頑賊第七百三十八章 狂竄的鼻血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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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狂竄的鼻血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16日  作者:奪鹿侯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奪鹿侯 | 頑賊 


劉承宗在太子河畔,黃臺吉也在太子河畔。

只不過劉承宗在西段,黃臺吉則在東段,間隔四百里山路。

黃臺吉平叛的進軍速度極快,先是三日奔行近四百里至一堵墻堡,隨后派人往堿場城看了一眼,知道沒救了,便直接引軍向沈陽回援,僅留小股部隊繼續追擊驅趕瘋狂逃竄的沈世魁。

皮島兵跑得就是快,一聽說八旗主力來了,就嚇得兩股戰戰,瘋狂逃竄。

畢竟他們已經劫掠完了,收獲頗豐。

搶了岫巖、焚毀堿場、燒了沿途幾個牛錄寨子,運小車載滿棉衣被褥、泡菜壇子和米袋、財貨人頭和死狗,頭也不回地往南跑。

黃臺吉對皮島兵恨得牙根癢癢,但凡有機會,他說什么也要把沈世魁這幫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殺了。

但他沒有機會,在南邊根本不敢多待。

因為劉承宗一直在催他進軍,從他向東南征剿東江登陸隊以來,一連三日,送到軍中的急報就沒停過。

先是青海鷲群降于沈陽,驅烏鴉,搶鴉糧,掀十王亭琉璃瓦數片,啄壞脊獸,后展翼掠向長白山。

隨后大股馬隊薄至盛京,在京郊四處出擊劫掠燒殺,綁架人畜焚毀莊寨,可謂無惡不作。

這還不算大事。

他早料到劉承宗會直襲沈陽,對京畿莊子造成毀壞,崇德皇帝早已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

莊子被毀了還能再建,城外的人畜能收入盛京的都進去了,遺留在外的并不算……不算太多。

其實黃臺吉的戰術也是攘外必先安內,只不過他要安的內,是遼南沿海。

因為朝鮮王曉諭八道,要對抗歹青;大明要讓陳洪范從遼南登陸,錦州軍屯兵遼西,眼下皮島的沈世魁又率先登陸作戰。

誰都不能確定,出現在遼南的究竟是聯軍還是僅有皮島軍。

要對付關寧軍,就得把跟劉承宗決戰的戰場拉到盛京;而要對付劉承宗,就得先把沈世魁、陳洪范、朝鮮的軍隊逐走,才能全力以赴。

因此以盛京郊外遇襲為代價,牽制劉承宗,他率軍南下驅逐沈世魁,再領軍北上與攻打沈陽的劉承宗決戰。

勝,則萬事大吉;敗,關寧軍也得進遼東。

如今南下一看,是虛驚一場,只有沈世魁雷聲大雨點小的胡鬧。

對崇德皇帝來說,代價完全可以承受,一切盡在運籌帷幄之中,可以一身輕松地帶兵跟劉承宗決戰了。

但是盛京那邊傳來的緊急軍情,不禁令黃臺吉頭疼。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劉承宗沒打沈陽,他甚至都沒親自往沈陽來,還派了一群蒙古兵來。

黃臺吉氣壞了。

因為劉承宗不來,蒙古兵對盛京留守的貴族威脅有限,人家殺出城去了。

殺出城沒啥,問題是領軍出城的人,是他的二哥。

好不容易給邊緣化的禮親王代善,以五十四之高齡,領正紅旗余丁出城策馬搏戰,在盛京城外打得蒙古騎兵滿地跑,獲馬一百三十匹、俘虜三十三人,贏得滿城喝采。

黃臺吉面上大喜,心里跟吃了蒼蠅似的。

他并非心胸狹隘的小人,只是他與代善因為繼位問題,矛盾太大了。

當年努爾哈赤還是建州首領,在處死長子褚英后,有意立次子代善為繼承人,立下遺囑,要在百年之后將遺孀與幼子留給代善照顧。

隨后就出了大妃事件,即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之母阿巴亥給代善送飯、眉來眼去的緋聞。

小媽給孩子送飯很正常,而且也不是只給代善送,也給黃臺吉送了。

有問題的是黃臺吉。

他不吃,放在一邊當證據,等著發臭。

然后有兩個庶妃告密,讓努爾哈赤知道了,心中對代善有了極大成見:別人不吃就你吃?

埋下代善被廢的種子。

努爾哈赤八月十一下午在沈陽城外四十里死去,黃臺吉八月十二早上就闖進后宮逼死阿巴亥,還逼死了那兩個在六年前告密的庶妃。

當年的事,這就死無對證了。

其他的側妃庶妃都沒事。

此后金國汗位空缺二十日,代善并不是個熱衷于爭權奪利的人,以大局為重便先低了頭。

即便如此,繼位稱汗之后的黃臺吉,仍舊對代善一面尊敬其為兄長,一面在其取得聲望時加以打壓。

代善雖然不熱衷于爭權奪利,但黃臺吉熱衷啊!

