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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二十七載


更新時間:2022年03月16日  作者:Rongke  分類: 歷史 | 架空歷史 | Rongke | 二十七載 
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二百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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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國楚郡富甲天下,荊城作為楚郡的郡城,更是集盡世間之繁華,絲毫不遜色于國都白帝城。

在這街衢寬闊、坊里齊整,如往常一樣熱鬧非凡的荊城中,有兩個俱都穿著寒酸布衣的男子顯得格格不入。

這二人一位身姿挺拔相貌俊朗,一位虎背熊腰面容陰冷。為首的俊朗男子悠哉悠哉地行進著,跟在其后的壯漢邊走邊凌厲地掃視周遭。

“阿兄,太陽快落山了。我們得在坊市關門前出城,不然會有大麻煩的。”壯漢朝身前男子提醒道。

“再找一會兒出城也不遲嘛!”曹在仙神情輕松,“我們的盤纏所剩無幾,若是還找不到安身立命的營生,怕是撐不了太久咯!”

“……嗯。”壯漢應下。

曹在仙見其情緒低落,輕嘆了口氣:“楚郡太平郡真是判若云泥,淪落至此都是為兄的錯。”

“阿兄,太平郡天災人禍橫行,怎能怨在你的身上?”

曹在仙擺擺手,眼睛里透著堅毅:“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唯有盡早尋得一份差事,先做到在這偌大的荊城生存下來,而后才能完成父親的囑托。”

壯漢臉色微紅不再說話。

“戲水,就算是拼上為兄這條老命,我也一定會把你嫁出去的。”男子攥緊拳頭,咬牙發誓。

曹戲水警惕地環顧四周,鄭重道:“阿兄,我的事休要再提。”

曹在仙理解妹妹,微微點頭暫且允諾下來:“好,我們再往前找找看吧。”

“……嗯。”

曹家兄妹原是太平郡清水縣人,奈何幾年前家道中落,日子逐漸過得貧苦起來。不久前太平郡大旱,百姓顆粒無收,官府又層層克扣救濟糧,被逼無奈,二人只得背井離鄉,隨大流來楚郡謀個生路。

二人繼續行進,不知不覺走到了衙署前。

荊城衙署坐北朝南,建筑主從有序,錯落有致,占地面積頗廣,看著氣勢恢宏。

衙署門前張貼著告示,告示上寫著衙署近日在招衙役。

其實昨天曹在仙路過衙署時就已經瞧見了這張告示,但他壓根沒考慮過去當衙役。

因為在秦國,衙役屬于低賤的職業。尤其是在挽帝年間,朝廷給衙役發的俸祿極少,連基本的溫飽都難以維持。最終導致這些衙役巧立名目,利用職權之便受賄枉法。更有甚者,竟與當地官員沆瀣一氣,為禍一方。

后來朝廷大臣于俠克力諫,提高衙役俸祿,嚴懲貪官污吏,彌補了制度缺陷,這才使得聲譽日下的衙役漸漸不再令百姓憎惡,俸祿也提升不少。

不過如今太平郡衙役的惡名比之挽帝年間,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比如他們的家鄉清水縣,百姓每年向官府繳納些許紙筆之費便可掛名衙役撈取利益,以至于小小的清水縣光是衙役就有數千之多。

如此一來,曹在仙很擔心自己當了衙役后,會令本就相貌不出眾的妹妹更加難以嫁出去。

“不知這楚郡是不是和太平郡一樣,官府內部遍地的尸位素餐之輩。”

曹在仙心想。

不過光從來荊城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就可以看出這兩郡有天壤之別。

而且他們盤纏馬上見底,沒有足夠的本金能支撐著做些小買賣。涌入荊城的太平郡難民又不計其數,體面點的營生早就被搶了個干凈……

如果楚郡真的和太平郡不一樣,那當個衙役未必不可行。

大不了把妹妹嫁出去的時候,自己同妹妹斷絕關系,倒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曹在仙心中做好了決定。

