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起來,我也算是幫助了那位子爵?”
夏德了然的點點頭,心中猜測著代表團中的其他偽人們應該也會在近期自行消失。它們也許會回到偽人之家,也許會前往其他城市,但這些對夏德來說都不重要了。
兩個老朋友在午后的沙灘上聊了一個多小時,嘩啦啦的海浪聲是聊天的背景音。不過下午兩點半的時候,白珍珠號的水手前來尋找拉德斯少校,說旗艦那邊讓每條船派人去搬東西,夏德便和拉德斯少校暫時告別。
他們在這座島上還有很多見面的機會。
“我們回去吧。”
目送拉德斯少校離開以后,夏德便對拉爾森小姐說道。他直接在沙灘喚出了小船,然后和拉爾森小姐分別跳了進去。
當小木船在近海的水面上安靜的前行時,好奇的白頭發姑娘便也從夏德這里聽聞了他與那位拉德斯少校的所有故事:
“從托貝斯克到米德希爾堡,從格林湖到法圖蒙斯特島,我和拉德斯少校的交情真的很深。”
“所以,那位少校真的只是普通人嗎?”
白頭發的姑娘這樣問道,站在船尾劃船的夏德便笑著反問:
“你為什么會認為,我的朋友一定都是環術士?普通人和環術士都是人類,不要把二者想成不同的物種。”
拉爾森小姐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又在小船上轉身回望時輪城碼頭的方向。此時隱約還能看到停泊在碼頭的軍艦,她很好奇的問道:
“那么那位拉德斯少校的夢,到底是因為他的焦慮而出現的,還是因為這座海島的原因?”
“我也說不清楚,但不論成因是什么,終歸只是夢而已。”
夏德沒有轉頭看,而是看向前方,畢竟是他在劃船:
“這就是普通人接觸遺物的后果,教會一直以來禁止濫用遺物是正確的。”
“但我看到的是命運的分岔,一條通向死亡,一條連接新生。人們的命運真的會因為一場偶遇而改變,是你改變了他的命運。”
夏德搖了搖頭:
“我承認我在其中發揮了作用,但抓住這次機會的其實是他自己。拉爾森小姐,就如同你一樣,克萊爾只是給了你機會,是你抓住了機會才成為了她的學徒。”
見話題到了自己的身上,白頭發的姑娘坐在船上又看向了夏德:
“所以,你認為個體本身的重要性,是超過命運的嗎?”
她本就是大家支持的命運被選者的候選人,理解命運也是未來舉行儀式的重要一步,所以夏德便一邊駕船一邊說道:
“我想起了最近我用過的一個比喻:蘋果和梨哪一個更好吃?”
白頭發的姑娘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
“雖然艾麗更喜歡蘋果,但我更喜歡梨,在我的故鄉,梨是很少見的水果。”
夏德便笑了起來:
“我不是真的讓你去思考這個問題,而是想說明,二者沒有可比性.就如同一把劍的兩面劍刃,一面是人本身,一面是命運,那么這兩面的劍刃哪一個更厲害?這沒有可比性,你用到了哪一面,哪一面就更厲害。”
白頭發的姑娘用力點頭,她聽明白了:
“漢密爾頓先生,為什么你看上去也很年輕,卻懂得這么多的事情呢?”
外鄉人便解釋道:
“因為我看過很多故事,書中的故事、現實的故事。這兩年我的人生經歷,比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一生的經歷都要精彩呢。而且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自己身邊的故事,所以我看的更明白。你看過別人玩羅德牌嗎?牌局之外的人,有時候比牌手們看的更清楚。”
“那么要怎么樣,才能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生活和命運呢?”
夏德這次沒有立刻回答,小船又在海面上前進了一陣子,他才開口說道:
“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世界的一部分。如果你能夠找到真正的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世界的方法,那只能說明你拋棄了世界,或者世界拋棄了你。這不是什么好事,沒必要刻意的跳下舞臺,在舞臺上你才能感受到這個世界有多么真實。
拉爾森小姐,我只是一個例外而已。”
露維婭跳下舞臺之前的經歷和七次第六紀元付出的代價可絕對不低,觀眾并不是什么很美妙的身份。白頭發的姑娘被夏德弄糊涂了,坐在船上吹著海風又思考了一陣子,發現自己也想不明白,她畢竟還是有些太年輕。
看著夏德拿著船槳的背影,她猶豫了一下后小聲說道:
“其實昨天晚上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但沒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詢問。我的蛇蛻上記述巡禮者之路的時候,說我見證了神與神的對視.”
