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歲月,漫長的生命。
不老,不死。
活動范圍只局限于一隅之地。
哪怕能夠通過神靈賜下的手段,觀測天下事,但無聊也依舊是漫長生命中的主旋律。
有些時候,可能還有客人上門,每當這個時候,你都需要掛上假笑,擺出最和藹最親切的態度——無論你是否悲傷,是否因寂寞而無聊到發狂。
如果有這樣的一種人生,能供你做交換,你愿意么?
愿意!
當然愿意!
很多人都愿意!
因為大部分人的人生,本就沒那么精彩——當然,他們不會不老不死。
但陸銘不愿意。
精不精彩只是一部分。
身為超凡者,他更能理解不老不死,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折磨。
“所以,如果老板背叛了永恒,加入了其他陣營,我能理解。”
結束了會議,返回家中,陸銘站在客廳,手握交易之間憑證,這般說道。
影子和希望也附和道。
“確實。”
“老板更甚,他那種狀態,就像是被關了小黑屋……持續了好幾個紀元的禁閉,嘖嘖嘖,想想我就狗毛發炸。”
影子話鋒卻一轉:“當然,咱們也不能只聽查普曼的一言之詞。那家伙鬼心思太多,沒人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有關于老板可能改變中立立場這事兒,還需要觀察驗證。”
陸銘點頭:“這個我清楚。”
而就在談話的過程中,通往交易之間的光路已經浮現。光芒拖拽著陸銘,很快,陸銘只感覺眼前一花,便已經出現在了交易之間內部。
前方,老板站在古色古香的會客廳的正中央,用一副標準的、萬年不變的笑臉,對陸銘親切道。
“歡迎您的到來,尊貴的客人,請問這一次,您需要買點兒什么?”
罕見的,陸銘沉默了一瞬。
明明這一次見面,與之前沒有任何不同……但陸銘還是隱隱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不,應該說,不舒服的地方。
他似乎能夠感覺到,老板身上彌漫著一種巨大的悲傷。
不,等等。
我沒有情緒。
所以,我不應該能感覺到悲傷,更不應該能感覺到,別人身上的悲傷……
短暫的,仿佛錯覺一般的感應飛快消失無蹤。
陸銘微微閉眼,似乎想要抓住那種突如其來、極為陌生的感覺……但這只是無用功。
再次睜眼,其眼中已經恢復了平靜。
剛才的一切,如同錯覺。
“我來買情報。”
拋卻那種錯覺般的念頭,陸銘這般說道。
老板笑著點了點頭,伸手指向了一旁的椅子:“咱們邊喝邊聊。還有,您還記得咱們交易之間的規矩吧?”
“記得,邪神的信息,這邊不賣。”
“如此便好。那么,您想知道什么?”
“蓋亞。蓋亞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是誰把她救出去的。”
簡單的交談之中,陸銘和老板已經坐到了椅子上,老板揮手,茶幾上自動出現熱茶,看著陸銘拿起了茶杯,小口飲茶,老板想想,開口道。
“蓋亞女士出錢請我救她,因為她發現,如果繼續維持都市怪談副本內的現狀,她就永遠擺脫不了被你拿捏的命運。”
你可以說蓋亞人美智短,你也可以說蓋亞能裝13,但你絕對不能說蓋亞安于現狀,哪怕被人拿捏了也不敢反抗。
這個小富婆,還是比較有冒險精神和反抗精神的——否則她也不會不當世界意志,想要出去走走瞧瞧了。
“所以,她找到了我。而正好,我的某位大客戶,也對我提出了一個訴求……”
陸銘目光一閃:“什么訴求?”
老板笑而不語。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無需老板多說什么了。
因為顯而易見,老板口中的大客戶,不是操縱者,就是操縱者麾下的某位眷族——但無論是這兩者中的哪一個,都百分之百與操縱者有關。
而涉及到操縱者這個高位邪神,交易之間根本就不會提供任何相關情報!
任何!!
哪怕老板極可能知道里面的條條框框。
“沒得商量?”