“阿兄,你有什么想法么?”曹戲水見兄長目光凝重地看著衙署,關切問道。

曹在仙望著張貼的告示,半晌道:“先出城吧,若是明天還找不到差事,就只能來當衙役了。”

“父親平生最憎惡衙役,阿兄若是做了衙役怎么對得起父親的在天之靈?!”曹戲水詫異道,她不希望兄長去當地位低下、惡貫滿盈的衙役。

“那也好過被餓死。”曹在仙表情平靜,“而且楚郡不一樣,未必不可一試。”

看到兄長沒有絲毫動搖,曹戲水知道他心意已決,不再勸阻。

畢竟曹在仙也是為了她,現在他們沒資格談論體面、父親的教誨,活下去才是現在的第一要務。

太陽真的快要落山了,曹在仙長舒一口氣,將心里的悲傷一掃而空,換上笑容道:“戲水,我們的錢不夠住店,但給你買些吃的還是夠的。你想吃些什么?”

荊城東臨滄浪江、北倚岐山,高厚的城墻隨地勢起伏蜿蜒伸展,如同龍身橫臥,氣勢雄偉。

一支馬隊從岐山一側疾馳而出。

為首的寶馬上,白袍搖曳身材頎長的男子表情嚴肅,沉聲斥馬,直奔岐山下的荊城北城門而去。

一名身著黑衣,用黑紗遮住面容的男子緊隨其后。一手扯著韁繩,一手按在腰間佩劍的劍鞘上,護衛白袍男子。

須臾之間,一行人便沖至荊城北城門下。

北城門守衛見狀舉起刀戟意欲攔截,這時白袍男子速度不減,亮出腰牌。

“楚公子!”守衛們定睛一看,紛紛退到兩側為其讓行。恰好走到北城門的曹家兄妹也連忙退到邊上,駐足打量這些人。

“爾等可知家父身在何處?”白袍男子急道。

一名守衛抱拳答道:“聽聞郡守今日申時去了文廟!”

“漁之隨我來!其他人速回府中待命!”白袍男子與黑衣男子扯著韁繩進入城中,快馬加鞭趕往文廟。

其余人也不做停留,向郡守府的方向離去。

南門一眾守衛目視兵分兩路的馬隊離開,面面相覷。

“阿兄,這些是什么人?”曹戲水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手拿著燒餅,邊吃邊道。

曹在仙望著白袍男子遠去的背影:“聽著好像是楚郡郡守之子?看上去是有什么要緊事要辦……管他作甚,我們速速出城。”

二人三步并作兩步從荊州北城門出去,到城外尋了塊地方落腳。

曹在仙終于找到了營生,曹戲水終于填飽了肚子,二人沒有了心事,很快便沉沉睡去。

而燈火通明的荊州,乃至大秦,卻將從這一天開始掀起狂風驟雨。

吵歸吵,作為最好的兄弟,吳大聞在痛罵了韓澈一頓,怒氣沖沖地摔門離開后,還是按時給他發了短信提醒吃飯。

內心像巨浪一樣翻滾許久,直至晚上才大致平靜下來的韓澈看著短信,輕笑了一聲,給自己簡簡單單煮了碗面條。

吃過晚飯,他照例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來到了樓下散步。

街道上霓虹燈閃爍,還正熙攘。

曾經自己眼里才能看到的怪物如今被所有人看到,韓澈心中卻沒有升起自己不再孤單的感覺,也沒有了‘看,我沒病,這下你們都信了吧’的想法。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甚至愿意繼續做一個怪人,獨自承受這一切。

因為這世界上還有愛著他的人,有包容他的吳大聞,有牽掛他的江醫生。

因為拯救死水的唯一辦法,是讓它連通海洋。

因為他有能力去做些什么。

“呼……”韓澈雙手插兜,難得地睜開眼,抬著頭,挺起了胸膛站定,而后轉過身大步回到家中,洗漱后睡下。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他已經回到了孤島之上。冷冽的海風吹拂著,黑色海洋的浪花沖刷著。

