一個細節都是相關的,卻又沒辦法順利聯系起來。
她都開始懷疑楚家在外頭的眼睛是不是都給人蒙起來了。
“閔家有動靜么?”
南蒼搖頭道:“并沒有什么不對經的,那閔靜業今日還在街上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繁漪腦子里亂成一團亂麻,偏又昏昏欲睡,沒辦法正常思考了:“……這是見鬼了么?也沒探出來姜元靖最近有什么動作啊!”
琰華和南蒼面面相覷:“……”第一次見她這么不淡定的。
繁漪喚了一聲無音:“去打探一下鄭家在做什么。”
無音沒進來,只扒拉開了屋頂的瓦礫道:“盯著,沒動靜。”
繁漪就徹底無語了,事情的走向怎么就失控了呢?
春苗幾個小丫頭慣能在集市上轉悠的,也被遣了出去打聽。
匆匆回來后,也說沒人見過他。
繁漪心煩意亂的,便揮手讓丫頭們都出去了。
丫頭們不敢出聲,靜悄悄的便出去了。
只是春苗的腳步剛要跨出去,想了想還是收了回來,小聲道:“姑娘,下午我去東街……”吐了吐舌頭,“去、去買糖人兒吃,聽到幾句閑話。奴婢一路想著,還是覺得應該和姑娘回稟一聲。”
繁漪知道她雖年歲小,但十分伶俐機智,會有所慮必然是聽到的閑話是有所指向的:“怎么了?你且細細說。”
春苗手中要端出去的托盤放回了長案上,小步上前,以不傳六耳之聲沉壓道:“奴婢無意間撞見咱們尺頭鋪子里的小娘子與人哭訴,說自己的新婚丈夫夜里常喚一個死去女人的名字……”
繁漪“哦”了一聲,忽然笑了起來。
那笑意仿佛被素白窗紗擋了擋的天光,越來越冷白,最后凝成一抹邈遠的深沉,如旋渦要將人吸進去:“你這糖人買的實惠,以后批準你可常常溜出去買零嘴吃。”
春苗會意,笑瞇瞇“噯”了一聲便出去了。
晴云見她一陣風似的,忍不住叱道:“給我好好走路,瘋瘋癲癲的像什么樣子!”
春苗趕緊換成了小碎步,還不忘回頭做了個鬼臉:“略略略……”
晴云:“……”想打人!
隔了兩日。
正好太夫人和各房的人都在行云館,陪著繁漪說話的時候,云海終于大搖大擺又活蹦亂跳地回來了,看明間坐滿了人,便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坐下了。
他通常都在府外頭晃蕩,但因為生的實在美貌,女眷們不熟悉,卻也都認得他。
加之最近外頭的流言也傳的離譜,見著他,微表情都很精彩。
云海也懶得理會,只側眼瞧著小丫頭們立在廊下竊竊私語著,對旁的沒興趣,都是吃食啊首飾什么的。
藍氏不屑的瞥了云海一眼,揚了抹冷笑道:“聽說外頭都在傳我們侯府的小廝對太子爺死纏爛打的,大嫂,該不會就是他吧?”
太夫人看了眼站在門口,沐在陽光里美得不真實的云海,轉頭看向繁漪,溫和道:“這話怎么說來著?”
繁漪招了他到近前瞧了又瞧,看他好好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地了。
她來不及挽回自己的母親和胞弟,這小東西于她而言,便是對往日與來日的救贖,是萬不能失去的。
她松了口氣道:“沒事就好。”微微一笑,同太夫人道,“我同這孩子有緣,他無父無母,就收了做義弟。原是個貪玩的,同誰都能玩到一處去,怕也不過是誤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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