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逸臣聽了中年男子的回稟,眼里閃過一抹玩味的笑,“看來…祖父上次出門撿回來的一之很有趣啊,這么有趣的一家人本樓主如何能錯過,走吧,去看看。”
中年男子默然。
一之是否有趣他沒看出來,倒是那位娘子眼里的淡漠讓他無端的心生害怕。
罷罷罷,他只是個小人物,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好了,其它的嘛…關他屁事。
兩人剛走到廂房門外,就聽里邊傳來一道含著怒氣的說話聲。
“哼!我看這頗多傳說的冥樓倒更像是做拐賣良民百姓的生意!他要是敢扣著二哥不放,我就砸了他這狗屁醉歡樓!”
姜眠指了指門外,又豎著食指輕噓了一聲。
好啦…讓外邊的人知道他們的訴求就好啦,其它的不必多說。
沈念瑄會意地點點頭,閉上了嘴。
沈念卿許是心情很好,看著兩人眉眼傳話竟覺得很是有趣。
要按往日,他該垂首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啊…
跟在上官逸臣身后的中年男子差點給跪了。
哎呀…這位兄弟竟有如此大膽量,竟揚言要砸了醉歡樓…
要知道,上次鬧事的客人已經好幾年沒出現了呢…
那小娘子給自己打賞還挺厚實,他該不該想法子提醒一下?
不等他糾結結束,上官逸臣回首給了他一個眼神。
中年男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上前敲了敲房門,“小娘子,能商量的人來了。”
沈念瑄起身開門。
待看到為首之人正是那晚亭子里的男子,他眼里閃過一抹警惕。
上官逸臣揚眉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沈念瑄微微頷首,回到了姜眠身側坐下。
中年男子手腳麻利地掏出帕子擦干凈一張椅子,恭敬地請上官逸臣坐下。
姜眠沒說話,一直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今晚的他仍舊墨發未束,一襲紅袍,眉眼精致,行走間灑脫肆意。
上官逸臣毫不避諱地對上姜眠的眼神,薄唇微揚,“聽說小娘子要將本樓的一之帶走?”
“一之?”姜眠揚眉。
“嗯…有何問題?”上官逸臣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撫著寬袖,澄澈的眼神滿是疑惑。
“哈…說到這個我倒是想問問上官樓主,我家夫郎好心救了你爺爺,你們卻攔著他不讓他回家,這又是何道理?還給人改了名字,莫非好人做不得?”他眼神澄澈,姜眠杏眸卻更顯無辜。
雖沒有劍拔弩張地質問,可其中的不滿誰都能聽得出。
“此事……”上官逸臣并未在意姜眠是如何認出自己的身份,他略蹙了蹙眉,似有些難言之隱。
畢竟作為孫子,怎能說爺爺的不是呢…會被爺爺煩死的啊…
姜眠抬手止住了還想再說話的上官逸臣,“做好事反被恩將仇報,冥樓之主言而無信,我想上官樓主也不想冥樓百年聲譽因此事毀了吧?”
上官逸臣揚起了一抹無辜的笑,“無礙,你想說就說咯,只是人不能帶走。”
這是爺爺帶回來的人,要是丟了…爺爺肯定又來煩他了,不行的啊…
姜眠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你身為冥樓的樓主,竟然不在乎冥樓的聲譽?!
上官逸白似是看出姜眠所想,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的,他比你認為的名聲重要。”
說著,手指向了沈念卿。
沈念瑄聽了嘰里呱啦一大堆,也看出這男子就是不答應放人,猛地一拍桌子,想說些什么,可對上姜眠的眼神,只得強忍著胸頭怒火。
“如果我非要把人帶走呢?”姜眠眸底似有寒意,語氣淡漠又涼薄。
上官逸臣徑直看向了沈念卿,沈念卿攥緊了手心,語氣如往常那般從容不迫,“妻主,你與四郎先走,我這邊無礙。”
原本打算今晚借機與姜眠一見,報個平安就足矣。
之后再想法子離開冥樓。
不曾想上官逸臣親自過來了。
想到自己親眼目睹過那一幕幕…沈念卿手眉心微蹙。
“二哥!我們既然來了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你被這黑心的冥樓留下呢?”沈念瑄恨不得拉上二哥就走,可這是在京城,不是可以肆意而為之地,他也只能嘴上說說,實際怎么做還得依著姜眠。
姜眠自是看出了沈念卿掩飾下的緊張,她眸色沉了沉。
能坐上冥樓樓主之位,又豈會簡單好對付?
