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沒想到,施掌柜竟成了這聞名天下的木花坊掌柜。”朱御史接過店鋪遞過來的熱茶,飲了一口,“好茶。”
“暫代而已。”拱手道,“朱二公子莫要取笑才好。”
她有意只提舊情,還絕口不問新事。
“我就說剛才看到的花樣莫名有些熟悉,原來是故人在啊。”朱御史說完,就接了話,“朱二公子挑中了嗎?”
朱御史搖頭,“剛才進去的女掌柜說有更新的花樣。”
點頭,“確實如此。”
朱御史在店鋪里磋磨了半日,也耐心接待,雖然并未挑中,卻在走時與她相約,“等我安置妥當,便來延請,施掌柜可定要赴約才是。”
只得打著哈哈,拱手相送。
她為自己清醒之后頭一件事,就是燒毀所有花樣和絲線慶幸不已。
大將軍瘋癲之癥殺夫之事傳出之后,她早已和坊中繡娘提過,千萬莫要因為此事惹禍上身,像這等富貴人家最喜尋找替罪之人,無謂枉送了卿卿性命。
今日朱二公子若是坦蕩說明自己如今的身份,和來吳越的目的,她倒是可以松一口氣。
可談了半日,東西沒買不算,還將坊里的花樣看了個遍,分明是想暗中尋訪蛛絲螞跡。
想到此,對靈秀說道:“總覺得心里不踏實,莫不是因為坊里曾經替大將軍夫人繡過衣衫,沾染了不吉利?”
“是有這么一說,可怎么是好?”靈秀果然擔憂起來。
思慮良久,“我們替她繡了多少東西?”
靈秀翻出了賬本,“五十余裙衫,六十余衣衫和披肩。”
“明日讓掌柜的去大將軍府收銀子。”說完,靈秀直接‘啊’了一聲。
“以往懾于大將軍夫人的威勢,不得不為之,木花坊小本買賣,如今府里另換了主事人,總不好再賴下去吧。”
說完,靈秀反應過來,“也是,我正操心此事呢。”
朱御史看著送帳本來的木花坊店鋪掌柜,“此事是內宅之事,當去尋府內掌柜結賬。”
木花坊店鋪掌柜一臉苦像,拱手恭賀說道:“大人,已去過多次,只說如今府里無人理事,要我自去大將軍。”
朱御史挑了眉,“那便先放在這吧。”
木花坊店鋪掌柜為難的模樣,“大人,這賬本只此一本。”
“為何?”朱御史又挑了眉。
木花坊店鋪掌柜輕嘆一聲,“當初大將軍夫人只說看中了木花坊的手藝,讓送了繡娘來府里,且鄉些瞧瞧。若穿得合意就留在府里做個長期的買賣。我們只當結了個大買賣,自然選了最好的繡娘,費心描了花樣,為大將軍夫人繡制了衣裙,沒承想,”
“沒承想,衣裙繡成之后,夫人穿倒是穿了,還宴請了眾人前來觀賞,可就是不提如何結賬之事。”
“小老兒來催,直接被打將了出去。”
“我們掌柜的想著,以往吳越宮里的貴人們前來做買賣也是先放定銀,后結尾銀,要求嚴是嚴些,可從不短缺銀兩,哪料到這樣的局面。”
朱御史只得又挑了眉,“她既不給銀兩,你們不與她做買賣就是了,為何還做了這么些個?”
木花坊店鋪掌柜眼眶都紅了,“大將軍夫人穿得滿意,便要求凡是給她繡過的花樣,不得再用在其他人身上,否則休想結到半分銀子。”
“我們掌柜的無奈,只得應允。畢竟,畢竟是父母官嘛。”
“這一來一去,就做了這許多,還不敢不做,不做就說要封我們的鋪子,大人啊,我們也是無奈才來求大人幫襯一二的。”
木花坊店鋪掌柜哭得傷心,朱御史頭疼得要緊。
自己已經去過木花坊,并與施掌柜相認。
即便他現在不知自己的身份,早晚也會知曉,現如今鋪子里的人告到自己這里,若是毫不相幫,日后如何相見
“這畢竟是內宅之事,你且再去一趟,他們不論結與不結,都要給個說法。”
本以為這樣可以暫時打發掉麻煩,哪知木花坊店鋪掌柜再去內宅討要未果之后,頂著烏青的眼睛,直接敲響了衙門前的大鼓。
舉著若大的狀紙,跪在大門前。
朱御史見青蓿仍在那里生死不知,而側夫人青荷則日夜守在身邊,諸事不論。
只得送了帖子去木花坊延請施掌柜。
洛玉瑯挑了眉,“你真想赴約?”
“衣裙不拿回來,我心難安。”解釋道。
洛玉瑯不得不承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會想到這一處。
“也罷,到時候我就在旁邊雅間,你有事叫我就是。”
輕笑,“我又不是一個人赴約,還有店鋪里的掌柜,你怕什么?”
“你說呢?”洛玉瑯瞅著她,“若是我與旁的小娘子見面,你不難受?”
挑眉,“你若換了女裝,我便不在意。”
洛玉瑯咬牙看她,只得輕哄了他,“你就在隔壁,還怕我會如何了不成?”
“你是篤定了我拿你沒辦法。”
搖頭,“當初一味的瘋狂,幸虧是熟人,對他多少有些了解,知他是個不沾事的人,否則還真不好辦。”
洛玉瑯悶悶看她,不再搭話。
扮做施掌柜赴約,換了個掌柜同去,佯裝依舊不知。
不過臉上的愁容卻是毫不遮掩。
朱御史心知肚明,卻只寒暄。
直到施掌柜總是出神,才問道:“施掌柜可是為木花坊中事為難?”
先是搖頭,后又點頭,“一言難盡。”
“哦?”朱御史賣著關子。
依舊只搖頭,朱御史再說,也只說不可說不可說,最后感嘆這買賣不如以前好做。
朱御史見關子賣得差不多,“施掌柜這事我知。”
吃驚地看著他,“難道我店鋪掌柜去告狀時,被朱二公子看到了?”
朱御史搖頭,“狀紙便在我處。”
愣了好一會,才起身拱手道:“我最近被這事煩憂,其他的事俱不上心,有眼不識人,御史大人,在下失禮,望御史大人,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在下。”
朱御史起身相扶,連連拱手,以示自己愧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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