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簡單但卻風味十足的早餐過后，衛燃幫著尼古拉收拾了帳篷和取暖爐，又熄滅了外面的篝火，并在返程的時候理所當然的承擔了駕車的工作。
在閑聊中將車子開到瑪爾塔之家的門口，衛燃也注意到，這座用蘇聯時代的魚罐頭加工廠改造的瑪爾塔之家原本的辦公樓已經拆了，只剩下了那些充當活動室的車間。
相應的，面積變大了不少的院子里多了不少破破爛爛的戰爭裝備，
而在院子外面，卻多了一座占地面積幾乎和原本的瑪爾塔之家一樣大的四層建筑。
這座玻璃幕墻式的建筑看起來頗為現代，此時，穗穗等人正在和來迎接他們的孩子們在這座建筑門口合影呢。
“那就是擴建的瑪爾塔之家，我甚至在那里有一間屬于我的辦公室。”
尼古拉看著窗外解釋道，“老人和孩子們都住在那座建筑里，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單獨房間，而且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浴室。”
“聽起來很不錯”衛燃說道。
“簡直是蘇聯時代每個人的夢想”
尼古拉笑著說道，“把車子開進原本的瑪爾塔之家吧，那些車間現在是那些頓涅茨克人用來組裝假肢的工廠了，大家對這份工作都有足夠的熱情。”
“包括尼古拉廠長嗎？”衛燃一邊操縱著車子開進院子里一邊笑著問道。
“沒錯！”尼古拉哈哈大笑，“包括我這個廠長。”
“看到你有事情做我就放心了”
衛燃稍稍松了口氣，尼古拉老爺子這個年紀的人，有些事情做能讓他們活的更有奔頭兒。
“我還是很忙的”
尼古拉說道，“我不但要管理假肢工廠，而且還要管理我給孩子們建造的圖書館，就連食堂的菜譜都要我來安排。”
說到這里，尼古拉已經推開了車門，“說起這個，我們快點去食堂吧，我已經答應了孩子們，今天要給他們弄些好吃的了。”
“那些鮭魚？”
“那些鮭魚是給你們準備的”
尼古拉理所當然的說道，“維克多，我答應孩子們的美食就靠你了。”
“我可真是榮幸”
衛燃搖搖頭，也跟著推開了車門，一手拎著穗穗給這位老爺子帶來的禮物，一手拎著對方起早釣到的鮭魚，在對方的帶領下穿過這個院子的小門，走進了墻外那座玻璃幕墻式的建筑。
看得出來，亞歷山大在建造這座僅有四層的建筑的時候足夠用心，他從未見過哪座建筑擁有這么多電梯以及隨處可見的扶手。
這一路走來，無論是小孩子大孩子，還是青少年或者成年人、老年人，都會熱情的和尼古拉先生打招呼，并且冠上了“校長”或者“廠長”這樣的墜稱。
在他的帶領下進入一樓的食堂將那些鮭魚丟進洗手池，衛燃又跟著對方去緊挨著食堂的一間辦公室看了看——這是屬于尼古拉廠長的辦公室。
“隔壁就是我的臥室”
尼古拉指了指辦公室通往隔壁的一扇門，“你可以把禮物幫我放進去，順便參觀一下。”
“我當然要去看看”衛燃說著，已經推開了那扇門。
這間臥室并不算很大，但無論桌椅電視還是冰箱洗手間全都一應俱全，而且就和外面一樣，各處都有扶手和呼叫按鈕。
將當做禮物的足浴桶等物放好，衛燃重新回到了隔壁的辦公室。
“這些都是亞歷山大做的，他投資了很多錢在這座建筑上。
當然，你的阿芙樂爾，還有格列瓦也在這座建筑上花了很多錢。”
“我都不知道這件事”衛燃如實說道，他確實不知道。
“多虧了他們”
尼古拉感慨道，“亞歷山大和我說，以后這樣的建筑會越來越多，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住進瑪爾塔之家。”
“我倒是希望住進這種建筑里的人能少一些”
衛燃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戰爭可以停止就好了。”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就不要有這種天真的想法了。”
尼古拉調侃道，“好了，我帶你來這里可不是為了和你閑聊的。維克多，你現在有什么潛在的威脅嗎？”
“或許有吧”