一切照舊。

而克拉肯,雖說巨大的腦袋還浮在海面上,但遠遠不像以前那樣招搖,漫天揮舞著那些可以輕易把孤島拍碎的觸手。

“嗚……”

悠遠空靈,像是遠古呼喚的聲音傳來。

韓澈平靜地仰頭望著克拉肯,稍稍瞇起了一點眼睛:“你是對的,它們確實來到了我們的世界。這說明你們的世界真的在崩裂,一切都會照著你的預言發展下去,直至不計其數逃到這里的怪物們毀滅人類,重新做食物鏈的霸主。”

聽到韓澈不再和從前一樣不相信自己的話,把自己當成病情加重后出現的幻象,克拉肯怕掀起的海浪吞沒孤島,因此緩緩移動到了島前,發出了幾聲輕輕的低吟。

“我們得做些什么。”韓澈伸手撫摸克拉肯探過來的觸手。

“嗚……”克拉肯有些抵觸。

“我知道你會保護我,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也不是我們之間的事。等數以萬計的強大怪物們來到我們的世界,我是不可能幸免于難的。所以其實根本沒有選擇,所有人都得團結在一起才有對抗怪物們,保護自己、保護整個人類群體的希望。”韓澈道。

“嗚!”克拉肯發出短促的聲音。

韓澈皺起眉頭,對克拉肯一個勁的排斥感到不滿:“如果我死了,這個獨立的空間也會消失,到時候你的下場和那些沒能從你們世界逃離出來的怪物們沒什么區別。你明白嗎?”

克拉肯收回了觸手,再次發出幾聲低吟。

韓澈聽得懂克拉肯的話,克拉肯的意思是僅靠它的能力無法對抗那么多怪物,它能做的只有竭盡全力保護自己。

“我本就沒有想過靠你一己之力去改變整個世界。”韓澈不認可克拉肯的話,“我是說,我們應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哪怕干掉一頭怪物,也是為保衛這個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世界貢獻了力量。”

克拉肯依然拒絕,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它說它就算出去,時間、范圍也很有限。它抓不到天空中的怪物,抓不到陸地上的怪物,而海洋又是那么的廣闊,想碰上其他怪物也是難上加難。

“這個不是問題。”韓澈找到克拉肯話里的漏洞,當即道,“現在出現的幾頭都被各國聯合剿滅了,下次出現的話,我會試著主動去找它們,給你創造出手的機會。”

聽到這話,克拉肯遲遲沒有開口。

“怎么?你還有什么問題?”韓澈問。

克拉肯緩緩向后退去,等和韓澈拉開了安全距離之后,一點一點潛入海中。

往后,在韓澈醒來前,克拉肯都沒有再出現過。

韓澈發出重重的鼻息。

他對逃避的克拉肯無可奈何。他沒有任何手段能強制要求克拉肯照他說的去做,連和克拉肯面對面交談都得看對方的心情。

能看到怪物世界,能進入獨立空間,真的算是自己的能力嗎?自己真的能做些與眾不同的事,在即將和遮天蔽日襲來的怪物們的抗爭中發揮作用嗎?

韓澈洗漱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發問。

不論如何,都得說服克拉肯出面,這不單單是能不能殺掉一頭怪物的事情,還是自己探索能力上限的關鍵一步。

問題是,怎么說服?一個不開心克拉肯就潛進海里放棄溝通了,這還怎么談?

韓澈突然想到了吳大聞。

吳大聞是做銷售的,他既然能在工作中混得開,能說服別人買東西,那這方面經驗應該是比自己豐富多的。韓澈決定給吳大聞發個短信,約個時間盡快見面。

就在他計劃聯系吳大聞時,敲門聲響起。

難不成是吳大聞來了?那倒是省了事。

韓澈一邊心想,一邊把臉擦干凈出了衛生間,打開了房門。

“江醫生……”韓澈看到門前站著的一頭長發,面容姣好,穿著連衣裙的女人,直接愣住。

曾在醫院里治療他長達七年的江念輕笑一聲,柔聲問道:“你最近怎么樣了?”

