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昆剛一進入甘泉宮,陳平就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公子,第一批出海的人回來了!”
“哦?真的?!”
趙昆眼睛一亮,頓時來了興趣。
雖然開海已經一年了,但這么長時間,國內的反響并不熱烈。
就連南越的商業行動,也才剛剛運行。
市場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或許與政策有關,或許與百姓的習慣有關。
就像沒吃過海鮮的人,第一次見到海鮮會反感,但吃過一次后,卻慢慢能接受那個味道。
說白了,還是吃螃蟹的人少。
不過,趙昆一直在等,等第一批出海吃螃蟹的人。
他很清楚,只要這些人回來,大秦一定會掀起出海的熱情。
這種熱情,甚至比南越還要高漲。
來到甘泉宮內的大殿,趙昆一眼就看到嬴政,扶蘇,蒙毅,蕭何,張良,王賁等人,端坐在大殿內,把酒言歡。
見趙昆走來,嬴政哈哈一笑:“聽說你跑到后山泡野溫泉了?”
“嗯,王離帶我去的,蠻新奇的。”趙昆笑著走到自己座位,然后掃了眼眾人,又道:“父皇在宴會的時候沒喝暢快嗎?”
“宴會的時候人太多,雖然氣氛不錯,但大多數人都比較拘謹,想必現在也開始喝了吧?”
“是的,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好幾波聚在一起喝酒的!”
“這很正常,來,我們喝一杯。”嬴政笑了笑,舉起酒杯朝眾人示意。
趙昆點點頭,也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扶蘇見趙昆喝完酒,便直接了當道:“昆弟,方才有信使來報,趙陀自戮了。”
“嗯?”
趙昆一愣,有些疑惑的問:“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
扶蘇答了一句,朝身后揮了揮手。
一名小內侍恭敬地端來盤子,盤子里面有一封奏折。
趙昆看了看扶蘇,又看了看嬴政,然后拿起奏折,仔細
奏折是章邯三天前寫的,而奏折的內容,正是趙陀自戮的前因后果。
原來.......
時間回到三天前。
章邯在南越密林中,又迷路了。
自從趙陀交給他一份南越地圖,讓他澆滅那些不服大秦的蠻族,他便帶著軍隊,進駐了深山。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那份地圖居然是假的。
“趙陀老匹夫,等某殺回去,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章邯坐在一處密林青石上,憤怒的咆孝道。
為了繞過地圖上的南越哨點,章邯這一路小心翼翼,吃了不少苦頭。
身為關中人,他們根本不適應南越的環境,不僅要忍受山中多變的氣候,還要防備彌漫在林間的有毒瘴氣。
甚至那些毒蟲蛇蟻,讓人防不勝防。
這一路走來,不少將士上吐下瀉,苦不堪言。
章邯之所以還能堅持,是因為趙陀的奸計,他絕不讓其如愿。
七日前,他按照地圖的標注,來到山中的一個盆地,據地圖上的標注可以得知,這里是南越各族最大的聚集地。
然而,當章邯來到地圖標注的地方時,卻發現前面是一個密林叢生的山脈。
不用想也知道,他被騙了。
而騙他的人,正是給他地圖的南越郡守,趙陀。
后面發生的事情,也證明了章邯的判斷。
這幾天時間,他的軍隊已經遭遇了數十次南越蠻族的小規模偷襲。
對方根本不跟他正面作戰,只是設置陷阱,或者躲在密林暗處,突放冷箭。
這種如同老鼠打洞一般的偷襲,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有機會就沖上來騷擾。
章邯非常清楚對方的用意,但也無能為力。
因為他的軍隊在深山老林里迷了方向,若貿然發動攻擊,很有可能被敵人分割成數段,各個擊破。
當初的巨鹿之戰,他便是這樣敗給項羽的。
雖然南越人不是項羽,但他們彷佛無處不在,就好像樹林里的蛇蟲一般。
章邯率領但這支軍隊,是趙昆重新編制好的新軍,除了戰斗素養極強外,還有多兵種聯合作戰,比如工程兵,炮兵,火槍兵,以及醫務兵等等。
這樣的軍隊,就算面對任何敵人,都有足夠的優勢。
可章邯始終找不到南越各族的聚集地,這讓他有種辜負趙昆的羞愧感。
“大將軍,若是再找不到,我們該怎么辦?”一名副將拖著水腫的手臂,面色難看的走向章邯。
章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沉聲道:“若再找不到他們的聚集地,立刻對準一個方向,沖出密林!”
