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假設海軍航母損失,損失兩艘。”今村兵太郎說道。
他沉吟著,“海航,海航飛機損失一百余架,飛行員損失一百人。”
話到了嘴邊,今村兵太郎還是選擇了部分隱瞞。
事實上,中途島海戰失敗的是大日本帝國,海軍的赤城號航母、加賀號航母、蒼龍號航母以及飛龍號航母,整整四艘航母被擊沉。
而相比較航母的慘重損失,艦載機的損失,尤其是精銳飛行員的損失則是更致命的。
此戰,帝國損失三百多架艦載機,近三百名精銳飛行員陣亡。
要知道,培養一名艦載機飛行員需五年,而要成長為精銳飛行員,不僅僅需要時間更需要天賦,還需要大量的資源來培養,可以說,此次近三百精銳飛行員的損失,對于海軍航空兵來說,才是最令人痛心的。
聽了今村兵太郎的話,程千帆并沒有立刻回答問題,而是陷入思考中。
一會后。
“老師。”程千帆說道,“嚴格來說,兩艘航母,百架飛機的損失,談不上慘重的損失,相信以帝國的勇武戰力,美國人的損失必然只多不少。”
“讓你分析你就分析。”今村兵太郎說道,“說了這是一個假設的課題。”
“哈衣。”程千帆說道,他面容一肅,“先假設帝國的損失要在美國人之上,那么,短期內,或者說在帝國贏下下一場海戰之前,美國人是取得了暫時的海權的。”
他皺起眉頭,“這就意味著帝國的商船在海面上將面臨美國人襲擊的威脅,帝國需要的石油、鐵礦石,乃至是糧食等物資,因為海上交通線暫時不安全,將會受到影響。”
“此外。”程千帆思索著,“要小心美國人再度利用他們的航母,發動針對帝國本土的可恥偷襲。”
說完,程千帆閉嘴了。
今村兵太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沒有了?”
“是的,老師。”程千帆說道。
“我教導你這么些年,經濟、軍事,國際政治方方面面,你現在分析問題就只想到了這些?”今村兵太郎皺起眉頭,不滿的質問道。
“老師。”程千帆叫屈道,“老師給出的假設,帝國的損失雖然不小,但是,在我看來,都屬于帝國可以承受的范圍之內,最起碼也是僅限于短期內陣痛,并沒有傷筋動骨。”
他對今村兵太郎說道,“所以,我只想到了海權短暫易手后對帝國的經濟以及空中防御的影響,其他的威脅,學生并沒有覺得有太直接和足以強大到令我方擔心的地方。”
今村兵太郎看了自己的學生一眼,在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口氣。
是了,是他這邊不便將真正的損失情況說明,即便是課題假設,他也選擇了保守的數據,這并不能怪宮崎健太郎。
看到今村兵太郎沉默不語,程千帆露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老師,是我愚鈍不堪,令您失望了吧。”程千帆滿眼都是愧疚和不安的神色,說道。
“與你無關。”今村兵太郎終究還是不愿意太過苛責這個對自己無比尊敬、無比真誠的學生,“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
聽到今村兵太郎這么說,程千帆松了一口氣,他給今村兵太郎的酒盅里斟滿酒,對今村兵太郎說道,“學生無能,沒有能為老師分憂的能力。”
“不過,此次帝國戰勝美利堅,取得海戰勝利,美國人喪失了海權,再也無法威脅到帝國,接下來帝國還將再接再厲,橫掃寰宇。”程千帆說道,“此乃天沼大神庇佑,添皇陛下光輝萬丈之大喜事,其他些許令人頭疼的小事,老師不必介懷,煌煌大勢,沒有人能阻擋得了的。”
今村兵太郎看著自己的學生,宮崎健太郎說的好啊,說的真好,只可惜,這一切都是建立在帝國真的取得了中途島海戰之大捷的前提之下的。
“健太郎,今日實在是太高興了,多吃了幾杯,我有些倦了。”今村兵太郎假作酒意上頭,扶額,微笑著說道。
