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眼的不光是衛五一,還有一直關注著張曉瑛的蕭十二,他尷尬地往左右看了一下黑旗軍的兵士們,發現剛剛還在看衛靖和張曉瑛的兵士們都抬頭看天,有的甚至干脆轉過身去,反正極光滿天都是。
他再看向不遠處的這兩人,看到張曉瑛在衛靖懷中抬起臉對衛靖說著什么,衛靖微微低垂著頭看著她,配著這滿天奇幻的彩光,動人得簡直就像真正的神仙眷侶。
張曉瑛在向衛靖提議給大伙拍攝一個極光錄影,這種景象實在難得一見,而且即便有極光,像今晚這樣漫天都是而且顏色這么豐富多彩的也不多。
“好!”衛靖點頭,放開張曉瑛,拍了兩下手掌說道:“所有人在我身后集合!”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人人都聽到了,很快黑旗軍跟護衛們排成三排,連衛五一也把手機交還給張曉瑛加入了隊列,只有蕭十二還站在一邊。
趁著那邊整隊,張曉瑛先給蕭十二錄像:“表姐夫,今晚的天空美不美?”
“美,美得怪嚇人的。”蕭十二說道。
“沒事,回去我表姐看到這一段視頻得羨慕死。”張曉瑛笑咪咪說道。
“那邊好了。”蕭十二不習慣對著鏡頭說話,提醒張曉瑛,他早就發現了張曉瑛有這面神奇的鏡子,
反正更神奇的騾車藏人他都見識過了,這鏡子也就不算什么了。
“嗯嗯。”張曉瑛點頭,
先走到北胡護衛隊的前面,
他們分成了三排站立。
“前排蹲下,
第二排半蹲,確保每個人的臉都不被擋著,
大家眼睛都看著我手中的這個方塊。”張曉瑛說道,格央四哥大聲翻譯張曉瑛的話。
雖然心中仍舊慌亂,但是公主要他們做什么就要配合。
張曉瑛的手機拍照功能特別好,
即使光線不太足也能拍出很好的效果,每一個隊列她都先拍一段視頻再拍幾張照片。
今晚的極光不僅壯觀,持續時間還很長,張曉瑛給所有隊列都拍完了,
天空中的極光也沒有減少減弱,仍舊不停地移動變幻,而且斛律部落的人也都從鹿皮屋出來了,
他們紛紛跪到地上虔誠地祈禱著。
其實黑旗軍的兵士們跟衛五隊的護衛們也想跪下祈禱,
北胡護衛隊已經有不少隊員跪下了。
“郡主,這天空為何會有這般景象?”衛五六開口問道。
他剛剛也聽到張曉瑛的話了,不得不承認,
小張大夫的見識確實是比自家公子多些。
“你們覺得呢?”張曉瑛也對古人是怎么看待極光很感興趣。
“天庭的神仙打架?”有人說道。
呃……
“天庭神仙打架如何會讓我等凡人見到?應是某位修行人飛升了。”又有人說道。
“這不可能是凡人飛升鬧出來的動靜,
我倒覺得是天庭辦喜事,
讓我等凡人也一起同慶。”又有人說道。
他們剛開始也是很恐慌的,不知曉自己將會面對什么,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其實比確切知道自己會死的恐懼還更深重些,
只是因為他們的心理素質比普通人強上許多才不至于失態到驚慌失措。
后來看到張曉瑛這個平日里最是膽小如鼠貪生怕死的人反而開開心心的,他們也才放松下來——安平郡主別的怎樣先不說,見識倒是過人的,
她不害怕自然就是安全的,然后他們紛紛打開了各自的腦洞。
“其實都不是,
這是……”張曉瑛剛說到這里就被人打斷了。
“公主,駙馬,今晚天降神諭,可見我等立碑永歸華夏乃是上天所愿!”從斛律部宿營地小跑著過來的斛律跋神色激動地說道。
他們此前雖然也見過多次神光,
但像今晚這般壯麗瑰絕且持續如此之久的確是第一次見識到,
他不敢怠慢,
方才已經做完了一整套祈愿流程才過來跟張曉瑛和衛靖交流心中感受。
張曉瑛聽不懂他的話,
衛靖輕輕握了一下張曉瑛的手示意她不要再接著說下去了。
“哦,竟是如此,我等確是第一回見識到如此景象,既是上天神諭,拿酒來!”衛靖最后三個字是說的大乾官話。
有護衛快速跑到屋里端出一個酒壇和幾個碗。
衛靖把碗放在地上,倒上酒,對斛律跋說道:“斛律兄請。”
接著自己率先跪下端起酒碗高舉過頭頂,周圍的將士們跟護衛們也跪了一地,斛律跋也趕緊跪在衛靖身旁舉起了另一碗酒。
張曉瑛悄悄退到旁邊,拿起手機給他們錄像。
“我等今夜得上天眷顧,降下神諭,彩光映照之地皆為我華夏大乾疆土,我等身為華夏子民,必將誓死護衛華夏疆域!保境安民!立此為誓!”衛靖朗聲說道。
他身后的兵士護衛們都齊聲說道:“誓死護衛華夏疆域!保境安民!立此為誓!”
