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正文
馬爾哈姆宮某個房間內,面無表情的扇子工被束縛在電椅上,身旁是一大幫摩拳擦掌的英美特工。
雖然三位元首不理解左重的解釋,但出于謹慎考慮,酒會還是結束了。
現在Q先生、某人與羅斯福正在接受醫生檢查,美軍運來了大批先進設備,準備對三人的血液以及宴會的酒水、食物進行化驗。
對此Q先生表示非常不滿,認為這么做有些小題大做,某人與羅斯福卻十分重視左重的意見。
他們兩人一個深知左重的行事風格,一個了解國府情報系統的專業,所以很是配合。
同時,作為嫌疑人的扇子工被拉到了臨時審訊室,英美安保人員什么都沒有問,直接給其上了電椅。
歸有光撇了撇嘴,這幫白人真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審訊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如果扇子工是刺客,對方敢對三國元首行刺,又怎么可能會怕電椅。
要知道,會議結束后,對方完全有能力逃跑,那么他為什么不跑呢?
因為他要給行刺爭取時間,換個更容易理解的說法,他是以命換命,這是個死士!
果然,經過整整五個小時的刑訊,扇子工除了求饒就是求饒,其它的一句沒說。
但歸有光注意到,對方求饒時看似痛苦,可眼神異常平靜。
看著氣急敗壞的英美特工,歸有光面露嘲諷,這時審訊室大門突然打開,左重邁步走了進來。
“先生們,將犯人交給我吧。”
左重邊走邊說,順便朝歸有光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光頭將嫌疑人解開。
歸有光眼睛一亮,立刻將扇子工扶到一旁,又給對方包扎了傷口。
英美特工見狀皺了皺眉,但沒有阻止,他們也想看看民國人是怎么審訊的,于是紛紛抱著胳膊看起了熱鬧。
左重在扇子工對面坐下,掏出一根煙遞給對方,又親自幫其點燃,然后才緩緩開口。
“知道我剛剛去干什么了嗎,我去查了你的底細。”
扇子工用力嘬了口香煙,抬眼瞥了左重一眼,繼續保持沉默。
“呵呵,你叫哈桑,開羅本地人,50歲,家中有一個妻子,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孩子們也都已經結婚了,我說的對吧?”
扇子工或者說哈桑,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拿著香煙的手很穩,仿佛什么都沒聽見。
左重內心有些失望,看來無法從家人方面打開突破口了,審訊最怕遇到這種意志堅定的犯人。
畢竟人家連老婆孩子都放棄了,難道還會在乎自己嗎,這次審訊不會有什么結果。
況且他們也沒辦法用死人威脅活人,想到這左重頓了頓,輕聲向哈桑通報了一條壞消息。
“哈桑先生,你的妻子、孩子、孫子、外孫女全部死了。”
英美特工聞言一驚,刺客的家人竟然被滅口了,下一刻他們怒視左重,這種事情怎么能告訴嫌疑人。
沒有了軟肋,嫌疑人更加不會配合審訊,民國情報機構太不專業了。
身為當事人的哈桑卻依舊平靜,他輕輕彈了彈煙灰,既不悲傷,也不憤怒。
他的表現讓左重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哈桑家人的死亡同樣是刺殺計劃的一部分。
這幫刺客到底是什么人,他們跟英美和國府之間究竟有多深的仇恨,才能讓一家人甘愿赴死?
心中想著,左重表面上假惺惺的說了句節哀,接著話鋒一轉,問了哈桑一個問題。
“只是我有點好奇,你們是怎么想到用藥品的副作用來行刺的呢?”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藥品?這次會議的安保手段非常嚴密,刺客不可能有機會下藥。
旁聽的歸有光看看嫌疑人,又看看會場方向,表情若有所思。
左重目不轉睛的盯著哈桑,嘴上自顧自說道:“會議最后一天,你將藥物涂抹在扇子上,利用氣流讓目標自己吸入,手法確實高明。”
英美特工齊齊看向哈桑,一個個臉色都很難看,尤其是英國安保負責人。
風扇工的背景審查是由英方負責,現在這些人里出了刺客,他的責任最大。
另一邊,左重再次幫哈桑點了根煙,煙霧在屋里慢慢彌散,遮住了對方蒼老的面孔。
“如果我沒猜錯,這種藥品單獨使用不會有任何危險,但不能和酒水同時服用。”
“否則服藥者輕則心跳加快、呼吸困難、嘔吐,重則休克甚至死亡。”
“最巧妙的是,這些癥狀很像飲酒過多的正常反應,等到中毒者發現不對已經遲了。”
左重說這話時面帶欽佩,他是真沒想到,有人會發現頭孢素①,并將之用在刺殺行動中。
頭孢素,一種媲美盤尼西林的抗生素,遇到酒精會發生雙硫侖樣反應。