“老師,需要我去準備醒酒湯嗎?”程千帆關切詢問。
“不必了,乘興而醉,乘醉而憩,是為美事。”今村兵太郎微微一笑,說道。
“哈衣。”程千帆說道,“那學生便不打擾老師休息了。”
今村兵太郎擺了擺手。
程千帆恭敬的退下,來到樓下找到了今村小五郎,告知對方今村兵太郎喝醉了。
“帝國大捷,老師歡欣不已,以至于多喝了兩杯。”程千帆對今村小五郎說道,“老師有些倦了。”
今村小五郎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憂慮之色,將宮崎健太郎送到門口,打了聲招呼,就急急忙忙上樓去了。
程千帆心中安定了許多。
盡管并無實際證據,但是,從今村兵太郎的言行舉止,他得出一個猜測,暨發生在太平洋上的中途島海戰,其戰果和報紙廣播上所宣傳的,極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贏下這場海戰的,極可能并非是日本,而是美利堅人。
甚至于,日本海軍有可能是慘敗。
李浩明顯感覺到帆哥從今村公館回來后,情緒好了很多。
“帆哥,是不是報紙上說的是假的,打贏的實際上是花旗國人?”李浩問道。
“為什么這么說?”程千帆驚訝的看了李浩一眼,問道。
“因為帆哥現在是高興的啊。”李浩說道,“如果打贏的真的是日本人,帆哥現在就不是這樣子了。”
“算你小子又有進步,學會察言觀色、深入分析了。”程千帆笑了說道,他叮囑李浩,“應該是美國人贏了,報紙上是顛倒黑白,不過,你記住了,日本人還在封鎖消息,你就當做是日本人贏了。”
“嗯,我明白的。”李浩說道。
數日后。
今村公館。
“前幾天,我實在是太高興了,有些貪杯。”今村兵太郎說道,“有些事本打算與你講的,卻是忘了。”
“老師指的是帝國即將接管法租界之事?”程千帆問道。
“確切的說是逐步接管法租界。”今村兵太郎說道,“維希政權畢竟也算是帝國的友邦,有些事情我們不能做的太過分。”
程千帆點了點頭,一副仔細聆聽訓示的姿態。
“外務省和憲兵司令部方面有過進一步的溝通。”今村兵太郎說道。
“憲兵隊會向霞飛巡捕房、中央巡捕房以及福熙巡捕房分別派駐三名帝國憲兵軍官。”今村兵太郎說道,他說話的時候在觀察宮崎健太郎的神情。
程千帆的眉頭皺起來了,然后很快舒展,只是依然可見一縷愁色。
“帝國軍官進駐巡捕房,此后,巡捕房之簽署文件,必須由帝國方面簽字蓋章才可生效。”今村兵太郎繼續說道。
“老師,人事方面呢?”程千帆問道。
“警務總監費格遜會降格為‘首席顧問’,所有巡捕將由憲兵隊方面逐步審核,審核通過后可繼續當差任職。”今村兵太郎說道。
“老師,敢問憲兵隊會如何審核?”程千帆‘下意識’問道。
“這個屬于具體的工作,你如果想要知道的話,可以找憲兵隊那邊打聽。”今村兵太郎笑了說道。
他看著有些緊張的宮崎健太郎,繼續說道,“帝國接管法租界,這是大勢所趨,這是好事,我明白你的擔心。”
“老師,我只是擔心無法更好的工作,更好的為添皇效力,更好的幫老師分憂。”程千帆說道。
“我明白,我明白的。”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帝國派駐軍官進駐法租界巡捕房,也是既定方案,不可更改。”
“不過。”他看著宮崎健太郎,“就以中央巡捕房來說,派駐軍官人選還未定,你可以在這方面努力一下。”
“老師,我明白了。”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和池內君打聲招呼。”今村兵太郎說道,“不過,我相信以你的能耐,完全可以和憲兵隊那邊接觸,辦好此事,實在不行我再出手幫你。”
“老師。”程千帆露出感激之色,“我一定爭取自己處理好相關事務。”
然后,他露出一絲笑容,真誠無比說道,“不過,如果有困難了,我一定厚著臉皮來找老師幫忙的。”
今村兵太郎哈哈大笑,指了指宮崎健太郎。
