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涼了:
蕭梓穆回了客棧之后,安排殷廣波在外面簽收種子。
自己則是回了房間,這才展開了那張被他長時間攥在手心,都泛著微濕的小紙條。
紙條上面寫著,今夜二更時分,由蘆忠富安排留給蕭梓穆的那輛馬車,帶著他去一個地方,他有著重要的事情要密告七殿下。
蕭梓穆隨即將紙條燒毀出了房門,裝作若無其事的帶著殷廣波他們,按照城中的佃農數目,和種子的總數進行分配,挨個讓佃農們登記入冊,簽名領取自己份額的種子。
直到入了夜,到了約定的時間,連辛涯都被他支了開去,蕭梓穆這才偷摸的只身前往客棧外的馬車。
反正有皇上派的隱衛跟著,安全方面倒是勿需擔心。
那名馬夫早已經候在那里,遠遠看見了蕭梓穆出來,便打開了車門,對著他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扶著他上了馬車。
他上了車后,也未曾記路。
若是想要知道,事后一問隱衛便知。
是以,他氣定神閑的由著那馬夫駕車。
約莫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停了下來。
馬夫在外恭敬的對著他喚了一聲:“殿下,到了。”
蕭梓穆開了車門,馬夫扶著他下了車后,領著他向著郊外一個四合院走去。
他進了院子之后,只有一間屋子燃了燭火。
他被領著進了點燈的房間,里面的蘆忠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他喚了聲:“殿下。”
他撇了蘆忠富一眼,徑自尋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才對著他吩咐了一聲:“有什么事,起來說吧。”
蘆忠富應了聲是,站起來從懷中掏出了一本跟定制糧價一模一樣的公文手冊。
那馬夫見狀便替他研起了磨,蘆忠富提筆在上面寫了正常的糧價文書,然后又在文書的右下角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自己的管家印章。
待筆墨干了之后,才拿給蕭梓穆過目。
“你這是何意?”蕭梓穆掃了一眼不明所以,抬眼狐疑的看著他。
“殿下可看清楚了這上面的糧價?”蘆忠富恭敬的問了一聲。
“自然是看清楚了。”蕭梓穆有些不耐。
“殿下莫急,接著看下去便知。”蘆忠富說完,便將那文書放在桌上。
又用食指沾了一點點杯中水,對著文書右下角簽名之上的地方開始輕輕摩挲。
沒一會,他摩挲的地方便起了一個角,蘆忠富食指跟拇指捏著那掀起來的一角整個撕了開去。
只見文書上有字的那一頁,便被赫然揭去。
而留下的那一頁,徒留著右下角的簽名和管家印章,上面卻是空白一片。
蕭梓穆看到這里心中豁然明了,原來這就是貓膩所在之處。
難怪鄭中光還跟個傻子一樣,堅信自己的文書不可能是那樣的定價。
“殿下,這就是毛賢春從中做的手腳。”蘆忠富又將那文書從桌上拿了起來,恭敬的呈給蕭梓穆。
蕭梓穆接過文書,翻看著后面的每一頁空白紙,確實要比平常的紙張略微厚了那么一點點。
可若是不曾仔細觀察,根本就不會發現這一頁紙其實有兩層。
而上面的那一層紙,長度正好在底下那層的簽名之上。
也就是說,只要上面的那一層紙,將糧價寫的正常一點,誆騙鄭中光過目簽字,蓋上了官印之后。
出了門,毛賢春只需將上面的那層揭開。
那么底下的那頁空白之處,便可由他隨心所欲的定價。
可那簽名,還是鄭中光的。
那官印,也是鄭中光的。
若是出了事,黑鍋自然都是鄭中光的。
蕭梓穆冷哼了一聲,這些人為了謀得錢財,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若不是蘆忠富特意來告密,這文書一事,怕是真的鐵證如山,由不得鄭中光抵賴。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蕭梓穆抬眼看向蘆忠富。
蘆忠富未語倒是直接‘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
蕭梓穆挑眉看他。
“奴才有罪,這文書本就是小人做的。”蘆忠富對著蕭梓穆磕了個頭請罪。
“既然是你所為,又何必偷偷摸摸的來告訴我?”蕭梓穆這會兒倒是不明白了。
眼見著鐵證如山,這罪魁禍首卻要主動認罪?
“小人家中上一代本就是佃戶出生,小人的父親有次做飯時,無意間蒸出了一層面紙。
那時候家里還買不上宣紙,父親便用這面紙讓我習字。
時間長了,小人也就學會了如何蒸這面紙。
后來小人的兒子也開始習字了,小人為了節約用紙,就在宣紙上附了這一層面紙。
有次恰巧就被毛賢春給看見了,沒過多久他便讓我給他做一本公文書。
這小人哪里敢做,當時就拒絕了,毛賢春生氣的拂袖而去。
隔了幾日之后,小人收到了薛大人的來信。
信中吩咐我為毛賢春做一本公文書,小人拒絕的了毛賢春。
可是,實在不敢拒絕薛大人。
小人本來就是從薛府出來,被薛大人安排在了鄭大人身邊。
小人不能,也不敢違抗薛大人的命令。”蘆忠富說完對著蕭梓穆又磕了個頭。
“薛修國?”蕭梓穆蹙眉問道。
“是,正是皖州巡撫薛修國。”蘆忠富點頭回稟。
“他不是鄭中光的丈人嗎?為何還要伙同毛賢春坑自己的女婿?”蕭梓穆不解。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當日殿下毀了鄭大人兒子的滿月宴之時,小人便派人書信了一封告知了薛大人。沒想到,他給小人的回信內容,卻是叮囑小人萬萬不可揭露文書一事,一切等他到了古皖之后再說。”蘆忠富對著蕭梓穆如實道來。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等他到了再做打算?”蕭梓穆挑眉看他。
“這不是今日,眼看著殿下將鄭大人給押進了大牢,小人實在是不忍鄭大人蒙受不白之冤,他千金之軀,哪里受的住大牢里那種陰冷潮濕的地方,萬一殿下要是對他用刑,小人怕他挨不到薛大人來了。”蘆忠富說到這里眼里已經蘊了一層霧氣。
蕭梓穆神色復雜意味深長的看了蘆忠富一眼,道了一句。
“你倒是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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