“我……還好。”出院以后韓澈一直不愿意再見到江念,這不是因為他對江念沒什么好感,而是因為他想和那段黑暗生活、黑暗記憶徹底剝離。不過現在他釋然了許多,再加上江念都來到了門前,再避著沒有什么意義,“請進。”

“昨天你忽然失蹤,把大家都嚇壞了。”江念進門換了雙鞋,和韓澈在客廳坐下。

“昨天大聞把我臭罵了一頓……知道你們都擔心壞了,抱歉。”韓澈略有些拘謹,探身給江念倒了杯水。

“謝謝。”江念接過了水杯,坐在沙發上環顧干凈整潔的房間,“現在就你一個人住嗎?”

韓澈點點頭:“嗯。”

“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就……平時畫點東西賺錢,然后自己做做飯,晚上出去散散步,別的東西大聞會幫襯著點,都……還行吧。”韓澈端端正正地坐著回答江念的問題。

江念看到韓澈在自己家里還是這么不自然的樣子,笑著說:“不用這么緊張。”

韓澈搖搖頭:“啊……沒有。”

“你知道我過來是做什么的。你的病情怎么樣了?”江念笑容褪去后,關心道。

“挺好的,那些東西都漸漸消失了。”韓澈如實回答。

“沒有騙我?”

“沒有。”韓澈直視稍稍歪著一點腦袋的江念。

江念從包里拿出手機,翻出圖片拿給韓澈看:“這個問題我昨天就想問你了,但因為你出了事就拖到了今天。這些你留在醫院里的畫,似乎和最近出現的怪物很像,好幾個都能對得上。”

韓澈接過江念的手機,看里面拍攝的他以前在醫院里畫下的畫:“……很像嗎……”

“你沒看新聞嗎?體型、模樣,甚至連顏色都很像。”江念盯著看手機的韓澈。

“新聞我看了,您這么一說確實很像……”韓澈猶豫了一下,決定不和江念透露自己的秘密,“不過我畫了那么多,撞了也很正常。”

江念小心翼翼地問:“你昨天失蹤,和這個有關嗎?”

“沒有關系,我昨天就是想去更遠的地方看看。因為習慣了一個人,就沒通知大聞,讓你們誤以為我失蹤了。”韓澈把手機還給了江醫生。

“我也希望你不要覺得最近突然出現的怪物和你以前的病有什么聯系,你會越來越好的。”江念叮囑道。

韓澈松了口氣。

原來江醫生也并沒有起疑,覺得自己和怪物們有什么聯系。她只是因為昨天自己的失蹤,再加上發現自己的畫和怪物們很像,怕自己多想。

“我會的。”韓澈拿起杯子抿了口水,“做一個正常人,過正常的生活。”

“以后有什么問題不要再躲著我、瞞著我了,我會幫你的。”感覺韓澈的狀態確實比以前好多了,江念放心許多,希望他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一味的逃避。

“……好。”維拉克沒敢對上江念的目光。

“叮咚。”

韓澈的手機短信音響起。

他打開一看,不出所料是吳大聞日常的提醒。而在輸入欄那里,還留著他剛剛沒寫完的約吳大聞見面的半段話。

“怎么了?”江念見韓澈盯著手機良久,詢問道。

“沒什么,大聞提醒我吃早飯。”韓澈關閉了手機。

“你還沒吃早飯?”

