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他跑不動了。”
“抓住了他,大家全都能高官厚祿。”
前朝的官兵瘋了一般地向張老將軍幾個人撲去。
血腥味兒在山林中飄散。
張老將軍白發蒼蒼,身上破損的衣衫上滿是鮮血,雖然殺了不少人,但終究被這些官兵緊緊地束縛在中間。
前朝人打定主意要將他們擒獲,即便死了這么多人,依舊不肯放棄。
領兵的副將見到張老將軍等人這般,心中愈發得意:“真不明白,廣陽王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
“你以為,你還是原來那鼎鼎有名的忠勇將軍?”
“都愣著做什么?給我上,他們沒有多少力氣了。”
張老將軍等人的確已經是強弩之末,這些年四處躲避,與百姓一樣過著貧苦的日子,這半個月被追殺更是食不果腹,以至于讓幾個常年打仗的漢子,看起來如此的憔悴、消瘦。
尤其是張老將軍,走在路上如同一個乞丐,頭發亂蓬蓬地垂在耳邊,整個人看起來愈發老邁。
“哈哈哈,看看,這是什么模樣,若非親眼所見,我哪里能相信?虧朝中幾位將軍每次提及張晟,臉上還是那種鄭重的神情。”
“今日取了張晟頭顱,我們這輩子都不怕在同僚面前沒的夸耀了。”
副將說著警惕地向張老將軍看了看,確定張老將軍等人沒有本事殺出一條血路,這才小心翼翼地從盾牌后走出來,伸手要了一張弓,搭弓射箭向張老將軍射去。
張老將軍搏殺中,躲避冷箭,最終讓箭矢貼著他臉頰飛過。
張老將軍手中的利器已經斷了一截,握著利器的手開始發抖,十幾個人終究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副將心底最后的擔憂也去的無影無蹤,大喊一聲:“一起上。”
鮮血模糊了張老將軍的視線,大約今日就是他的歸宿,他想到了那些隨廣陽王一起戰死的將士們,忽然心生羨慕。
死在那么多同袍身邊,與他們一起離開,雖然遺憾卻也踏實,廣陽王爺直到最后也沒屈服,他們今日就算只有幾人一起同行,也要如此。
張老將軍握緊了劍,眼看著十幾支槍戟向他刺來,他橫過劍阻攔,聽到了劍身承受不住重力,崩壞的聲音,再加上一點點力氣,他就要抵擋不住。
隱隱約約仿佛傳來幾聲細微的響動。
像是慘呼聲,那聲音被人死死地按壓著,淹沒一片嘈雜中。
這樣的響動持續了片刻,有人喊叫出來:“有人……暗算……”
眾人紛紛向周圍看去。
陽光照入這處山林中,果然有幾條影子在快速地穿梭,這些人手中握著利器,干凈利落地刺向前朝將士的脖頸。
鮮血迸濺而出,有的人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
這是什么人?
張老將軍等人看著這突然冒出來的援軍。
“有同黨,有同黨。”
副將高聲喊著,試圖讓所有人重新集結起來,然而他的話說到這里卻戛然而止,因為他瞧見了一雙冰冷的眼睛,緊接著那人手中的利器就揮向了他,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那人就向前走去,劍鋒指向其余人。
副將重重倒在地上。
帶兵的將領慘死,剩下的將士驚慌地逃命。
前來幫張老將軍的那些人并沒有前去追擊,而是走到張老將軍等人身邊。
張老將軍想要說話,只見面前的年輕人拉下臉上的布巾,露出一個二十來歲年輕的面孔。
張老將軍看著這陌生的青年,打量著青年眉宇中殺氣和威嚴,一時想不到此人的身份。八州似是沒有這樣一個人。
張老將軍聽到青年道:“張老將軍,我們先離開這里,身后沒有追兵之后,我們再詳談。”
張老將軍沒有拒絕,此青年雖然只帶了八個隨從,但他們個個功夫了得,這才能出其不意地將那支追兵打得潰散,如果這青年想要現在拿下他的性命,不說易于反掌,也不會有多難。
張老將軍領著人向西行,青年也沒有多問,隨著張老將軍跋山涉水。
一行人走出二十里之后,這才停下腳步。
張老將軍看向那青年:“閣下是?”
宋羨向張老將軍躬身:“小子乃大齊鎮州、趙州指揮使,此次的征西將軍宋羨。”
張老將軍驚詫,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老將軍身邊的人也倒吸一口涼氣:“宋羨?不可能,你怎么能來代州?”
瘋了不成?兩軍還未開戰,大齊的征西將軍沒有在大齊邊疆關卡,而是偷偷來到了八州之地。
而且只帶了八個護衛。
如果行蹤泄露出去,定然會換來前朝朝廷圍剿。
前朝人在這時候殺了大齊主將,大齊的軍心必然大亂。
張老將軍神情鄭重:“有何憑證?”
宋羨從腰間解下私印遞給張老將軍查看。
八州之地的確沒有這樣的人物。
張老將軍仔細打量著宋羨,大齊最年輕的指揮使,讓遼人望風喪膽的邊將該是這樣。
張老將軍終于道:“你為何來此地?”
“與老將軍商議對策,”宋羨淡然道,“一同討伐前朝余孽,奪回八州之地。”
張老將軍皺起眉頭:“你怎么知曉我們在這里?”
宋羨道:“幾個月前從嘉慧郡主手中得了個眼線,我命他潛回八州之地,幫我打探消息。”
張老將軍對嘉慧郡主被奪封號之事有所耳聞。
宋羨接著道:“嘉慧郡主利用八州百姓,暗中行陰謀詭計,如今真相大白,我讓那眼線來到八州之地,也是想要勸說被嘉慧郡主迷惑之人,不要再為其效命。”
宋羨氣度從容,半點不見緊張,仿佛這并非八州之地,而是他戍守的鎮州。
張老將軍沉吟片刻道:“你怎么知曉我會答應幫你?”
“為了八州百姓,”宋羨道,“我與老將軍的心思一樣,都是要盡量護住這些無辜民眾,讓他們免遭戰亂之苦。”
宋羨說完頓了頓:“除此之外,我也是受人所托,您還記得神醫徐義先生,他有位弟子許汀真嗎?還有從代州離開的柳老爹一家。”
張老將軍渾身一震,沒想到他這把老骨頭,到了最后還能聽到故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