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涼了:
夏初這一覺睡的深沉,直到申時日鋪方才醒轉。下樓用了些飯食,補了些干糧清水,便回屋喚著邊定背著那男子上了馬車。
馬車內早被邊定鋪滿了軟枕,看這架勢,是不愿再給夏初駕車了。
夏初知道他不喜出現在人前,也不矯情。下了車,關好車門,便去前面駕車去了。
一路走走停停,因著那人的傷勢不能太過顛簸,還要勤加換藥,隔段時辰還要施針壓毒,原本快馬兩天的路程,硬是走了五天才入了韓陽。
夏初駕著馬車到了軍營,在營外拿出了侯爺給的信物蘭花簪,交由小兵通傳顧總教頭。
不一會,便見著一位身高七尺開外,步伐蒼勁,面色黝黑的軍裝男子大步走來。
“顧總教頭。”
夏初行了一禮。
顧未易目光炯炯有神的打量了他一番后開口:“即是貴人所托,你便隨我來吧。”
“是。”夏初拉著馬車進去,卻被小兵攔住了馬車。
“顧總教頭……”夏初連忙輕喊一聲。
“馬車里有人?”顧未易看了眼拉馬車的夏初問道。
“是,我有位朋友受了重傷,總不能棄他于不顧。”
顧未易走到馬車后面開了車門,赫然看見一個渾身燒傷,包成白色粽子的人靠在軟枕上。他關上車門,對著小兵們揮了揮手。
夏初終于跟著他進了軍營。
一路上都有人跟顧未易打著招呼,顧未易一一點頭回應,帶著他來到西角處的一間帳篷前。
“貴人說了,你想要個單獨的住處。便只有這里了,軍中一切都極為簡陋,你還得多擔待。”
“已是極好,多謝顧總教頭了。”
“軍醫本就辛苦,日后還要勞你多加照顧我軍中受傷的兵了。”
“應該的。”
“還不知該如何稱呼?”
夏初想了一下道:“是我的不是,忘了跟顧總教頭說,在下衣刀。”
顧未易從懷中掏出了那根蘭花簪,有些不舍的遞給了夏初道:“那衣大夫便先行歇息,晚點我在召集大家伙認識一下。”
夏初收好了蘭花簪,行了一禮道:“是,顧總教頭慢走。”
待顧未易走后,夏初費勁巴拉的將那燒傷男子從車里弄了下來,讓他趴在自己身上,半背半拖的弄進了帳篷。
那男子似是被他摔的疼了,微弱的呻吟了一聲。
夏初見他終于醒了,一邊小心的一點點將他挪到床上,一邊對著他說:“你現在身體虛弱還是不要說話了,現在醒了等會弄點東西給你吃,慢慢就恢復氣力了。”
男子抿了抿唇,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我知道你渴了,但是現在你還不能喝水。你燒的嚴重,喝水容易水腫,出汗了還容易讓傷口潰爛。忍忍吧。”夏初一邊說著一邊拿了小塊的棉布浸濕了擦了擦他的嘴唇。
燒傷男子的眼睛其實也睜不太開,只余一絲縫隙掃蕩。夏初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什么想要表達的,即便有。唔,他現在也表達不了……
夏初起身對著他說:“我還是出去為你弄點吃的吧。”
夏初出了帳篷一路問著摸到了伙房處,花了些碎銀買了條鯽魚,借著伙房自己煲起了湯,時不時還往里面撒些帶來的藥材。趁著小火慢熬的時候,夏初又買了點牛奶,煮了兩個雞蛋。
夏初借了個食盒裝好,提著回了帳篷。
回去后將男子小心的扶起來靠在床上,先從食盒里拿出牛奶喂他,在將雞蛋剝開撕成小塊送進他嘴里,最后又喂了碗魚湯,剔了些無刺的魚肚讓他吃了。
待他吃完后,夏初回到桌上,將剩下的鯽魚湯都吃完,又把碗筷收了起來。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回身又給他嘴邊遞了顆藥。
男子也不猶豫,張口就吞了下去。
“你倒是吃的干脆。”夏初笑道。
“衣大夫,顧總教頭讓你去演練場。”外面一個小兵通傳道。
“好。”夏初應了一聲,扶著男子躺下,囑咐他好好休息,出了帳篷往演練場而去。
傍晚時分,夕陽即將落下。
浩浩蕩蕩的士兵們在山腳下,繞著兵營跑完了最后一圈,便在演練場上收隊集合。
那些士兵,英姿挺拔的在演練場上列成隊形依次站好。
顧總教頭見他來了,對他招了招手。
夏初疾步走了過去。
“這位是新來的衣刀衣大夫,你們受了傷的都可去西角處找他醫治。軍中大夫本就極少,隨軍又辛苦,你們都尊敬點。”顧未易交待道。
“是。”應的一聲響徹天際的整齊回答。
“散了吧。”
夏初對著顧未易行了一禮。心里承了顧未易的情,知道顧未易是照拂他看起來年紀不大,怕他被這些兵油子戲弄,所以才特意將他找來當眾撂了話。
顧未易招手喊了個人過來,對夏初介紹道:“這位是副教頭邵廣華,我已經吩咐過了,你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他說。”
邵廣華豪邁的一笑,拍了拍夏初的肩膀說:“以后有事就來找我,我就住在西邊離你不遠的帳中。”
夏初猛然被他拍的有些踉蹌,穩了穩身子道了聲謝。
顧未易也笑了開來,對著邵廣華斥道:“輕點,衣大夫瘦弱著呢。”
“是。”邵廣華立直了身子,大喊了一聲。
顧未易點了點頭,便先行離去了。
夏初對著邵廣華說:“邵副教頭,我想拿張屏風去帳中,不知可有?”
“屏風啊,有的,我一會讓人給你送過去。”
“有勞邵副教頭了,那衣刀先行告辭了。”
“好,有事記得找我啊。”邵廣華又準備拍他,手懸在空中又響起了顧總教頭的叮囑,便僵了一僵,對著夏初揮了揮手。
夏初行了一禮,便回去了。
“這么個瘦弱的普通少年能不能治病啊?”
“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
一路上時不時傳來一些嗤笑和士兵們交頭接耳的議論。
夏初也不在意,悠然自得的信步而回。
沒過多久,兩個士兵抬著屏風送了進來。
夏初將那屏風橫在了燒傷男子的床前,擺放好了后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茶。
凝著杯中茶水,夏初想著,給引之的信,他應該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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