“嗯……起得有一點晚……”

江念將手機放回包里,挎著包起了身:“其實也不算晚。走吧,我帶你出去吃早飯。”

“不、不用了。”韓澈出院后一直都是在家里吃飯,沒去過餐館,沒和陌生人打過交道。

“快點。”江念不給韓澈拒絕的機會,已經到門口換起了鞋。

韓澈摳著手指頭,想開口說些什么,卻又很快放棄,最終一咬牙拿起了一件外套和江念出了門。

“你們這邊有什么好吃的嗎?”兩人下了樓,江念扭頭征求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的韓澈的意見。

“您也沒吃嗎?”韓澈還不太適應大白天出門,感覺周圍都分外刺眼。

“嗯。本來是打算吃的,不過怕你出什么事就盡快來找你了。”

“我……不知道周圍有什么好吃的……我問問大聞吧……”韓澈習慣了一有事就尋求吳大聞的幫助。

江念連忙制止:“不用不用,其實手機一查就行了。”

“……好。”韓澈繼續跟江念有點不自然地走著。

“附近這家包子鋪評價不錯,去吃這個吧?”江念拿手機給韓澈看她挑中的包子鋪。

韓澈俯了點身子,認真看了一下:“可以。”

很快,二人來到包子鋪。

這個點剛好是過了高峰期,有不少空余的座位。江念帶著韓澈到一邊放下了包包,示意韓澈先坐下:“你要吃什么,我去點。”

“我……”韓澈看向桌子上的菜單,兩只手抓著大腿,“……還是我去點吧。”

“你可……好啊。”江念對此很是意外,她緩緩坐下,指著菜單,“我要兩個肉包子,一杯豆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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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望著韓澈的背影,露出微笑。

“您好,請問您要點什么?”服務員問道。

韓澈咽了咽口水,目光在直視與躲閃之間游移不定:“我、我要兩個包子,還有……還有一杯豆漿。”

“沒了嗎?”

“再、再來……兩根油條,還有……呃……一碗豆腐腦。”韓澈努力把要點的東西說給了服務員。

“好的,一共是十二元,您掃這里付款。”

“好。”韓澈如釋重負,拿起手機掃碼支付了十二元。

“好的,這是您的號碼牌,一會兒出餐了叫您。”

“我……回去坐著等就行了是嗎?”

“是的。”

“好。”

韓澈回到了江念對面坐下:“江醫生,點好了,他說馬上就好。”

“你真的有在變化。”江念欣喜地重新打量韓澈。

“是……”韓澈靠著椅子,長呼一口氣,漸漸地也露出了笑容。

江安全是一個有錢人,是一個有人生追求的有錢人,是一個凡事一定要做到完美的有人生追求的有錢人,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凡事一定要做到完美的有人生追求的有錢人。

同時,他也是一位辦公室里掛滿了錦旗,光榮、著名、優秀的心理醫生。

從事這個行業的原因,并非是他對心理學、救死扶傷感興趣。相反,他沒看過任何心理學著作,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選擇成為心理醫生,是因為他發現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的煩惱都可以拿錢來解決,而他又剛好極其有錢,只要簡單粗暴地給病人的卡上打一筆足夠讓其滿意的錢,心理問題便基本上都能解決掉了。

于是在他意識到自己生來就應該干這個后,便從完美的、無可挑剔的紈绔搖身一變,成為了完美的、無可挑剔的心理醫生。

“說說你的情況。”辦公室里,江安全與一名病人相對而坐。

“我是做程序員的,前段時間被裁了,然后一直找不到新的工作……就焦慮、失眠,每天打不起精神,甚至都感覺產生幻聽幻覺了……”一名三十多歲的地中海發型男子說明自己的情況。

江安全雙臂環胸,刻意地沉吟一聲:“說白了就是錢的問題。”

“是……”

“你覺得你有多少錢,就可以不這么焦慮了。”

“可能……一百萬?車貸房貸就都好說了,我也有充足的時間去找工作,或者試著創創業。”

“一百萬……”江安全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在里面翻騰了好一會兒,找出了張銀行卡,“這是張一百萬余額的卡,拿去用。”

男子愣住。

“噢對。”江安全想起了什么,又拉開另一個抽屜,拿出了兩份合同,“拿完錢把合同簽了。”

“這是什么……”男子先接過了合同。

江安全把卡放在了男子跟前:“就是個保密合同。簽完合同拿完錢,你要是把這件事傳了出去,就得反過來賠我一百倍。”

“但是這、這,哪有這回、您是在開玩笑吧?”男子嘴上說著不相信,身體卻很誠實,順暢地拿起銀行卡塞進自己的錢包。

“我哪有功夫和你開玩笑,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查。”江安全道。

“這……”男子想起江安全的家世和履歷,“您之前的那些病人都是這么解決的嗎?”