衛靖把碗里的酒灑了一半到地上,剩下的一半仰頭喝了,斛律跋雖然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但是也跟著他一起做。
接著衛靖再把酒倒滿兩個碗,用胡語再說了一遍剛才的話,這下會胡語的士兵護衛們,北胡衛隊的護衛,斛律跋都跟著說了后面的一句話。
張曉瑛心中對衛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下不光斛律跋必將死心塌地地忠于華夏,連那些北胡護衛也會把今晚的事情傳回去,今晚彩光映照之地看起來簡直就到了世界盡頭,既然世界盡頭都是華夏大地了,那他們生活的草原大漠還有什么理由不是?
古人最是相信神諭,而現在仍在夜空中炫動的極光看起來沒有半點要衰減的意思,反而更加炫目,跪在地上的人們越發的對斛律跋說的話深信不疑。
既然這樣,
那張曉瑛就沒必要科普了,畢竟連她都差點以為今晚這樣的極光是神跡了。
極光保持了一個多小時,等它消失的時候,世界又重歸黑暗,仿佛極光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只有張曉瑛的手機把它記錄了下來。
這一夜黑旗軍和護衛們都無心入睡,大伙聚在一起議論紛紛,最后還是衛靖下令了才各回各屋。
“貝貝,你也再睡一會吧!明日我們就啟程回去了。”衛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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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也很激動大概率會睡不著,但她自己如果不回去睡覺,衛靖也會陪著她,可他在外面跑了這么些天肯定也累了,張曉瑛可不舍得讓他再熬著。
第二天早上張曉瑛起床的時候,營地的人都已經在拆屋子了,這圓錐鹿皮屋搭建完成只需要五十分鐘左右,拆屋子就更快了,二十分鐘也就拆好了,比北胡人的氈帳容易多了,這個也跟他們需要跟著馴鹿群遷徙最多幾天就得搬一次家的原因有關。
張曉瑛的鹿皮屋沒拆,前面滿滿當當擺著五十多個陶罐。
“這是什么?”張曉瑛好奇地問蕭十二。
“我也不知曉,斛律部的娃娃們搬過來的。”蕭十二說道。
魯阿對格央四哥說了什么,他不會說中原漢話,格央四哥雖然會的也不多,但是平常簡單交流沒問題,因此北胡護衛隊主要都是由他跟張曉瑛對話,他自己本身也是護衛隊隊長。
“公主,這是漿果酒,部落里的娃娃們聽說你喜歡喝,就把自己家里釀的漿果酒搬來送給你。”格央四哥說道。
張曉瑛心里涌起一陣說不出來的感覺,這些孩子們的食物種類原本就極為匱乏,對他們來說這些漿果酒一定是難得的美味,因為一年之中能吃上漿果的時間并不長,而且這些漿果酒也是他們補充維生素的重要來源。
但是他們仍然慷慨地給了自己這么多!