“好。”
副將應了一聲,便準備下令。
就在這時,對面上山突然傳來一片喊殺聲。
“嗯?”章邯勐地睜開眼睛,循聲望去。
只見上山豎起一桿大旗,旗上寫著:“章邯今日斃命于此!”
“哈哈哈!”
章邯見到大旗,不怒反笑。
這些愚蠢的南越人,老子正愁找不到他們,沒想到他們主動暴露了位置!
真是天助我也!
天助我也啊!
此時此刻,章邯只感覺渾身汗毛都要興奮地顫抖起來。
他也沒猶豫,直接蹦起來,朝副將下令道:“傳我將領,全軍出擊!”
“諾!”
副將也興奮的應諾,根本顧不及手上的水腫,直接朝傳令司馬吩咐:“特戰隊開路,掃清障礙,工程兵準備器械,凡有抵抗者,殺無赦!”
此話一出,傳令司馬立刻跑到各營傳令。
遠處的山頭上,不斷有南越各族戰士冒出頭來,密密麻麻的,粗略估計,至少有十幾萬人。
章邯瞇眼打量了一陣,心中暗忖,這里的戰士,應該是南越最精銳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陪你們玩玩!”
章邯眼中閃過一抹狠色,當即抽出兵器,大吼一聲:“風!”
話音落下,所有秦軍立刻變陣。
“風!”
“風,大風!”
秦軍齊聲大吼。
沖在最前面的特戰隊,此時已經冒著南越戰士射來的箭雨,沖上了山頭。
南越戰士不是沒有與秦軍交戰過,但這么勐的秦軍,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呆愣當場。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們不是秦軍嗎?怎么這秦軍跟以前打的不一樣?
再說,秦軍將領不是看重兵法運用嗎?!
我們現在居高臨下,占據有利地形,怎么還望上山沖?
十多萬南越聯軍將你五萬秦軍包圍在山林內,天時地利皆在我們這邊,怎么看這架勢,處在劣勢的反而是我們?
就在南越將領陷入困惑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特戰隊,一邊砍殺南越戰士,一邊奮聲吶喊:“大將軍有令,投降不殺!”
聽到特戰隊的吶喊聲,那些正在督戰的南越各族族長被氣樂了。
這么多年,他們跟秦軍打了無數次交道。
想當年,始皇帝南征百越,何其聲勢浩大,裝備精良,還不是被我們打得差點全軍覆滅?
要不是秦軍仗著人多,我們會假意屈服始皇帝?
雖然始皇帝在南越駐扎了五十萬軍隊,但這南越的地盤,還是我們說了算!
畢竟南越的山地,沒人比我們更熟悉,而且人多打人少,怎么打都是贏。
各族族長根本理解不了,章邯的自信來自哪里。
此刻正在交頭接耳。
“據說這章邯曾力挽狂瀾,澆滅內亂叛軍,最后敗在了項羽手中!”
“一個敗軍之將,也敢逞能?”
“雖說敗在了項羽手中,但在匈奴那邊,又立下戰功!”
“匈奴野人,傳聞戰力彪悍,現在看來,也是以訛傳訛。要不然,怎么會被秦國一戰覆滅?”
“說得有道理,我南越兒郎,曾以一地之力,獨抗秦軍六十萬,而部落下風,由此可見,所謂的草原霸主,中原梟雄,不過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哈哈哈!”
各族族長說到這里,頓時哄然大笑。
然而,還沒等他們笑完,那些沖上山頭的特戰隊,瞬間殺得聯軍人仰馬翻。
跟在他們身后的那些秦軍,根本沒怎么參加戰斗。
他們每人都揮舞著一把怪模怪樣的鏟子,在后面快速伐木,清理路面。
還有一些人,將砍下來的樹木加工一番。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四架簡易的投石車就被他們趕制出來。
此時,身為前鋒的特戰隊,已經將一座山頭上的南越戰士屠戮殆盡。
背面的一座山頭上,各族族長一個個目露驚恐,看著秦軍好整以暇地清理出一片空地。
顯然,這支秦軍和他們以往熟悉的秦軍,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
“秦軍兇勐,還須徐徐圖之,撤吧!”
“撤什么!不過區區五萬人,我們何懼之?!”