“川田家族的那位少爺,你多和他走動走動。”今村兵太郎說道,“憲兵司令部的權柄會更具體體現,這對你而言是有裨益的。”
“健太郎明白。”程千帆感激說道。
他感激的是今村兵太郎說話如此直白,指點的如此透徹,這說明了今村老師對他的愛護和器重。
當天晚上,程千帆與川田篤人在居酒屋相聚。
似乎是猜到了宮崎健太郎要問什么,篤人少爺來到居酒屋,一屁股坐下,然后就打開公文包,扔出一個文件袋過去。
“篤人少爺,這是?”程千帆下意識問道。
“知道你要問什么。”篤人少爺一把摟住身旁的藝伎,說道,“自己看。”
“多謝篤人少爺。”程千帆解開文件袋,取出文件,定睛一看,大喜過望。
“看可以,注意保密。”川田篤人交代說道。
“哈衣。”
這是憲兵司令部所制定的全面接管法租界之警務權、行政權的計劃書。
今村兵太郎提及的幾點,暨憲兵隊會向三個巡捕房派駐憲兵軍官,名為顧問,實為各巡捕房的太上皇;以及巡捕房警務總監費格遜閣下會被日本人明升暗調,直接架空之外,文件里關于日方的動作有了更加具體的情報。
譬如,關于法租界的法籍警官,按照該計劃,日方會要求所有法籍警官全部退役。
此外,這些法籍警官不僅僅會被勒令退役,這些人離職的時候,還需要繳納所謂的‘治安維護費’,憲兵隊暫時擬定的‘治安維護費’為每人五十兩黃金。
而所有通過憲兵隊審核之華捕,則需參加“新國民運動”宣誓,簽署《效忠大日本帝國誓約書》。
此外,還有換裝易幟的具體要求,暨巡捕制服保留法式平頂帽,但肩章替換為南京汪填海政權之青天白日徽,臂章加印“大日本陸軍監管”字樣。
驀然,程千帆臉色一變,他的眉頭皺起來。
文件顯示,日方要求在八月之前,將各巡捕房全面納入南京政權之警務系統。
譬如,除中央巡捕房之外的其他幾個巡捕房,將改名為上海市警察局第三至第六警察分局,由南京政權警察廳的名義管理。
至于說中央巡捕房,則改名為上海市第一警察局特警處,由上海憲兵隊直接指揮。
“怎么?”川田篤人擺了擺手,示意藝伎都出去后,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說道,“心里有情緒?”
“篤人少爺。”程千帆放下手中的文件,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按照該計劃,我在巡捕房工作多年之成果,幾乎喪失殆盡。”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中央巡捕房改制第一警察局特警處,由帝國憲兵軍官坐鎮指揮,并且由憲兵隊直接指揮。”
說著,他搖搖頭,一臉苦澀,“枉我為帝國隱姓埋名,深耕多年之成果,一朝盡喪。”
“只不過是你的個人權力被削減拿下了,于帝國而言,對法租界的掌控更強了,這是好事。”川田篤人說道。
“篤人少爺——”程千帆抬起頭,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著川田篤人,似乎是沒想到篤人少爺竟然會說出如此絕情的話,“罷了,事已至此,我愿意回福島,耕田打魚,閑暇時間讀讀書,或去廟宇為帝國祈福,唯愿帝國武運長久,大核民族早日稱霸寰宇……”
川田篤人就那么的看著他,看他在那里絮絮叨叨,最后越說聲音越低,眉宇間可見的是沮喪頹廢之色,還有更多的是委屈和認命的凄慘之色。
然后川田篤人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程千帆看著篤人少爺,他更加委屈了,他的眼眸泛紅,委屈的幾乎要掉淚了。
“給你。”川田篤人喝了一口酒,然后突然從公文包掏出一件東西,直接扔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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