“是的。”

“那您這也太……相當于專門給人送錢啊……”

“也沒幾個錢。”

男子猶豫片刻簽下字,起了身,頓時覺得渾身清爽,之前的各種不適感一掃而空:“您真是個好醫生……我可以送您一面錦旗嗎?”

江安全轉動椅子,雙手攤開,掃了一圈錦旗掛得滿滿當當的辦公室。

男子明白了江安全的意思:“懂了,您的意思是已經很多了,不差我這一面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介意再多一面。”江安全道。

把恢復生龍活虎狀態的中年男子送出門,江安全來到窗前,大力扯開窗簾,享受上午最為溫和的日光的沐浴。

“完美。”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為自己從醫生涯零差評一事感到驕傲。

“來電話啦。”

手機鈴聲響起,江安全瞥了一眼,發現是‘江正義’打來的,不耐煩地接起:“我的工作非常順利非常完美,我是不會接手家里產業的,你就不要勸我了。”

“還接手啥呀傻兒子,咱家破產啦。”

“哈哈哈哈……小老頭子還是那么幽默。”江安全咧開嘴笑了幾聲。

“老爸啥時候騙過你?打電話就是通知你一下,看到你做醫生做得這么好,老爸也就放心啦。”

“你把話說清楚啊,咱家那么大的家業,怎么就這么草率的破產了呢?你和我媽有什么打——”

“嘟……”

“喂?”

“咚咚咚。”

就在江安全想給江正義打回去的時候,辦公室的門被先前來的那位地中海男子不由分說地錘開了。

“你敢騙老子!”男子進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張銀行卡扔向江安全,“卡根本用不了!”

江安全閃身一躲,臉正正好好迎上了銀行卡。

“啪。”清脆響亮的一聲。

“怎么就用不了了?”撿起地上的銀行卡,左臉浮現出長方形紅印的江安全強裝鎮定地問道。

“用不了就是用不了!就你這坑蒙拐騙的還好意思找我要錦旗?你信不信我哐哐兩拳把你揍得滿地找牙?”男子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地向江安全走來。

“等一下!”

江安全溜到辦公桌前,把抽屜里二十多張銀行卡都拿了出來:“這些你拿去挨個試試,總會有能用的!”

“我拿幾十張銀行卡跑銀行去查?你當我傻子呢?!”男子來到辦公桌前,揮起了拳頭。

“再等一下!”

滿頭大汗的江安全舉起手機:“你容我給我爸打個電話。”

“合同可是簽了的啊,這一百萬我反正是要定了!”

“冷先生,咱們先坐下說。”江安全心有余悸地把男子安撫著重新坐下,為其貼心地倒了杯水,“情況比較復雜,我得先了解一下。”

“行,你打,我就坐這兒聽。”冷先生沒喝水,翹著二郎腿,一副要和江安全好好算賬的架勢。

江安全撥通江正義的電話,點了免提后,把手機放在了辦公桌上。

“喂?怎么啦寶貝兒子?”

“江正義你把話說清楚了,咱家怎么就破產了?!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江安全對著手機氣憤地問道。

“事情是這樣的,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江安全和冷先生對視了一眼。

“這是你爸還是你兒子,怎么這么不靠譜……”冷先生瞇起眼睛。

“讓你見笑了。”江安全露出尷尬的笑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問:“江正義,我旁邊有客戶,你給我好好說話。”

“哈哈哈哈開個玩笑,總之破產啦,全完啦。”

“你怎么聽上去這么開心的樣子?”