“就是!郡尉有言,絕對不能讓章邯走出大山,今日,他必須死于此地。”
就在各族族長準備再次下令攻擊的時候,對面山頭,工程兵清理出的空地上,章邯接連發出指令。
不多時,四架投石車旁邊就擺放好數十個半人高的陶罐子。
章邯看向各族族長所在的山頭,冷冷一笑。
南越各族覺得他已經筋疲力竭,所以在這里發起決戰,孰不知,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很快,黑乎乎的陶罐子就被裝到了投石車上。
“方向正北山頭,全體投射!”
在刺耳的絞盤聲中,章邯狠狠揮手。
彭——!
四架投石車的擺臂齊刷刷彈到半空,數十個陶罐子呼嘯著砸向百步之外的山頭。
兩息以后,對面山頭傳來了毀天滅地一般的巨響。
群山震動,石破天驚。
緊接著,一架架火炮也被推了上來,朝著對面山頭,一頓狂射。
瞬息之間,對面山頭慘叫連連,陷入一片禍害之中。
與此同時,南海郡尉府。
趙佗一臉焦急,不斷在房中踱步。
身為南越郡尉,坐擁五十萬秦軍,鎮壓一地,趙佗自然也通兵事。
南越各族對章邯使用的擾敵戰術,就是他出的計謀。
趙佗對秦軍的戰斗力有一個深刻的認知。
他知道秦軍耐苦戰。
但人力有窮時,終究敵不過天時地利人和。
哪怕是大秦最精銳的軍隊,也有一個忍耐極限。
南越這種地方,氣候惡劣。
在這種地方打仗,本來就限制頗多。
再加上南越各族同仇敵愾,發揮出的戰力,遠超想象。
用一段時間消磨章邯軍隊的意志,再發起總攻,定然能夠一舉而下。
至于章邯帶來的那些軍隊,在趙佗眼中,完全是一個笑話。
任囂才能出眾,在南越十幾年,不照樣一無所獲?
章邯一個毛頭小子,憑什么比得過任囂?
別說是他,就算王賁蒙恬親來,只用幾個月的時間,也不可能練出一支能夠打敗南越的強軍。
今日,就是趙佗與南越諸族商定好的決戰時間。
只要章邯死在山中,趙佗立馬就可以假借南越各族的意愿,劃地而治。
有南越各族的擁護,就算始皇帝死而復生,他在此地站穩腳跟,并不算難。
盡管無數次推演,結果都是章邯必死。
但趙佗心中卻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突然,西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趙佗感覺腳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動起來。
郡尉府中,到處都是慌亂奔跑的下人。
趙佗臉色巨變,手持利劍,快步走出房間。
剛來到外面,趙佗派去負責聯絡南越各族族長的司馬就迎面跑了過來。
“發生了何事?”趙佗面色陰沉道。
“郡尉,山中突發異變,鳥獸離巢奔逃。南越人聲稱,此乃山神出行,打鼓清道!”傳令司馬誠惶誠恐的答道。
“一派胡言!”
趙佗冷哼:“子不語怪力亂神!休得偏信,速派人入山求證!”
說這話的時候,趙佗的心不斷往下沉。
他不由想起一件事,傳言覆滅匈奴之戰,便是大秦掌握了一種神秘武器,因此才取得了勝利。
當時得知此事,趙佗不以為意,并沒有去了解這神秘武器。
如今想來,心中更加不安。
時間來到下午,南越城一片混亂。
趙陀自知大勢已去,便身穿黑色錦袍,上繡五爪金龍,端坐于郡尉府衙公堂。
日暮黃昏,郡尉府外面的紛亂聲逐漸平息。
渾身浴血的章邯,手持血劍,大步走入公堂。
“趙佗,你假傳圣旨,封鎖五嶺要道,勾結蠻族坑害同袍,意圖謀反!按律,當夷三族!”
“吾自及冠以來,便駐守在此地。雖有高官厚祿,卻背井離鄉,從未照顧過族親,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干?!”
趙陀打量了章邯一眼,面帶譏諷的笑道:“章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如今成王敗寇,我也懶得多說,只是陛下嚴苛,我若不這樣,你以為會有好下場?”
聽到這話,章邯也懶得多說,直接揮手:“來人!將他押下去,擇日送回咸陽受審!”
“想審寡人,做夢!”
趙陀冷笑一聲,不等章邯的人上前,直接拔劍自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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