衛燃渾不在意的攤攤手，“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有名氣的歷史學者了”。
“聽你這么說并沒有讓我安心”
尼古拉語氣中的調侃少了一些，認真反倒多了一些，“如果是季馬，他能惹下的最大的麻煩也不過是讓哪個姑娘懷上他的孩子并且被瑪雅發現。
如果是格列瓦那個小混蛋，他最多也只是會被人殺死罷了。”
“還有比這更嚴重的嗎？”衛燃哭笑不得的問道，“我是說格列瓦。”
“當然”
尼古拉語氣中的認真更多了一些，“如果是你，維克多，你會拉上多少人同歸于盡？”
“為什么問出這個問題？”衛燃攤攤手，但卻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尼古拉卻只是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一支鋼筆，又隨手在上面寫下了“500”這樣一個數字，“有把握嗎？”
衛燃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他并沒有搞明白對方為什么問出這個問題，所以他決定稍稍坦誠一些。
如今，對于他來說，不，別說是他，就算是穗穗這個好姑娘真的被逼急了決定梭哈，拉上500個人陪葬也實在不算什么難事。
至于自己
即便只是解開那些十七年蟬的項圈，就算是把這個數字乘以2都不是什么太難的事情。
“這樣呢？”
尼古拉在500后面加了個“0”。
“沒問題”
衛燃再次點點頭，這依舊不難，他還有代號摩爾甫斯的瘋人院可以引爆。
他的金屬本子里甚至還有一顆E46燃燒彈，如果真的不需要底線，他有足夠多的辦法把那顆燃燒彈發揮最大的效果。
他依舊沒有看出尼古拉開始這個話題的目的是什么，是在衡量自己的價值？
“這樣呢？”
尼古拉像是在玩游戲一般，在5000后面加了個“0”。
“我做不到”衛燃如實的搖搖頭。
“已經不少了”
尼古拉將那張寫著“50000”的白紙放在一邊，“你的情況比季馬和格列瓦這樣的小混蛋嚴重多了。”
“尼古拉先生，為什么要開啟這個話題？”衛燃微笑著問道。
“有人和我說，你的心理狀態出了一些問題。”
尼古拉格外坦誠的答道，“鑒于最好的心理醫生已經沒了，所以只能我來幫你治療一下了。”
“用這種認清自我的方式？”衛燃啞然失笑。
“我不擅長心理創傷治療”
尼古拉說道，“但我已經快100歲了，所以我有資格做一些任性的事情。”
“什么事情？”衛燃笑著問道。
“比如把剛剛加上去的這個‘0’變成現實”尼古拉說出了一句讓衛燃毫無準備的瘋話。
那確實是瘋話，能決定五萬人生死的瘋話，但衛燃的心卻不由的顫了一下，他沒有任何證據，但他卻清楚的知道，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家伙，有這樣的能力。
“拿上它吧”
尼古拉說著，拉開抽屜拿出一個用報紙疊起來的紙片，“你知道該去哪里兌獎。”
“這是什么？”衛燃接過報紙片捏了捏，里面似乎包裹著什么。
“希望這東西能帶給你一些安全感”尼古拉認真的說道，“也希望我沒有看錯。”
“我可以打開看看嗎？”衛燃問道。
見尼古拉微笑著點點頭，衛燃小心的掀開了報紙的一角。
只不過，在看到這里面包裹著的東西的時候，他卻不由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這是一張撲克牌。
一張小王，印著化學武器符號的小王，一張當初他在達麗婭老師的家里做客的時候，沒有從那位查布叔叔的紙牌堆里抽出來的紙牌！
“如果我今天拿去兌獎，也許明天我就會用了它。”衛燃重新用報紙掩蓋住露出來的一角提醒道。
“隨便你”尼古拉倒是格外的灑脫，“但是我相信我的眼睛。”
“為什么？”衛燃問道。
“讓一個瘋子擁有足夠的安全感，這個瘋子就能保持足夠的理智。”
尼古拉直白的說道，“同時也是為了展示誠意和信任，也是時候展示誠意和信任了。”
“我猜，肯定有些要求的吧？”衛燃晃了晃手里的卡片問道。