誰有聲望都沒事,唯獨代善不能有。

代善只要活著,就永遠對他的汗位皇位有威脅,在努爾哈赤死后,代善是愛新家族的最年長者。

如果代善領兵取勝,只是讓黃臺吉感到心中不快,那隨后送來的消息就真令黃臺吉大怒了——他大侄子杜度被蒙古人抓去了。

眼看親爹打勝仗,岳讬也讓鑲紅旗的余丁出戰,結果帶兵的杜度叫人家誘敵深入捉去了。

代善那邊連夜審問俘虜,卻得到更勁爆的消息。

被正紅旗擊敗、俘虜的,是漠北來的騎兵,準確的說,此次掠奪盛京京畿的,大部分都是漠北三汗的部隊。

俘虜口供,說素巴第汗、袞布汗、巴布臺吉與額爾德尼琿臺吉俱在陣中。

京師哪兒有密不透風的墻,口供審問出來,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盛京。

八旗貴族都快炸了。

沈世魁的東江鎮出兵,明廷的陳洪范在造大船,羈縻的朝鮮王曉諭八道要抗金,西北元帥府在劉承宗的指揮下寇邊,科爾沁被打得滿地找牙。

現在就連漠北喀爾喀都來打我們了,那不是外藩嗎?

樂觀者拔刀攘臂,要去討伐碩壘……畢竟素巴第和袞布的地盤,他們確實也夠不著。

悲觀者則干脆覺得后金在天聰汗登基后,終于在崇德皇帝的英明領導下變得人嫌狗厭,舉目皆敵。

這滅頂之災般的壓迫感,一點都不比建州時代的薩爾滸開戰前小啊。

代善寫給黃臺吉的急信里說,如今已有毫無遠見之貴族,提出不如歸降大明,因此請皇上盡早還駕盛京,以安人心。

其實別說留守盛京的貴族們了。

就連黃臺吉,也被盛京一連串的急報打蒙,腦袋嗡嗡直響。

盛京城外的交戰,贏了獲取俘虜,造成的影響極壞,還不如輸了呢。

當然更讓他急于知曉的是,劉承宗既然沒打沈陽,那他到底帶著軍隊去哪兒了?

很快黃臺吉就知道了。

崇德皇帝的行轅剛進盛京,西邊遼陽陷落的急報就傳了過來。

實際上,沈陽以西,這幾日各路人馬用各種手段,往沈陽送了十幾撥人傳遞急信,就這一封送到了。

送這信的人是正藍旗駐海州河口的守將伊勒慎,是努爾哈赤時期的老將了,年初剛升三等梅勒章京,從劉承宗出現在遼陽郊外就想盡辦法送信,單是信使就搭進去三撥人。

先派了仨魚皮韃子奴隸兵,說把信送到就給他們編正兵,結果撞上了搶劫的張獻忠,一死一傷跑回去一個。

第二波派家里的漢人奴隸,倒騰出來遼東軍服,裝錦州兵,好家伙元帥軍見了更利索,全給砍死了。

第三波學精了,不穿鎧甲,就裝遼東老百姓,要投農民軍,在遼陽城下碰見高應登的人,怕他們是奸細,不收,給放走了。

結果好不容易走到沈陽郊外,被素巴第的蒙古兵隨手一箭射死。

等到最后一撥,信上遼陽遇襲的內容,已經變成遼陽陷落。

這幾個人倒是運氣好,遼陽那邊忙著熔金銀、搬財貨,封鎖區域收縮,又趕上黃臺吉的八旗主力回援沈陽,驅逐了郊外的蒙古兵,這才成功把信送進盛京。

遼陽陷落。

就這四個字,讓黃臺吉鼻血噴得止不住。

他已經跑得夠快了,大小二白兩匹御馬都累癱了。

而那遼陽堅城,想當年大明在遼東人心向背,他爹克遼陽還花了三天。

劉承宗短短一日就給攻破了?

黃臺吉不理解。

他不敢休息,從代善那拿到了所有審問俘虜的情報,立即下了密詔,讓在京的各旗旗主、固山嚴管手下,隨后將造謠漠北三汗打進京畿的旗兵挑了四個處死。

正告諸臣,打進來是楊麒的漠南騎兵。

那當然不是謠言,貴族們、領兵在外交戰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對歹青帝國居住在盛京的貴族家眷、仆役以及旗民來說,只能是謠言。

倒不是黃臺吉有意隱藏真相,實際上如果能把所知的所有情報告知民眾,那對他來說倒是省事了。

偏偏這不可能,人們往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單知道四面八方都是敵人,卻不知敵人究竟是誰、又到底有多少兵力。

