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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治四年四月朔,因為圣人身子有恙,隆治帝罷大朝會為太康帝祈福。
“坐下吧!”
賈琦從賈福手中接過信匣子,說道。
說完,打開這信匣子,從里面拿出信來,打開后觀看信中的內容。邊看信中的內容,邊不住點頭,只是看到最后眉頭卻是緊皺起來,沉默片刻,終是嘆了口氣。
自己的一番苦心終是白費了,林如海不肯跟隨賈福提前回京,還是要跟隨押運鹽稅的官船進京,算著日子就這一兩日該是啟程了。只能期望賈貴等人能護住他的安全,平安進京!
想到這,賈琦抬起頭看著賈福,問道:“聽說漕運衙門如今沿河設卡搜查過往船只?”
“回二爺的話,確實如此,我們的船也遭到了盤查。”
賈福回道。
聞言,賈琦眉頭微皺,奇道:“怎么官船也要搜查?”
賈福道:“說是鎮守府下的令!”
鎮守府?
嘖,既然是鎮守府,那么就說得通了,忽又瞥見賈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皺眉道:“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有什么話你就直接說,不要總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
“這,回二爺的話,也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只是漕丁搜查我們船只的時候,并沒有見到鎮守府的番子。”
“什么意思?”
“漕運衙門的人攔下我們的船后,我曾提出要見鎮守府的人,結果他們推脫說人不在,而且我發現帶隊的把總面色有些不對,不過因為急著回來就沒有堅持讓他們找來鎮守府的人。”
賈福連忙回道。
聽了這話,賈琦頓時眼睛一亮,身子猛地向前一傾,問道:“你將事情的經過細細描述一遍。”
“回二爺的話,那日我們的船在關卡被攔了下來,一個把總帶著二十余名漕丁登上了船,說是奉了鎮守府的令,嚴查過往的船只,對了,一個師爺打扮的中年漢子手中還有畫像,我瞄了一眼,其中一幅畫的是義忠郡王。
當時我就斥責他們,說這是忠勇侯府的官船,要搜查就讓鎮守府的番子親自前來,那個師爺打扮的漢子解釋說鎮守府的番子都去淮安府各地搜查廢太子余孽了,運河關卡搜查則是由漕運衙門負責的。
那名帶隊的把總在聽到鎮守府三個字的時候面色有些不自然,雖說很快平復了下來,但還是被小的發現了。”
賈福想了想,緩聲說道。
這就對了,上次聽黃錦抱怨說,淮安、金陵兩地的鎮守府至今沒有發現義忠郡王一行人的蹤跡,看來不是沒有發現,而是淮安鎮守府出事了,很可能就和義忠郡王他們有關,只是漕運總督府在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呢,難道?!
想到這,賈琦頓時震驚不已,事情大條了。
如果真是如此,林如海還能平安進京嗎?!
“二爺,要不我帶季大牛他們前去迎接姑老爺!”
見賈琦面露擔憂之色,賈福忍不住開口說道。
作為賈琦的心腹,賈福自然知道賈琦在擔憂什么,而且剛回來就聽自己的老娘說了二爺和林姑娘的事情。
“那你就.....”
賈琦聞言想說些什么,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不是他不想救下林如海,只是一旦人派出去了怎么和隆治帝解釋,特別是黃錦可是一直在盯著自己,稍微露出一絲痕跡都可能被咬住,風險太大了!
“二爺,要不讓莊子上的人出去?!”
賈福看著賈琦不斷變換的臉色,猶豫了片刻,一咬牙上前說道。
聞言,賈琦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屋內寂靜一片,賈琦有些煩躁的站起身,背著雙手在屋內來回踱步了一會,繼而走到門前,打開門,正巧瞧見對面穿堂外賈順領著一個小黃門走了進來,眉頭微皺,出事了?
“侯爺,陛下召您進宮議事!”
小黃門快步走到門前,躬身說道。
“哦,還知是怎么一回事?”
說完,賈琦向賈順遞了個眼色,賈順連忙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了上去。
小黃門也不推辭,接過銀票拱手說道:“回侯爺的話,來時總管交代了,宣府六百里加急遞來捷報,出塞的大軍找到并擊破了巴彥汗的右翼萬戶部落。”
賈琦聞言,雙眼閃過一道精芒。沒想到南鎮撫司的探子這么快就找到了巴彥汗的本部所在,看來陜西的戰事很快就能結束了。
“賈順,帶這位小公公下去喝杯茶,我去換身衣服。”
“是。”
乾清宮,上書房。
賈琦恭敬的給隆治帝行了大禮,卻見上書房內只有隆治帝和戴權,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隆治帝看了賈琦一眼,笑道:“沒有外人在,坐下說。”
說完,給戴權使了個眼色,示意將軍報遞給賈琦。
從戴權手上接過軍報,打開細看一遍,不動聲色的看完。
隆治帝坐在御案后的龍椅上,雙眼盯著賈琦,眼中閃爍著打量之意,像是在考慮著什么。
少時,起身將軍報遞還給戴權。
隆治帝道:“怎么樣?”