“那破都破了,還能咋辦?”

“那你和我媽……”

“我們現在已經到了國外,想趁這個機會好好旅旅游什么的。”

“都破產了你還有心思旅游,還不帶上我?”

“兒子,老爸相信你可以把爛攤子收拾好的。好了,不說了,和你媽去買比基尼。”

“嘟——”

冷先生冷視江安全,冷冷道:“說吧,怎么辦?”

“……你也看到了,我家忽然破產,這一百萬……”江安全是一個力求把每件事做到完美的人,他著實掏不出這筆錢,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完美的從醫生涯沾上一個污點。

“……那就算了吧,你現在混得比我還慘,我也不好意思坑你一把。”冷先生心軟了,不打算追究江安全。

“那你的病情……”

“好了,好多了。”冷先生道。

“嗯?”

冷先生聳聳肩:“本來都覺得我的人生一片灰暗了,誰能想到你蹦了出來,搞得我都想給你捐點錢了。”

“見笑。”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比起來還是你更難一點,希望你能堅持下去。你堅持下去,就是對我最好的幫助了。畢竟那么大的公司破產了,你要是能挺過來,我也沒什么理由被小小的裁員打敗。”冷先生拍了拍江安全的肩膀,“行了,我也不浪費時間了,繼續去找工作,日子還是要過起來的嘛。”

“謝謝你。”江安全很感動。

“加油。”冷先生再次離開。

“呼……”江安全躺在椅子上吐出長長的一口氣,思緒陷入難以接受破產的虛幻感中。

他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他是個力求每件事都做到完美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這么多年來,他只做自己自認為能做好的事情,現在沒了家庭的依仗,他或許什么都做不了了。

不再完美,不再無可挑剔。

“來電話啦。”很久很久,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閉著眼睛的江安全摸索著接通了電話:“喂。”

“兒子?”那邊是江正義的聲音。

“怎么了?”

“今天愚人節你不知道嘛?”

“嗯?”江安全睜開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公司好著呢,沒破產,就是你媽攛掇著我讓我逗你一下。”

“哈哈哈哈……小老頭子還是那么幽默。”江安全咧開嘴笑了幾聲,內心穩了很多,不過是沒有為此那么開心了。

“你怎么反應這么平淡?難不成你知道了?”江正義問。

江安全沉默了幾秒:“早就知道了。”

“我就說你肯定會知道,你媽非覺得你平時不玩手機,不關注資訊,能唬好一陣子……”

聽著電話那頭老爸和老媽爭論起來自己是不是很傻,江安全的目光漸漸瞥向了桌子上散落的幾十張銀行卡。他把手機放在了一邊,默默把那些銀行卡收好,又默默把墻上的錦旗挨個摘下。

一個小時后。

“你媽其實說得有道理,只不過是在實行的過程中,我這邊沒太跟得上,扮演得不太像……”電話那頭終于分出了勝負。

江安全也已經把原本一眼望去全是紅的辦公室恢復了原樣:“節日快樂。”

“快樂快樂,逗你玩最快樂了。”

聽著那頭熱熱鬧鬧的聲音,江安全掛斷了電話。

“咚咚咚。”過了會兒,敲門聲響起,約好的第二位病人來了。

“請進。”

一名女士走了進來:“請問是江醫生嗎?我是和您預約了的那個。”

“張女士對吧?請坐。”江安全坐得端正,一臉微笑看著女士,“說說您的情況吧。”

“我最近炒股虧了三十萬,把家里好不容易攢的積蓄都虧沒了……”

“說白了就是錢的問題。”聽完張女士描述的背景情況和自己心理上出現的問題,江安全心里有了答案。

“……是。”

他照例拉開了抽屜,只是在挑余額為三十萬的銀行卡時,手停住了。

“啪。”抽屜被合上。

張安全為看上去飽受困擾的張女士倒了杯水,像是在和張女士說,也像是對自己說:“我想……真正困擾著的,或許不是錢。它沒有那么重要,不會解決掉一切問題,也不會擊垮所有人……”