任由他們風傳謠言,最終反倒會形成大勢,反過來影響貴族們對時局的判斷。

只操心自家那幫不省心的親戚,對崇德皇帝來說就已經夠頭疼的了。

俘虜口供證明,他在劉承宗與關寧軍的關系上,推測是對的。

錦州軍駐遼西而不進,居然是受了劉承宗的威脅。

這事讓黃臺吉覺得挺好笑。

剛從代善交戰的情報得知,劉承宗居然在武裝蒙古,讓他覺得這個漢人有雄主胸懷,轉頭又聽說他威脅祖大壽……不禁令他內心對劉承宗的評價忽高忽低。

武裝蒙古是步妙棋,蒙古諸部自萬歷年以來百戰百敗,一是諸部各為其主一盤散沙,二是雖有精湛牧卒卻缺少武裝,沒有死戰底氣。

作為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明,即使有過款蒙策略,但那也不過是給白銀糧食,讓蒙古騎兵吊著命給大明拼死效勞,但這種摻著毒的策略,不要說林丹汗,就連小部首領都很難為之效忠。

給再多銀子也沒用。

在根子上,游牧的生產方式,就很難打造出堅甲利兵的常備軍隊。

十五名騎兵有一副鐵甲,在草原上就算裝備精良了。

而據代善的情報,這支漠北騎兵,十個人能有四五副鐵盔甲,不少還是明軍制式。

毫無疑問,在崇德皇帝不知道的時候,漠北三汗已經跟劉承宗穿上了一條褲子。

這不禁令黃臺吉佩服他的胸襟,也羨慕他的人口……他不怕蒙古翻天,這才敢武裝蒙古。

哪怕在后金時期,他們雖然給左右翼蒙古二營提供了一些武裝,但也不敢完全像這樣不留余力地武裝蒙古兵。

但這其實是誤會,劉承宗武裝的是漠南騎兵,主要的武裝方式是直接把楊麒那支部隊派到漠南,甲械上的武裝也很少。

給漠南騎兵提供甲械的,恰恰是臣服后金的哈喇慎部。

而元帥府和漠北三部的合作,只能說剛剛開始,這是漠北三汗的軍隊作為元帥軍偏師,投入戰場的第一戰。

至于那十騎就有五副鐵甲的夸張披甲率,完全是誤會,其中三副都是元帥軍的北元營。

還有一副來自元帥軍的塘騎兵,當然是明軍制式了,因為人家就是明軍。

北元營現存整個蒙古的精華所在,一半的兵姓孛兒只斤,另一邊則是宰桑、達爾漢這種汗庭事務官和帶兵官,當然有鐵甲了。

反倒是他覺得劉承宗恐嚇祖大壽,頗為不智的決策,才是劉承宗的本意。

那祖大壽在黃臺吉心里是白月光,如關羽之于曹操。

像砍一刀一樣,黃臺吉始終覺得是自己不夠努力,再努力一點就能策反祖大壽和整個錦州軍,都給釣成舔狗了。

夸張到什么程度?

降金剃發,這是努爾哈赤克沈陽、遼陽以來,后金用于分辨敵我、斷降人后路的一貫國策。

祖大壽被俘虜的、投降的親戚,就因為姓祖,不用剃頭,到現在盛京的祖家人依然不用剃頭。

但祖大壽又不是劉承宗的白月光,一沒好感二沒來往,他根本就不愿意多說一句,說點好話能給人勸降了拖家帶口跟他回陜西還是咋的?

實際上祖大壽老實人,確實吃這套啊。

黃臺吉對他好,讓他覺得黃臺吉是英明雄主,就算逃跑,被俘的家人也不會被殺,可以跑回去繼續為大明效忠。

劉承宗不一樣,統帥西賊北虜一群豺狼餓虎,人還沒到,禿鷲就已經在錦州城上房揭瓦蹂躪烏鴉,軍隊所過之處沒一個時辰就沖天黑煙遍地起。

這種比天花還可怕的惡棍,要么就直接給他弄死,不能弄死就別惹他。

所以祖大壽非常聽話,說不讓他過遼河,兩萬錦州軍就真蹲在遼河西岸數小魚。

不過對黃臺吉來說,戰場上倒也不算全是壞事,至少隨著八旗主力回援盛京,漠北三汗的軍隊已被爭相驅逐。

他們不像漠南蒙古在科爾沁那么大膽,四處亂跑,只顧埋頭向西撤退,說明追著他們就能找到劉承宗的主力。

一場會戰,無可避免。

黃臺吉御馬也不騎了,再騎就得把大小二白兩匹寶馬累死。

他備了七匹戰馬,甚至讓人帶了轎子,集結八旗正丁余丁與旗奴、武裝魚皮韃子和索倫兵,調集科爾沁左右翼內遷騎兵,以及耿仲明所轄烏真超哈槍炮,揮師西進。

征劉承宗,復遼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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