可把沈念卿留下,自是不行,萬一這人有什么古怪癖好,對沈念卿懷有齷齪想法…那她豈不是眼睜睜看著沈念卿入火坑么!
所以,不能退讓。
姜眠堅定地對上上官逸臣和煦的眼神,道:“那我還真就把人帶走了。”
反正有裴長老在,她就算捅破了天還有高個子撐著。
身在京城外的裴長老猛地打了好幾個噴嚏,“肯定又是那丫頭在念叨我!”
聞言,上官逸臣這才正色看了一眼姜眠,“這么自信可不太好啊…他不走,你們會沒事,你要帶他走,可就要出事了。”
姜眠不知眼前男子的實力有多強,手往袖袋按了按,提示姜小百打架的時候記得跟上。
某百懶洋洋地挺了挺肚子。
姜眠收到它的回應,放心地點點頭,“我可以和你打一架,不過我夫郎在場我不放心,得讓他們先離開。”
沈念卿按住姜眠的手,眸色深邃,“不可,他…”
姜眠搖了搖頭,“我有分寸。”
這一架,不僅是為了帶走沈念卿,還關于裴長老。
那日裴長老的話她記得十分清楚。
她與冥樓之主有著梁子,還想著如何報仇出氣。
且她平時不僅教自己如何分析朝堂上的要事,還會指點她功夫。
雖沒行拜師禮,不過也算是師徒關系。
現在又確定了眼前男子的確就是上官白的孫子,尋不到上官白,那便找他孫子替裴長老出出氣好了。
當然,若是打不過,那就真沒辦法了。
裴長老您老人家可不要怪我呀。
上官逸臣對打架沒多大興趣,可對上一個內力淺薄來尋自己講條件的女子無端多了些興趣。
只要她死了,就帶不走一之,爺爺回來就不會煩他了…
“好啊。”他道,“他們兩個可以先離開醉歡樓。”你死了,再把人抓回來就是了。
姜眠心知沈念卿不會離開,趁他不備,一個手刀就把他劈暈了過去,向目瞪口呆的沈念瑄道:“交給你了,不要讓我分心。”
沈念瑄艱難地點了下頭,“我這就回去…”回去才能找更多幫手,而不是留在這兒拖后腿。
“好,我會沒事的。”姜眠揮了揮手,催著他離開。
中年男子早已傻眼。
怎么好端端地就要決斗了?
姜眠立在窗前,直至看不見沈念瑄的身影才挺直脊背面對上官逸臣。
中年男子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一時間,屋內僅剩下兩人。
上官逸臣輕輕一抬手,案上一個瓷瓶便朝姜眠飛了過去。
姜眠身形一閃,躲過了襲來的瓷瓶。
“你幾乎沒內力還能躲過,看來倒不是隨口說大話。”上官逸臣眼里的困倦陡然消散,多了些期待。
姜眠隨手拿起腿邊的一個凳子砸了過去。
這一砸加注了不少力道,若是沒能及時躲過,被砸個頭破血流不在話下。
“蠻橫啊…”上官逸臣只是微微撇頭,身下仍一動未動。
彼此互相試探一招。
一個內力深厚。
一個力道不輕。
倒是有了能打一架的資本。
可打架嘛…得看誰打得多,誰打得狠咯。
姜眠右手握拳,腳步輕移,直襲他面門。
上官逸臣一手擋住,姜眠卻是左手化掌,襲向他咽喉。
“兇殘。”上官逸臣身子往后一仰,躲開那一掌,右手運力,拍向姜眠。
姜眠并未向后閃躲,而是直撲向他,上官逸臣被這一撲亂了心神,兩人離得太近,那一掌便拍向了后邊的桌子,桌子瞬間四分五裂。
“嘖…最毒男人心啊。”姜眠不給他運力的時間,腿緊緊壓住了他下半身,左手鎖住他脖子,右手上的姜小百的利齒正抵著他咽喉,只要他多動一下,必定會見血。
“狡詐!”上官逸臣終于不再是那副老僧入定的平和模樣,而是有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惱羞成怒,會因輸贏而咬牙切齒。
姜眠微喘了口氣,“承讓,你可認輸?”