22區。

一列火車高速行駛在蜿蜒群山之中。

“喂?媽?還在車上呢……上哪找女朋友帶回去啊,我才五十歲,不著急……您二老要是實在沒事兒干就爭取再生一個……”中年男子坐在火車某節車廂靠窗的座椅上,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望著外面。

“可以入選今年最佳遺言了。”坐在中年男子旁邊,穿著正裝的少年道。

中年男子似乎沒聽到少年的話,還在無奈應付著電話那頭的母親。少年則低頭看了眼手腕上血紅色的倒計時:00:00:05

這列火車五秒鐘之后會脫離年久失修的鐵軌,撞毀在山谷間。少年專程提早了些過來,等待接收上千亡靈增加本月業績。

就在22區死神耐心等待這筆大單子時,火車內忽然一靜,窗外景色定格,所有乘客像變成了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時間暫停意味著一片管轄區同時出現了兩位死神,22區死神抬頭看向連通另一節車廂的門口,那里一位穿著牛仔夾克、喇叭褲,戴著墨鏡,頂著蘑菇頭的男子悠哉悠哉走了進來:“37區的,今天打扮得很別致啊,來干什么?”

“準備收領亡靈啊。”37區死神特意扭了個身展示背著的吉他,理所當然道。

“這里是我的轄區,你來收領亡靈也太沒道理了。”22區死神歪著腦袋道。

37區死神走近22區死神,厚著臉道:“可是這些人都是我們37區的啊。”

“亡靈誕生于哪個轄區,就該由哪個轄區的死神接管。要是都按照你的方式來,整天跑東跑西會累死的。”22區死神平靜注視著和他只有半米之隔的37區死神,耐心解答了考初級死神資格證時必考的內容。

“我又不是不知道。”37區死神從兜里掏出棒棒糖遞給22區死神,“來,別客氣,吃糖。”

22區死神翻了個白眼,沒有伸手去接:“趕快從哪來回哪去吧,時間暫停太久會被冥界察覺到的。未經允許進入其他轄區本身就已經違規,如果再加上干涉其他轄區死神收領亡靈,你就別想在冥界混下去了。”

“就當幫我個忙嘛。”37區死神樂呵著道,“大不了以后我的轄區有大單子,我直接讓給你。”

22區死神像拿撲克牌一樣,捏著四本榮譽證書展開,行云流水地飛快念出自己的光榮履歷:“第3267期年度模范死神,第3781期死神互評第一名,第4112期感動冥界十大死神,第4272期,第二次拿到年度模范死神——我怎么可能會違規。”

37區死神聽完22區死神格外正經的炫耀后,清了清嗓子:“最近的第4272期,我可是投了你一票的啊。”

“別套近乎,直接說,為什么非要接管我轄區的亡靈?”22區死神面無表情地盯著37區死神,對方既然都肯許諾以后把更大的單子讓給自己,那顯然他此行不是為了提升業績。

“跟我來。”37區死神轉身走向另一節車廂。

22區死神起身跟了上去。

“看到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沒?”另一節車廂里,37區死神指著位看上去約莫六十歲的女性道。

“你生前的相好?”22區死神問道。

“沒錯。”37區死神點點頭,推了推墨鏡,“幾十年前我臨死時跟她承諾過,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相見,那時候我會唱著披頭士的love

do迎接她。來冥界之后呢,我發現只要考上公職就能一直留在這里,于是拼了老命考了初級死神,尋思在冥界買套房等她。誰能想到啊?才過這幾個年頭政策就變了,以后考公職難度大大提高,她估計考不上去了……所以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

“感人肺腑。”22區死神敷衍道。

“你到底怎么才肯幫我這個忙?”37區死神拿著棒棒糖在22區死神眼前晃來晃去。

22區死神不為所動:“這是違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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