左重不記得頭孢是什么時候成為的臨床用藥,但肯定不是這個時間段。
不過這也正常,唐朝時,長安城的裁縫就發現將長有綠毛的糨糊涂在傷口上可以幫助愈合。
只是知道結果,不代表知道原因,裁縫們顯然沒能力深入研究其中原理,否則也輪不到左家生產盤尼西林。
同理,突尼斯人和意大利人知道港口的污水可以治病,卻只將其當成一種偏方。
直到有心人從污水中分離出頭孢素,而且發現了副作用。
不得不說,哈桑等人的做法有些暴殄天物,對方要是開個藥廠早就發財了,用錢砸也能砸出一大幫殺手,何必自己來行刺。
回憶起頭孢的巨大商業價值,左重眼睛發亮,決定回頭就通知左家在澳洲的藥廠加入研究。
雖然被揭破了行刺的手段,但哈桑仍然閉口不言,左重調整了一下坐姿,目光緊緊盯著對方。
“對于年輕人或者身體強壯者來說,這點副作用還不至于致命,頂多難受幾日。”
“可老年人和本身就有基礎疾病的人,一旦中毒非常危險,特別是在中毒和醉酒癥狀混淆的情況下。”
眾人聞言都有些后怕,某人和Q先生都不算年輕,羅斯福更是疾病纏身,三人要是中毒,只怕兇多吉少。
哈桑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輕聲誦讀經文,誦經聲在審訊室里回蕩。
請你饒恕他,憐憫他,賜他安寧,寬恕他的一切過錯
左重起身就往外走,不等英美特工詢問,他擺擺手說了一句。
“不用審訊了,這家伙不會開口的,直接處決吧。”
經過剛剛的對話,左重已經猜到了刺客的底細,他找到三位元首匯報了情況以及自己的一些推測。
某人聽完深深看了Q先生一眼,羅斯福的表情也很微妙,只有Q先生略顯尷尬,輕輕咳嗽了幾聲。
很快,盟軍對外宣布,英美民國情報部門破獲了一起針對三國元首的刺殺案件。
兇手與一個涉及多個非洲國家的地下抵抗組織有關,他們的目的是趕走非洲的殖民者,實現獨┴立。
一天后。
三位元首的專機先后升空,Q先生和羅斯福前往德黑蘭會見紅俄元首,某人則原路返回山城。
左重沒有隨機一同回國,而是帶著古琦等人來了尼羅河畔。
在這條埃及的母親河旁,哈桑跪在地上虔誠祈禱,遠處傳來一陣用古埃及語吟唱的《阿頓頌詩》。
歌聲仿佛穿越了千年時光,夕陽的余暉將金字塔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尼羅河水緩緩流淌。
“砰砰.”
幾聲突如其來的槍響打破了這片寧靜,正在靜靜傾聽的古琦回過神,轉頭詢問左重。
“副座,刺客真是地下抵抗組織的人?”
“也許吧。”
左重雙手插兜站在河邊,目光深邃,無數關于英國殖民埃及的情報在他的腦中浮現。
1882年,英軍對亞歷山大開炮,導致500到1000人死亡。
1919年,埃及爆發隔命,英國人出兵鎮壓,近千名埃及人被射殺。
1924年,開羅騷亂,英軍對人群開槍,死亡人數難以計數。
自從占領埃及,英國人在埃及打人、逃稅、欺詐、甚至殺人,只需接受本國領事館審理,埃及法官無權過問。
這次戰爭開戰后,英國大量征用埃及土地、物資、勞工,卻不給任何補償。
駐有英軍的開羅、蘇伊士、阿拉曼等城市,社會治安混亂,各種搶劫,強迫案件頻發。
上述一樁樁血案背后,隱藏著無數埃及人民的血淚,埃及人對英國殖民者的痛恨早已深入骨髓。
所以哈桑的目標自始至終只有一個,那就是Q先生,某人和羅斯福只是添頭,起碼看上去是這樣。
同行的鄔春陽這時提了個疑問:“埃及人或者突尼斯人真的有能力制造那種藥品嗎?”
對于這個問題,左重神秘一笑沒有回答,他帶領眾人來到開羅港的岸邊,靜靜等待著什么。
不多時,一艘貨輪慢慢駛出港口,眼尖的歸有光看到船頭用紅俄文字寫著公社號。
這艘船名為公社號的貨輪剛駛進航道,船只中部吃水線位置突然發生了劇烈爆炸,古琦等人面露震驚又很快恢復鎮定。
二十分鐘后,數千噸的貨輪斷成兩截沉入海中,港口的救援船在此期間沒有任何動作,任由對方沉沒。
一些僥幸逃生的船員在海中揮舞雙手呼救,附近船只準備前去營救卻被阻止。
腆著肚子的英國港口官員給出了理由,爆炸原因不明,為了安全,禁止一切船只靠近,態度強硬,不容爭辯。
就這樣,在上千人的圍觀下,公社號以及船上的船員徹底消失在海面上。
望著這幕,左重露出冷笑,嘴里不咸不淡地吐出三個字:“政治,呵。”
公社號號觸雷沉沒的消息很快傳到世界各地,英美紅俄三國也在德黑蘭發表了宣言。
各國報紙在報道這條新聞時,一致引用了同一張照片,Q先生,羅斯福,大胡子坐在椅子上把臂言歡,三人笑容滿面,好不親熱,下方的“Solidarity(團結)”標題異常刺眼。
①頭孢菌素1945被發現,但在此之前,確實有人靠喝水治療,所以不算作者瞎編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