“打出多大的牌，就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尼古拉說道，“你肯定知道什么地方能用，什么地方絕對不能用，就算讓它出現在不能用的位置，都等同于宣戰。”
“它有朋友嗎？”衛燃再次晃了晃手里的牌。
“就像被你接回家的卡堅卡一樣”尼古拉隱晦的說道。
“需要我支付什么代價嗎？”衛燃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兌獎的時候并不用”
尼古拉說道，“希望這份安全感能讓你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也可能讓我失眠也說不定”衛燃說笑間收起了那張用報紙包裹著的紙牌。
“去幫我和這里的孩子們燉豬蹄和肘子吧”
尼古拉漫不經心的結束了這個話題，“記得燉的軟爛一些，我的身體雖然還很好，但我的牙齒已經不像以前那么堅固了。”
“放心吧，我會讓骨頭都變得軟爛入味的。”
衛燃說完，轉身走出了這間辦公室，走向了隔壁的食堂。
至于那張紙牌在兌獎之前，那始終也只是一張紙牌不是嗎？
相比去探究紙牌背后代表著的東西，他更好奇尼古拉老爺子為什么在這個時候送這張牌給自己。
總不能是新年禮物吧？
衛燃啞然失笑，接著卻也不再多想，只是鉆進食堂，找到已經泡好的黃豆和經過預處理的豬蹄以及肘子，熱火朝天的開始了忙活。
與此同時，尼古拉也又一次摘下了衛燃送他的智能手表，獨自慢悠悠的離開這棟新建筑，回到了隔壁的老車間。
“他收下了？”
在這座車間里，穿著一身便裝的卡爾普微笑著問道。
“收下了”尼古拉點點頭，“這也是最后一次試探了”。
“如果他在離開伏爾加格勒之后立刻去兌獎怎么辦？”卡爾普問道。
“那就找個借口把他送進監獄關上兩年冷靜冷靜，等解決掉了他的力量之后再放他出來。”
尼古拉拒絕了對方的攙扶，坐在一張緊挨著火爐的沙發上說道。
“如果他一直不來兌獎怎么辦？”問出相反問題的，卻是那個自稱查布叔叔的大胖子。
“如果他一直不來兌獎”
尼古拉老爺子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如果這樣的話，如果未來某一天他突然決定找你們兌獎的時候，如果那時候我還活著，你們恐怕就必須幫他一次了。”
“兌獎嗎？”
“不不不，我可不希望你們做出這種蠢事。”
尼古拉擺擺手，“只要保證他和他的阿芙樂爾活下來就夠了。”
“如果那時候你已經死了呢？”查布叔叔不知死活的追問道。
“那就兌獎好了”
尼古拉哈哈大笑著說道，“反正我已經死了，不管你們兌獎或者不兌獎都和我沒有關系了不是嗎？”
“就算為了看看那個小瘋子能做出多么瘋狂的事情，到時候我也一定會兌獎的。”
查布叔叔說完，卻是招呼都不打一個，便轉身鉆進了一輛開進車間的瓦茲面包車揚長而去。
“你也回去吧”
尼古拉擺擺手說道，“你的電影拍的非常不錯，也算實現了你年輕時候的夢想了。”
“我已經不年輕了”卡爾普微笑著回應道。
“至少還活著”
尼古拉的語氣格外欣慰，“看來我們都沒有看錯，這個來自華夏的小家伙真的讓所有人都過上了好日子。”
“如果當初我們投資那個名叫阿芙樂爾的姑娘，說不定日子會更好一些。”卡爾普半是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
“你該慶幸投資的是維克多”
尼古拉看著窗外的院子，“他或許在商業上不夠聰明，但他的牙齒和爪子足夠鋒利，鋒利到會讓所有試圖掌控他的人被撕開喉嚨和心臟。”
“握劍的手不該是個嬰兒”
卡爾普格外惋惜的說道，“阿芙樂爾太善良了，那個蠢姑娘只在乎她的維克多，我從她那里甚至學會了一個非常貼切她的漢語詞匯。”
“是什么？”尼古拉換上略顯生疏的漢語問道。
“狗都不吃的戀愛腦”卡爾普同樣用漢語答道。
“每個字我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尼古拉擺擺手，“好了，你該離開了，那些可憐蟲也該去過退休生活了。”
“等他回到喀山，我會和他好好談談大家的退休生活的。”