老板搖頭。
好吧。
預料之中。
陸銘對此也不奇怪。
而且看老板那自然的神態,有關于蓋亞與操縱者之事,他似乎確實只是個中介人,而并非是“更改了立場”“加入了邪惡陣營”。
思考片刻,陸銘長嘆一聲。
“這事兒就算了,接下來咱們談正事兒。”
“我需要晉升中等天災的方法……至少你得告訴我,我從哪兒能找到晉升中等天災級的契機。”
老板笑道:“這個簡單。您想要什么價位的情報?”
情報很多。
低等天災中等天災,也不是什么難以跨越的等級。
老板這里有太多辦法可供選擇,關鍵還要看客人的財力究竟如何。
陸銘輕聲道:“最適合我的。”
來之前,學者大手一甩,給了陸銘點兒錢,示意陸銘隨意花隨意消費——這筆錢具體有多少呢……嗯,大概比蓋亞的全部身家再多個幾倍吧。
總而言之。
錢,在陸銘這里不是問題。
當然,有錢也不至于亂花。
所以陸銘不買最貴的,只買最適合自己的。
“300枚標準能量結晶,承蒙惠顧。”
只是小錢……
陸銘干脆付款,便聽老板道。
“你的晉升契機,在某個副本中。A75814號副本,里面有一種名為進化之源的東西。拿到它,吸收它,你就是中等天災級超凡者了。”
陸銘點頭,卻未曾想老板繼續道。
“而這個晉升方法之所以最適合你,乃是因為該副本內,還有一份死亡閣下的骨灰。”
“雖然現在的死亡閣下,并不需要再去拼湊自己原本的身體,但我想能多一份額外收獲,對客人您來講總是好的。”
老板的話說完了。
陸銘思考片刻,禁不住點頭道:“這確實是最適合我的。”
交易之間的服務,總是令人滿意——無論是對陸銘,還是對陸銘的對手,乃至陸銘的敵人。
從交易之間離開,陸銘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坐在沙發上短暫思考復盤,整理后,陸銘取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短暫的忙音響起后,電話被接通,話筒對面傳來一道好聽的女聲。
“您好,長官。”
“貝蒂?”
“是我,長官。”
貝蒂,陸銘的新聯絡員。
自從小高能夠獨當一面后,世界便將小高調離,去負責更重要的事情,而這個貝蒂,便是陸銘身邊的新聯絡員——哪怕陸銘數次說過,自己不需要什么聯絡員,但世界還是給陸銘安排了……
有人幫忙出個車,打個下手,傳遞些情報總是好的。
而此時此刻,陸銘撥通了貝蒂的電話,目的不言而喻。
“我要A75814號副本的情報。”
“好的,您請稍等。”
電話掛斷。
大概五分鐘后,一份電子文檔便已經出現在了陸銘的手機上。
打開文檔,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片刻后,陸銘了然。
“難度并不高。”
A75814號副本。
A是副本的等級。
換言之,陸銘的晉升契機,在一個A級副本中。
而A級副本,根據安防局的評估,其難度描述為:天災級帶隊方能保證較高的生還幾率,想要完美通關,則必須需要復數的天災級戰力。
對于一般玩家來講,A級副本并不好惹,但陸銘顯然不會在乎這個。
一個電話叫來了車。
下樓,上車。
便看到貝蒂已經坐在了車子的副駕駛上。
看到陸銘和希望,貝蒂嘴角翹起,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但很遺憾,陸銘和希望誰都不吃這一套。
東扯西聊碰了一鼻子灰后,貝蒂也閉上了嘴巴,不再自討沒趣了。
轉機,再登車。
約兩個小時之后,A75814號副本入口便已經遙遙在望了。
“A75814號副本入口,開在了東南亞。且值得注意的是,這個副本并非是私密副本。”
聽到貝蒂的講解,希望疑惑問道:“私密副本?那是什么?”