張曉瑛楞楞地看著地上這些陶罐,陶罐不太大,大概能裝五斤酒這樣,可是每一個陶罐都沉甸甸地壓在張曉瑛心上。
幾天來,張曉瑛完全是以一個游客的心態在跟斛律部落的人們,并沒有真正把自己融入到他們之間,但是看著這滿地的酒罐,張曉瑛心里慚愧不已,然而她卻沒有什么可以回饋給他們,即便把房車里的食物都搬出來也不夠這三百多號人的部落吃一頓。
最后張曉瑛把自己的姜糖全部留給了部落的孩子們。
“阿姐,你還會來看我們嗎?”部落里的孩子們可不知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對他們來說張曉瑛就是陪他們玩了幾日,給他們唱曲子,因為有她在,家里大人都不再打罵他們的好看小姐姐,如果這位姐姐能一直陪著他們該多好啊,姐姐在的幾日每一天都可有意思了。
“阿姐一定找機會前來。”張曉瑛說道,小朋友們圍著她,一人拉著她的一點衣襟,周圍也還圍著一群,幾乎部落里十歲以下的孩子都跟著張曉瑛,其中不乏兩三歲大剛剛不用抱在手上的,一大群人擠擠挨挨地走著,看起來好笑又心酸。
小朋友們把張曉瑛送到了河岸邊還不舍得松開手,衛靖也沒想到自己離開幾日張曉瑛就收獲了這么一大群迷弟迷妹,他清咳一聲把手伸向小朋友們中間的張曉瑛說道:“貝貝,咱們該上船了。”
頂著小朋友們的眼神,衛靖第一次生出了懷疑自己是不是搶了別人東西的感覺。
斛律跋在一旁既尷尬又感動,雖然他沒見過別的公主是什么樣的,但是肯定不是堇蘭公主這樣的。
“好啦,別攔著公主啦!讓公主回家去啦!”他說道。
他已經知曉張曉瑛的來歷了,原來堇蘭公主既是大乾的郡主,又是北胡的公主,難怪北胡對她如此看重呢!
而魯阿也向他描述了幾百黑旗軍全殲了近三萬狼匪的過程,把衛靖除了是堇蘭公主的駙馬之外的身份告訴了斛律跋。
剛聽完自己大外甥的話時斛律跋冷汗都快冒出來了,自己這幾日稱兄道弟的原來竟是這么樣的一個人!
“你何不早些告知與我呢?”斛律跋問他大外甥,語氣中帶著怨念。
“嗐!這些日子只記得他是堇蘭公主的駙馬,都快忘了他是何人了。”魯阿訕訕說道。
可不就是么!他們跟堇蘭公主離得近,日日就看這大乾第一殺神對堇蘭公主那叫一個……都不曉得該用什么詞語描述了,總之跟他那“止兒夜啼”的名聲差得實在太遠。
小朋友們依依不舍松開了手,好些個已然眼淚汪汪。
張曉瑛也眼淚汪汪。
“好好長大,把身子吃的壯壯的。”她彎腰下去摸摸那些小不點的小臉。
衛靖半抱半拉把她從小朋友堆中解脫出來,牽著她的手往船上走去。
斛律跋的大兒子帶著斛律部新成立的三十人武裝小分隊分成左右兩列列隊送別。
“好好練,子彈盡量省著用。”衛靖對斛律跋的大兒子說道。
“是!將軍!屬下定然謹記!”斛律跋的大兒子高聲應道。
雖然只是訓練了短短五天,但他們進步神速,看起來有模有樣的。
衛靖給他們留了三十支槍,一萬五千發子彈,雖然不多,但主要他們自己帶的也有限,而讓斛律跋簽接收函的時候,斛律跋竟然還會寫他自己的漢文名字,雖然寫的歪歪扭扭的,但也很讓衛靖跟張曉瑛意外了。
船只緩緩駛離河岸,雖然是逆流,但是因為水流平緩,從北極刮來的風力又很猛,因此回程反而比來的時候船速更快一些,岸上送行的人很快就遠去了。
跟衛靖張曉瑛在鄂畢河上逆水順風穩穩當當的行船相比,張曉琿率領的東海艦隊在經過塔州北部海域時遇到了麻煩。
他們遇上了強風暴。
海面上巨浪翻涌,艦船就像一葉葉扁舟一樣迎著浪峰前行。
艦船上大部分的士兵都沒有見識過這么巨大的風浪,但他們都在有條不紊按照此前的避風訓練做好應對風暴的各項準備。
張曉琿心中其實也不是很有底氣,古代航行沒有天氣預報,他只能是按照老漁民的經驗判斷,今日凌晨看到天空出現了幾道長長的彩帶云,他馬上命令艦隊駛向最近的天然良港以求避過風暴。
不必妄想他們的艦船可以承受颶風,即便是二戰時的航空母艦也一樣會被狂風巨浪虐得昏頭轉向傷亡慘重。
為了在風暴中心到來之前趕到目的地,張曉琿正帶著艦隊全速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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