她抿著嘴猶豫著要如何詢問這個問題,好在夏德明白她的意思:
“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白頭發的姑娘用力點頭,然后又不好意思的補充:
“我只是好奇而已,如果老師知道了我這樣問,肯定會責備我的。如果不能回答就不要回答我,我也知道這問題不應該輕易詢問。”
夏德望著眼前廣闊的海面:
“那么你認為我是什么?”
史黛拉·拉爾森抿著嘴想了好半天,都沒給出任何答案。這問題同樣不好回答,不過她隱約明白了夏德這樣問的用意。知道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便放棄了再去思索,而是說道:
“這個問題我可以之后再回答嗎?暫時想不到答案漢密爾頓先生,以后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和老師一樣直接叫我‘史黛拉’就好,就不要再用姓氏稱呼我了。”
夏德沒有拒絕:
“那么你以后也可以直接用名字稱呼我,我等著你給我答案。”
“好的.夏德。”
她扭過頭去看海邊的風景,不讓夏德看到她此刻帶著笑意的面孔。
回到鎮子里以后也沒有什么事情做,不過此時瑪蒂爾達她們也已經從城里回來了,小阿芙羅拉小姐也還沒走,夏德便將晚飯前剩余的時間,都用在了和姑娘們聊天上。
克萊爾返回雪山大廳的時候,便看到夏德正在一群姑娘的包圍下和小阿芙羅拉小姐玩著羅德牌,其他人則都因為剛才的那個笑話而笑著。
見到大魔女推門進來,她們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站起身來,克萊爾掃視房間,然后看到自己的學徒坐在夏德側面,手中剛剛放下幫夏德整理著的牌堆。
于是太陽的大魔女有種奇怪的感覺:
“難道說,我真的只是配角?”
明明白天法圖蒙斯特島還是陽光普照的模樣,但到了傍晚夕陽西下,從東邊飄來的烏云卻已經覆蓋到了整座島嶼的天空。克萊爾回到雪山大廳的時候外面還只是飄著小雪,魔女甚至開玩笑說這種天氣其實更適合萬靈節。
但等到居住在島嶼各處的法圖人的代表們陸續抵達雪山大廳,今晚的宴會快要開始的時候,外面的雪花已經變成了大雪。
鵝毛一樣的雪花從天而降,和夏德與克萊爾一起在雪山大廳庭院里看雪的哈拉爾德長老于是估算道:
“如果這雪還是這么大,今晚碼頭的篝火晚會就暫停吧。鎮子的街道估計很快就會被雪覆蓋,要提前通知各家各戶記得掃雪。”
克萊爾一臉遺憾的看著夏德:
“所以今晚又不能跳舞了是嗎?”
哈拉爾德長老裝作沒聽到自家外孫女說了什么,然后他就看到夏德掏出了一把手槍,當然,不是善良之槍,而是前段時間為了對付惡魔,醫生從老約翰那里買來的一擊必中手槍。
惡魔在城堡前被擊敗后,醫生也被抓進了教堂,所以這把槍夏德一直忘記要還給醫生,他便隨身帶著。
夏德瞇著眼睛看向烏云后殘存的那一縷夕陽:
“還好還有太陽光,克萊爾,我說的就一定做到。”
“你要做什么?”
他又從口袋里翻找出了一枚子彈,原本黃銅色的子彈在夕陽下緩慢的變成了赤紅色。不管是克萊爾還是哈拉爾德長老,都感受到了那顆子彈上的低語要素,夏德便解釋道:
“詩人級遺物烈陽之拳,必須要用遺物類槍械才能發射,至于它的效果”
子彈被他塞到了一擊必中手槍里,隨后槍口對準了天空——
赤紅色的陽光直貫天空的云層,于是厚重的云層被沖散,遍布著晚霞的天空逐漸顯露了出來,殘陽如同滴血一般的鮮艷。空中飄落雪花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稀疏。
夏德放下了槍口依然在劇烈放熱的手槍:
“效果是改變天氣,讓該地區一段時間內總是處于晴天。雖然能夠維持的時間不算特別長,但讓我們在午夜前跳舞還是沒問題的。”
他對身邊的克萊爾說道:
“你瞧,今晚我可沒有食言。”
有些感動的魔女于是小聲的說道:
“也沒必要那么浪費,把消耗類的遺物都用掉了。”
“遺物不用來讓生活變得更美好,難道只能用來打打殺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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