“私密副本,就是被安防局、或是各國軍方直接控制的副本,不對外開放。而這個副本并無歸屬,它面向全人類。”
就是誰都可以進,誰都可以在里面撈好處……或是選擇這個副本作為自己的墓地。
故而,當陸銘等人來到副本入口前,看到烏烏泱泱一票人群后,也就不驚奇了。
貝蒂再開口:“其實想進入這個副本的玩家,有很多,因為這個副本當中,確實產出一種非常有價值的特產。那是一種名為進化之石的東西。”
相關資料陸銘在文件中看過。
所謂進化之石,乃是一種大約嬰兒拳頭大小的透明色晶體,長期佩戴這種晶體,能夠緩慢滋養人體,提升肉體強度——也就是增加基礎屬性。
別看現在的陸銘,不太看得上那一點兩點的基礎屬性,但不可否認的一點在于,對于低等級玩家而言,基礎屬性直接決定了戰力的強弱。
而且,需要注意的是,進化之石不等于陸銘所需要的進化之源。
文檔中并沒有進化之源的信息,但陸銘覺得,所謂的進化之源,大概是進化之石的上位替代品,也可能與完美通關條件有一定的關系。
交談間,前方副本入口放出光華,七名玩家從副本中踉蹌走出。
他們滿身鮮血,似乎經歷了一場惡戰,但臉上的表情卻不恐懼沮喪,反而有一種收獲滿滿的喜悅。
看著那七位最低低等覺醒,最高低等超凡的玩家,陸銘短暫想想,不由開口問道。
“現在玩家的平均水平如何了?”
“不算弱。安防局內玩家的平均水平,大概在低等超凡級左右——我指的是外勤組,內勤類成員不計算在內。”
“而現實世界玩家的平均水平,無法詳細計算,但粗略估算應該也有中等覺醒級的程度。”
“而且不得不說,平民玩家中,也確實有不少人才。按照世界長官的說法,現在平民玩家中,已經出現了不少于十位天災級強者了,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天災級玩家的數量,還會產生一種井噴式的增長。”
換句話說,有十多人,在三周之內,借著全球副本系統的紅利,從普通人,進化成了可以單人攻城拔寨的天災級強者!
希望蹭了蹭陸銘的褲腳,打趣道:“這速度可比我家老大快多了。”
貝蒂笑道:“這事兒可不能這么比。低等天災級只是衡量生命本質的高低,并不能衡量真實戰力的強弱。”
像陸銘這種屬性全滿,一身滿配神裝外掛的低等天災級,跟你三周崛起的低等天災級,壓根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哪怕不計算影子的戰力,陸銘單人殺個近邪神,也只是輕輕松松。
前方,隨著上一波玩家離開副本,更多的玩家涌向副本。
陸銘看著不多不少的人群,轉而又看向了貝蒂。
“排隊?”
貝蒂露齒一笑:“用不著。”
說著,貝蒂氣沉丹田,朗聲開口。
“藍白社做事,副本我們先進!!”
真難為這么漂亮的大美女,說出這么囂張霸氣的話……
但不得不說,貝蒂這么一嗓子,反而讓陸銘和希望,對其的感官好上了不少——陸銘不喜歡矯情做作的女人,學者那樣的女強人,反而更得陸銘的心意。
前方諸人聽到藍白社這幾個字,登時停下了腳步。
他們轉頭,向陸銘等人所在地看去,便看到貝蒂帶著陸銘和希望,昂著脖子滿臉囂張,大跨步的擠過人群,向副本入口處走去。
一路上行人紛紛退避,陸銘耳尖,還能聽到諸如“是藍白社的人”“惹不起惹不起”之類的討論聲。
“所以,藍白社是什么?”
陸銘傳音問道,貝蒂嘴唇嗡動,同樣傳音道:“安防局在東南亞地區扶持的附屬組織,明面上只是民間團體,但由于有安防局的高手坐鎮,所以在這片區域的影響力相當大。”
說白了,這個藍白社,明面上就是當地的一個有活力的社會組織。
但陸銘卻知道,在很多很多時候,官方的名義在底層社會并不好用——它們離群眾太遠,且掣肘太多,能用的手段相對有限。
反而是那種有活力的社會組織,說話辦事兒更有力度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