“臣恭賀陛下!”
賈琦躬身道。
“哦!”
聞言,隆治帝眉間一挑,問道:“怎么說?”
“回陛下的話,如今大軍找到了巴彥汗的右翼萬戶部落,說明距離本部就不是太遠了,大軍定能夠在韃靼人反應過來之前擊破巴彥汗本部并順利撤回關內,得到消息的巴彥汗定會率部回援的。沒有韃靼人的騎兵側衛,水溶等叛軍根本阻擋不了武成侯吉安的平叛大軍。”
賈琦朗聲道。
聽了這話,隆治帝點點頭,只要能夠迅速平定陜西叛亂,不論是陜西戰后重建還是山西的旱災、亦或是即將迎來的蝗災,朝廷都可以騰出手來慢慢處理,至于其他的,不足為慮矣!
“這還要多謝賈卿獻上的計謀,特別是你訓練的大軍,要不然吉安也不能抵擋住叛軍和韃靼人的圍攻。”
隆治帝笑了笑,說道。
“這是臣的本分,當然此戰離不開武成侯的指揮得當。”
“嗯,說的不錯。忠誠伯根據你寫的練兵的折子在編練中軍都督府的大軍,據說效果不錯,待大軍完成編練,還要你隨朕前去檢視一番!”
“遵旨。”
“好了好了,都說了沒有外人,不用多禮,坐下說。”
隆治帝揮手笑道。
忽又說道:“聽大宗令說,你取走了宗人府的婚書,并請大宗令簽了字、著了印,不知是哪家的千金有如此的福分呢”
“咳。”
賈琦聞言猛地咳嗽一聲,道:“這個,是姑蘇林家的小姐。”
隆治帝聞言,舒了一口氣,笑道:“林家雖不如賈家顯赫,卻也是世代公侯“鐘鼎之家”,更是書香之族。倒也是門當戶對,林卿快要進京了,到時候只要林卿答應,朕給你們賜婚!”
“臣多謝陛下。”
賈琦連忙上前躬身道。
“呵呵。”
隆治帝輕笑出聲,又從身邊拿過一封奏折遞給戴權,說道:“拿給忠勇侯瞧瞧!”
賈琦有些疑惑的接過戴權手中的奏折,打開來匆匆看了一遍,接著神色微微一變,沉吟一番,道:“陛下,這?”
隆治帝笑著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是一封奏折,一封由羽林衛三位統兵武侯聯名上奏請求調防的奏折,武陽侯沐春陽與武安侯李彥敬皆已簽字用印,只有賈琦沒有簽字用印了。
“你進宮前他們剛走,另外豐城侯也出宮了。”
隆治帝淡淡地說道。
賈琦聞言心頭猛然一震,拱手道:“臣遵旨。”
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口袋,從中取出自己的武侯大印,在奏折上前軍營都督的位置輕輕一蓋,抬頭又見戴權遞上來一支筆,心中無奈只能接過在上面簽了名。
看著奏折上三個猩紅的武侯大印,隆治帝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穩了!
放下手中的奏折,隆治帝抬起頭,眼神越過上書房的殿門,看向了外界,看向了龍首宮方向。
賈琦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自從傳出太康帝身子有恙的消息之后,朝堂的風向就變了,就連皇帝行事都不像以前畏手畏腳了,原本王子騰傳話讓自己和武陽侯、武安侯二人商議,可是這才過了一夜就變卦了,直接召進宮來簽字用印,看來圣人的情況不妙啊。
正在此時,戴權走進內間捧著一個托盤走到了賈琦身邊,托盤上放著一壺酒和兩個酒杯。
“對了,朕已經否決了戶部關于征收宗室、勛貴田畝稅的奏折。諸位宗親都是大漢立朝的根基,特別是賈卿這樣的統兵武侯,更是國朝柱石,朕與你飲一杯。”
說罷,隆治帝起身走了過來,親自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了賈琦,說道:“卿之能力朕深知之,望卿忠勇報國,為朕擔憂解難,朕早已為卿擬好了國公爵位,號齊國公。卿靜等便可,請!”
皇帝賜酒自然不能推脫,舉杯一飲而盡。
隆治帝卻將手中的酒杯放回了托盤,似笑非笑的看了賈琦一眼。
看著托盤內那杯滿滿的酒,賈琦瞳孔驟然一縮,雙手狠狠攥緊,一滴滴冷汗自額頭冒出,下意識的就認為酒內有毒。
“侯爺莫多心,陛下這兩日身子不適,太醫囑咐不能飲酒!”
戴權端著托盤,呵呵笑道。
“總管說笑了!”
賈琦長舒一口氣,擠出一絲微笑,沖著戴權說道。
隆治帝面色古怪的瞧了賈琦一眼,道:“去吧!”
賈琦聞言,恭敬的行了大禮,隨即退出上書房,轉身快步離去.....
看著賈琦有些慌亂的步伐,隆治帝嘴角浮現一抹笑容,說道:“這杯酒把咱們的忠勇侯嚇得不輕啊!”
戴權聞言,悄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