“不認!”
“可你現在就是被我壓制了啊…為什么不能承認自己輸了呢?”話雖這么說,可姜眠并未敢放松收起姜小百,而是在他身上搜了一遍。
最后在上官逸臣要殺人的目光中收起了一枚扳指,“這個就當做你輸了的見證物罷!要是你敢派人抓我夫郎,我就把這個喂了狗,你就只能滿京城找狗了。”
“惡毒!”上官逸臣想運力一掌拍死這女子,奈何整個人軟乎乎的,完全動彈不了。
“看來迷藥起作用了,嘖…你就先在這兒休息吧,兩個時辰后,藥性會自行解掉,不過,你若是胡亂用解藥,怕是會適得其反,你自己斟酌咯。”姜眠拍了拍他的臉,掌下的皮膚細膩無毛孔,羨慕啊。
“我一定要殺了你!”上官逸臣已經多年不曾現出真面目,此時瞪紅了眼睛,恨不得把眼前對他上下其手的女子一掌拍死。
姜眠聞言,果斷地給他喂了顆黑乎乎的大丸子。
上官逸臣被噎得好懸沒斷氣。
剛想說話,眼皮子卻沉得睜不開,直接沒了意識。
“老太太的藥果然好用,看來下次還得多備些。”至于空間里博士的特效藥,已經暫時被姜眠拋到腦后了。
姜眠拍了拍手,從窗口沿著墻邊離開了。
剛上會客道,就見平府專供她用的馬車往醉歡樓的方向行去。
姜眠提步及時攔住了馬車,車夫認不得戴了面具的姜眠,可馬車內的幾人皆認出了她的聲音,一時放下心來,讓姜眠上馬車。
車夫見車內眾人并無異議,便調轉方向回了平府。
公孫凝在聽到姜眠要與冥樓樓主打架時便急匆匆地隨他們坐了馬車趕來,現在見姜眠安全無恙,關心道:“這是怎么回事?”
姜眠擺了擺手,“回去再說。”
先前與那上官樓主可謂斗志斗勇,她后背早已濕透,現在只想閉眼歇歇。
公孫凝見她發髻凌亂,裙裳褶皺,心知方才的打斗一定很激烈,當下也不再開口。
回到臻院后,姜眠喝了口熱茶,沈念卿就醒來了。
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姜眠身側,不知在想什么。
姜眠簡單概括了此事的起因經過結果,“念卿先前在云州城救了一位老爺爺,后來就被帶到了京城,而我找冥樓打聽他的消息,今晚便見到了他,可那冥樓樓主卻說不能放念卿離開,我便與他打了一架,然后我贏了。”
公孫凝一聽,瞬間便明白了。
那老爺爺不就是老東西恨了多年的狗男人上官白么!
“怪不得…怪不得老東西的人查不到沈二郎的蹤跡,原來是那狗男人動了手腳。”
姜眠眼眸一轉,委屈巴巴地看著公孫凝,“老太太,我今晚把冥樓樓主打了,他們會不會派人來找我們麻煩?”
“打就打了!他還想怎么的,老東西要是在,肯定夸你打得好!姜丫頭別擔心,我這就傳信讓老東西回來,有她在,冥樓的人就是長了狗膽也不敢找你們麻煩!”公孫凝道。
哇…這么厲害,看來冥樓得罪裴長老不輕啊。
老太太的話姜眠還是信的,當即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太好了,要是再有下次,我可就沒那么容易脫身了。”
這話一出,沈家兄弟都緊張地看著公孫凝,看得公孫凝有些不好意思。
以她看來,沈念卿完全是受了老東西的無妄之災。
若非老東西的人找尋沈念卿時被上官白那個狗男人發現,沈念卿又怎會被帶到了京城。
說不準沈念卿來了京城的痕跡還是上官白特地留下的。
上官白本與裴言多年沒有交集,此次還先撩找事。
怕是有一場熱鬧可看咯。
公孫凝檢查了一番,確認姜眠并未受傷便回了隔壁宅子。
沈念笙則去準備飯食熱水。
姜眠瞧著沉默的沈念卿,道:“你受累了,此事也是受了無妄之災。”
好端端地救個人,卻被帶到了京城。
不能與家人聯系,還得替對方做事,想想就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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