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涼了:
鄭中光孤身一人來到蕪州赴任。
起初,心中還有些惴惴不安。
可是,剛到了蕪州的驛站,便受到了盛情的款待。
那些知縣、縣尉、功曹、典史、書吏、都頭為他舉辦了盛大的上任宴,連他的府邸,都貼心的配備好了小廝和丫鬟們。
各府上送過來的美人也是亭亭玉立,一個個嬌艷欲滴。
他哪曾受過這般待遇,一時如墜幻境,美夢成真,喜不自勝。
起初,他拿著年俸一百零五兩銀子也覺得不少了,頗為滿足。
后來,有人送了一副字畫。
據說價值千金,他轉手便賣了出去。
這才發現……
銀子,真的是太好賺了。
緊接著,便有各式各樣的人,翻著花樣兒的送禮。
直到他娶了前任古皖府尹薛修國的嫡女薛樂鶯。
大婚當日,他將父母從京中接了過來。
因為嫁的是薛修國的嫡女,再加上有些許人,知道他是七殿下的表哥。
外省大臣們也紛紛奔赴過來。
鄭家的人亦得知他如今混得順風順水,也是上桿子一個個的自行趕來為他賀喜。
他終于在鄭家人的面前,趾高氣揚了一番。
婚后他清點了一下禮金,細算之下才赫然發現,足足有三百多萬兩。
三百多萬兩啊……
若是靠他的俸祿,到死也沒有這個數吧。
后來薛府尹離任,便提攜了他為古皖的府尹。
而他呢,又順手提拔了蒲有仁為蕪州的知府。
他成為府尹后姬妾成群,七年內娶了三妻納了十四妾。
倒不是他沉迷女色無法自拔,而是娶妻納妾。
那都是冠冕堂皇的收禮金啊……
如今那些珍稀的古玩,他也不需要變賣了。
開始附庸風雅,熱衷收藏了起來。
現在,每年光是他的三妻十四妾生日,母親父親生日,孩子生日,再加上逢年過節,底下的官員們,那都是打點的妥妥貼貼,送的滴水不漏。
慢慢的,他也就不恨蓮妃娘娘了,也不嫉妒蕭梓穆了。
偶爾還會覺得,他現在的日子,過得也不比他們母子差到哪兒去。
而他們母子,還未必有他過的這般舒心自在。
甚至還會認為,如今自己山高皇帝遠的在這古皖當了個土皇帝,背后還有個當娘娘的姨母,有個當皇子的表弟,也很是風光無限。
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
他和他的這位表弟,第一次見面,居然會是在他兒子的滿月宴上。
以這樣的方式,劍拔弩張……
“表哥?初次見面,你可真是讓我分外驚喜。”
鄭中光的耳邊,傳來蕭梓穆清冷的聲音,夾雜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讓他忍不住抬起頭來,想要看一看他臉上的表情。
鄭中光這才細致打量了蕭梓穆,見他頭發以竹簪束起,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特殊香味。
天邊晚云漸收,淡天琉璃。
花樹之下,少年的臉如桃杏,姿態閑雅。
穿著短褐,卻仍是一副孤瘦雪霜之姿。
此時,那一雙漆黑深邃的雙眼,冷然無波的凝視著他。
“表弟,總得讓你的人先放手才是。”鄭中光苦笑了一聲。
已經是這般境地,倒也不覺得尷尬了,隨著他的稱呼,順著回了一句。
蕭梓穆看了辛涯一眼,辛涯便松開手來。
鄭中光活動了一下酸麻的四肢,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他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狼狽過了……
他理了理衣角,正了正領口。
吩咐瑟瑟發抖的家眷先行回后院,又讓家丁們去掌燈,在沏兩杯茶去書房。
交代完瑣事之后,他對蕭梓穆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轉身在前領路。
蕭梓穆示意他獨自前去,殷廣波和辛涯被迫留在了院中。
“兩位貴人不如隨我去偏廳休息片刻吧。我們家大人,看來和殿下還得說上好一會兒的話。”府中的管家蘆忠富朝著他們走來,出聲詢問。
這位蘆忠富乃是前任府尹薛修國留下來的老人了,到底是比旁人穩重老練一些,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派人給薛修國去信了一封。
而其他的家丁早就嚇破了膽,各個面如豬肝之色,心中忐忑不安。
二人面面相覷,對視一眼后殷廣波答應了下來,辛涯見狀便尾隨著他們去了偏廳。
“那位門口的家丁已經被拖下去杖責了,沖撞了兩位貴人,可千萬別往心里去。”蘆忠富對著二人堆著笑。
“你可別把人給打死了,稍加懲治即可。”殷廣波看著城中的百姓過的如此艱難,想必這府里的人也都是心狠手辣的主。
那個家丁雖然狗眼看人低,倒也罪不至死。
“貴人說笑了,怎會如此草菅人命。二位怕是對我們家大人有什么誤會。”蘆忠富賠著笑。
“魚肉百姓,貪墨收賄,皆是我們親眼所見,這還能有什么誤會不成。”殷廣波撇了撇嘴,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是,我們家大人確實收了禮金禮物。但是除此之外,卻是未曾做過其他事情。”蘆忠富收了笑意,一臉的正色。
“那米價不是他定的?”殷廣波見他神色認真,可語氣仍是全然不信。
“不是,我們家大人連賦稅都未曾加過分毫。單就這一件事,許多的官員都是比不上的。”蘆忠富的表情頗為自豪。
“那米價是何人所定?”殷廣波略微有些吃驚,不由接著詢問。
“這,奴才就不好多說什么了。想必殿下也會查清楚的,我家大人雖然貪圖享樂,魚肉百姓卻是不會做的。”蘆忠富回的有些含糊,但是對于鄭中光,卻是極力維護。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我們面前替他美言。反正事情,終究會水落石出。”殷廣波不滿他的搪塞,語氣帶了絲諷意。
“鄭大人他,對府中的下人們很好的。是以,連門口的家丁,都被他給慣壞了。”蘆忠富言詞有些感慨。
殷廣波卻是不愿再多說了。
氣氛瞬間便有些尷尬,好在沒走幾步,偏廳便到了。
蘆忠富吩咐下人去上了兩杯茶,見他們不欲交談,倒也識趣的告了聲退。
殷廣波抿了口茶,思前想后還是忍不住問了辛涯一句。
“辛涯,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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