卡爾普說完，也鉆進了一輛同樣開進車間的面包車，慢悠悠的起步之后緩緩開了出去。
自始至終，他們似乎都沒有談及萬一某個年輕人迫不及待的去兌獎，會不會影響“退休”這種可能。
這天中午，在幾個大號商用高壓鍋的幫助之下。任勞任怨的衛師傅燉煮出了足夠所有人連著吃上好幾天的大肘子和人手兩根大概還有富裕的豬蹄子。
這倒是并非他多么勤快，實在是那些在他們抵達之前就幫忙做準備工作的幫派混混們過于吃飽了撐的了。
話雖如此，隨著這道特色的華夏菜被端上桌子的時候，那些來自頓涅茨克的孩子和老人以及殘疾人們，還是舉著伏特加或者鮮榨的熱帶水果果汁發出了他們的歡呼——“感謝瑪爾塔！烏拉！”
“你什么時候往這里投錢的？”
在一起喝光了第一杯慶祝的酒之后，衛燃和穗穗以及瑪爾塔等人一邊給那些孩子們分割燉的軟爛的大肘子和豬蹄子一邊好奇的問道。
“瑪爾塔之家剛剛成立之后不久”
穗穗舉著一杯鮮榨果汁得意的說道，“以后這些孩子們不但會成為我們的人才儲備庫，而且還將成為我們的盾牌，最堅固的盾牌。”
“敬女王大人”衛燃端起剛剛被瑪爾塔倒滿的酒杯笑著說道。
“敬女王大人的騎士”
穗穗同樣端起了被瑪爾塔倒滿了果汁的杯子，眉開眼笑的和衛燃手里的杯子輕輕碰了碰。
再次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兩人也各自拿起專門為他們準備的筷子，分別夾起了一片輕薄的鮭魚刺身，蘸了些原本并不適合搭在一起的魚子醬送進了嘴里。
這些鮭魚刺身的原材料雖然是尼古拉老爺子親自捕獲的，但加工卻交給了卡堅卡姐妹。而且憑借她們倆精湛的刀工，這也成了她們既西紅柿拌白糖之后，精準掌握的第二道菜——還是個肉菜。
這一頓豐盛的聚餐過后，太陽也快要落山了，眾人在穗穗的提議下，以尼古拉廠長和瑪爾塔為中心，在這座建筑門口最后拍了一張熱鬧的合影，算是給今天的歡聚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告別了瑪爾塔之家的眾人以及婉拒了回家住一晚的尼古拉老爺子，衛燃和姑娘們重新回到了那座木刻楞房子。
也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有時間重新拿出了那張被舊報紙隨意包裹著的撲克牌。
這張小王之上除了格外顯眼的化學武器的標志之外，還用馬克筆手寫了一組編號——“A232”。
“這個老瘋子.”
衛燃搖了搖頭，隨后卻是想都不想的便取出食盒，將這張紙牌重新用報紙包好之后塞進了食盒的最下層。
這樣一顆大毒物確實能帶來安全感，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就算那位查布叔叔真的愿意給自己兌獎，自己似乎都沒地方儲存這東西。
而且他有自信，未來只要他稍稍謹慎一些，就不會出現需要他魚死網破大家一起天地同壽的情況。
在想明白這些問題之后，尼古拉送給自己的這張撲克牌所象征的其實是誠意，大家共同掌管潘多拉盒子的鑰匙的誠意。
看來喀山也有驚喜在等著自己
衛燃收起食盒的同時暗暗念叨著，順便也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發什么呆呢？”剛剛在忙著卸妝的穗穗招呼了一聲，“快過來一起洗澡！”
“來了！”衛燃美滋滋的應了一聲，屁顛顛的跑進了洗手間。
這天晚上，回到喀山的卡爾普先生和安娜女士一起，連夜整理出了一沓厚厚的資料。
同樣是在這天，準備返回京都的赫少女們也誠摯的朝著艾妮婭和同樣在翹課的刀蜂發出了邀請，并且得到了積極的回應。
等到陽光相繼籠罩大地的時候，衛燃等人也告別了尼古拉老爺子和過來送行的瑪爾塔之家的眾人，鉆進了由佐婭以及薩韋利駕駛的車子趕赴機場，搭乘著自家的運輸機，和機艙里各種不知作何用途的鈦金屬零件，一起飛往了喀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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