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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定遠侯府門可羅雀,無人前來串門拜年。然而,這并不影響內部人員的喜迎新年的歡慶。
一大清早,元昭身著火焰色的衣裳,襯得膚白如脂,長相一般亦顯嬌俏可愛。頭頂的雙髻依舊各一根金絲編玉石的發帶纏繞著,寓意金尊玉貴,冰雪聰慧。
她想穿白衣的,遭到整個華桐院的奴婢一致反對。
勢單力薄,只能妥協。
身子大好,披一件黑裘,率一眾奴婢家仆步行至前院正堂,給父親母親拜年。二娘也來了,和姜氏分別坐在侯爺的身邊,笑意盈盈地接受孩子們的叩拜。
看到元昭這身光鮮的衣著打扮,眾人不禁眼前一亮,紛紛夸贊。
倒是元昭無動于衷,認為這是大家在安慰她。
她長相平平,是府里唯一不起眼的,不知被外人取笑多少遍了,自覺地把夸她的話權當安慰。就算是真的夸贊,必然也是夸她這身衣裳,確實華貴耀眼。
人靠衣裝馬靠鞍嘛,她懂的。
向父母和二哥二嫂行完禮,一如往常地,她坐在世子兄嫂對面的席位,坐等其余兄姊和下人們的叩拜。
今年是一個忙碌的新年,忙完拜年的事,派完裝著金豆子、銀豆子的小荷包,開始忙正事了。
首先,三公子北月禮的婚事要準備,其次是六公子北月朗的東郡之行;有兩位公子的生母鳳氏在,姜氏不操這份心,收拾行囊,陪女兒到莊子養傷要緊。
原本,這些事需由嫡母出面才符合禮數。然而,兩位公子的生母乃當朝長公主,皇室不喜姜氏,倘若她按照禮數出面籌備,必生波折。
皇室要她退隱幕后,她退便是。
女兒還小,她不愿再次經歷骨肉分離之痛。鳳氏也樂意親自操辦兒子們的終身大事,兩全其美。
說回六公子的東行,比三公子的婚事早了一個多月。這么一來,六公子就無法參加兄長的喜宴了。
北月朗愧疚萬分,卻無力改變什么。
因為東行是由朝廷安排的日程,里邊的成員有皇室子弟和外邦王子。侯府三公子的婚事,不足以讓朝廷為他改變啟程的日子。
定遠侯原本打算讓兒子單獨前往東州學宮,離皇室子弟遠一些,以免受到兒子的連累。
當然,護衛是必不可少的。
托暴君的福,民間有不少所謂的游俠義士欲取北月氏之后的性命。有例為鑒的,比如郡主元昭。眾所周知,她是奄奄一息地回到京城。
然而,豐元帝否決定遠侯的打算,不以為然地說多派些侍衛即可,免得那些游俠以為皇室怕他們。
誰敢行刺,定讓對方有來無回,抄家滅族。
君王一言九鼎,定遠侯不再堅持。
說回侯府,鳳氏為自己兒子的事忙得頭暈目眩,姜氏便讓卓姬留下幫忙,把五姑娘無暇帶走了。
等到了莊子,由五姑娘掌管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
蘭姬攜同兒女隨行,八姑娘年幼,離不開親娘。七公子喜歡農事,這段日子,他為了不挨父親的訓斥刻意到演練場習武,被揍得夠嗆,得回莊子散散心。
各有各的事忙,世子夫婦坐鎮侯府,由四姑娘如蘭掌管家事,世子婦管氏從旁輔助。
身為家中最小的孩子,元昭啥都不用理,管好自己即可。在年初三那天,她和母親同坐一輛馬車,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
由三公子率侍衛護送,定遠侯暫留京中,今早被陛下召入宮里商談招賢納士的事宜。太尉等重臣覺得,應舉辦一場比武大賽,勝者為將,率兵守護邊境。
詳細如何操作,身為常勝將軍的定遠侯理應在場提供意見,就被留下了。
“阿娘,我也要騎馬!”坐在車里,元昭郁悶極了,懇求道。
“到了莊子,讓你騎個夠。”姜氏緩聲道,靠著憑幾,支著額頭假寐。
“我現在就想騎。”元昭皺眉。
“不行,哪有淑女當街騎馬的?”她是堅決不允許女兒出去當靶子的。
“我乃武侯之女。”
“更要低調,”姜氏的眼皮都不抬一下,“咱府里的孩子已經夠難議親了,你莫要雪上加霜。”
“……”元昭本想反駁,一時找不到詞,唯有賭氣道,“那我單獨坐一輛馬車!兩人坐一輛太局促,太悶,我都快喘不過氣了。”
“你四娘那輛坐了三個人,你要獨坐一輛,阿娘該如何交代?”姜氏輕描淡寫道。
侯爺吩咐過,切勿讓女兒獨坐一輛車,一個人的時候她會作夭的。她身上的傷正是她任性的后果,屢教不改,好了傷疤忘了疼。
“阿娘是嫡妻,需要向人交代嗎?”元昭不信。
“阿娘是嫡妻,更要處事公正,不留話柄。”姜氏對答如流,閉目假寐道,“府里開支龐大,靠你阿爹的俸祿難以支撐,如今你花的是阿娘嫁妝多年積攢的錢。
你有的,別的兄弟姊妹至少要有一半,這筆錢從哪兒來?連你七哥尚且要和三郎同乘一輛,你卻要獨坐一輛,讓阿娘如何面對你阿爹?”
唔,元昭被阿娘懟得啞口無言,皺了皺鼻尖,氣餒地一掀窗簾,下巴擱在窗沿無精打采地往外看。
一股冷風撲面,甚為舒爽。
她把車簾緊貼自己的后勁脖,生怕漏風凍著阿娘。姜氏眼皮微抬,正欲制止,但看見她的小動作,不禁內心柔軟。
孩子這些年跟隨父兄在外,野慣了。
從城里出去,到莊子尚有大半天的路程,把她拘在車里確實悶得慌。
想罷,便隨她了。
連日來,雪花綿密,早已把路面鋪了一層瑩白。昔日繁華的街市,今日空空如也。除了零散幾處賣木炭的小攤,便只剩下各府出來辦差的下人行色匆忙。
侯府的馬車徐徐而過,車鈴叮咚,積雪在車輪下吱呀地響著,單調而寂寥。
“姑娘,姑娘等等奴婢!”
一陣急促的女聲隱約傳來,將元昭郁悶的心神吸引過去,伸著脖子前后張望,看看是誰家姑娘敢在雪天閑逛。
“你不要跟著我!我要回老家!”一道臃腫滾圓的身影出現在街角,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哽咽道,“這里不是我家,我也不是你們的姑娘,我要回外翁家……”
“姑娘,姑娘……”
身后的奴婢挺忠心的,一直跌跌撞撞地緊追不放。可她身材瘦弱矮小,和主子滾圓壯實的身板形成鮮明的對比,反而有些滑稽。
“阿娘,”元昭縮回腦袋,看著母親,“是曲大姑娘,她好像是被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