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招待貴客,晚上又被曾經的同僚拉過去灌酒,直喝得滿身酒氣。
夜里亥時,葉思鈞才終于解脫。
待他搖搖晃晃回到新房時,云珠已經累困得伏在床上睡了過去。
室內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桌案上一對手腕粗的龍鳳紅燭時不時爆出燭花。
“爺,您回來了?”
桃紅帶著幾個小丫鬟上前服侍,葉思鈞不耐煩一把推開。
“都下去吧,沒那么多講究”
他是打過硬仗的人,曾經去西北荒蕪之地剿匪,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帶著將士們藏在雪窩里整整四天三夜。
渴了就吃雪,餓了就啃干糧。
哪有什么嬌妻美婢服侍,能活下來就不錯了。
眼下京城太平,他不必受那些苦,但他一直保留著行軍時的習慣。
全身上下干凈整潔,連一絲多余物品也無,動手能力極強。
他身邊自始至終,只有五斗和六錢兩個小廝,外加幾個跑腿小幺。
美婢什么不存在的。
“是!”
小丫鬟們退了下去。
見云珠已經睡著,他動作笨拙將她的身體扶上床榻,替她蓋上棉被。
然后自己褪去外衣,利落洗漱后在臨窗的榻上睡下。
大婚第一夜,一個睡床,一個睡榻,彼此相安無事。
第二天入宮謝恩,拜見親朋好友,給父母敬茶。
第三天所謂的回門。
庫爾納國君似乎對這個女婿還是不太滿意,整個過程一直耷拉著臉。
庫爾納太子甚至滿眼敵意。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葉將軍不必客氣”
向來沒什么存在感的太子突然舉杯,狹長的眸子說不出的陰狠。
“那是自然”,葉思鈞笑容坦蕩。
雙雙干了杯中酒后,太子忽然冷笑。
“本太子一直有件事不明,還請將軍能解答一二”
“請問”,葉思鈞面不改色。
“既然將軍能打敗曹家公子,為什么第一輪時要故意輸給他?”,是覺得庫爾納好糊弄,還是覺得觀眾好糊弄?
直勾勾盯著葉思鈞的眼睛,幸臻的目光極其不善。
“太子說話可要講證據,在下從未故意輸過,只是當日在下身體不適,無法發揮出最佳狀態,才輸給那曹家公子”
葉思鈞聲音朗朗,面不改色心不跳。
“事后我一直不甘心,加上在下一直傾慕公主,所以養好身體,第一時間找曹家公子挑戰,這才將美麗的公主娶回家,有什么問題嗎?”
葉思鈞特別真誠盯著幸臻。
對方找的理由如此完美,幸臻愣是找不出半分破綻,憋了許久他終于冷哼一聲。
“葉將軍糊弄糊弄別人,卻糊弄不了本太子”
“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刷什么花招,不然我庫爾納絕不會善罷甘休!”
幸臻目光狠厲,咬牙切齒警告著。
“那就多謝了”
不軟不硬頂回去后,葉思鈞心里琢磨,看來這太子并非善茬。
回門宴表面熱情洋溢,實則電光火石,稍不留神就能燃起戰火。
終于結束后,葉思鈞帶著云珠回家。
馬車上,云珠臉色十分蒼白,不住地看向葉思鈞,欲言又止的模樣。
“有話就說”,葉思鈞淡淡的。
“你后悔娶我嗎?”,云珠咬著唇。
“不后悔”,又是語氣冷淡。
“那……娶了我之后,你是不是就不能繼續當將軍了?”,云珠又問。
沉默良久,葉思鈞終于點頭:“是”
“這樣也不后悔嗎?”
“不后悔”,雖然語氣冷淡,卻始終沒有不耐煩。
馬車陷入沉寂,只聽見車簾外轱轆攆過青石地面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庫爾云珠鼓足勇氣終于抬頭。
“你放心,我也不會讓你后悔的!”
葉思鈞看了她一眼,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難得柔和下來。
“我知你這么多年過得不易,但有些事不必勉強,庫爾納還有你的家人”
“不!”,云珠咬牙切齒。
“除了我娘和我弟弟,其他人根本就不拿我當人看,我過得連宮里的宮女都不如”
“皇后把我嫁過來,就是為了尋求大景朝的支持,好讓她的兒子幸臻順利繼位”
“順利?”
葉思鈞其實不關注八卦的,也沒打算利用云珠做什么臥底、離間計反間計什么的。
他單純只是……心疼她,從骨子里心疼。
“因為我父王雖然看重皇后,但他有太多的妃嬪和和兒子,有的狠辣,有的決絕,有的下作,總之都很難對付!”
“皇后的家族后繼無人,只有她的父親撐著,眼看大勢已去,她不得不早做打算,尋些新的支持”
“所以她把主意打到你身上?”,葉思鈞問。
云珠決然點頭,繼續道。
“為了讓我聽話,她扣下了我母親和弟弟”
馬車上云珠說了許多,葉思鈞并未打斷她,只是一直聽著。
越聽,就越心疼這個姑娘。
那么混亂成一鍋粥的后宮,她不知是怎么生存下來的。
“以后就好了,忠王府沒人敢欺負你,只是我葉家向來家貧,不喜奢靡,你可能會不習慣”
“我習慣的,再苦能有以前苦么?”
云珠忽然笑了,心里莫名一陣踏實。
桃紅說,京城的百姓但凡有手有腳,辛勤勞動,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當時她就不敢置信。
“他們不用納重稅嗎?不用服苦役嗎?不會被官兵盤剝嗎?不會有大商戶勾結起來哄抬物價,逼死小商戶,餓死老百姓嗎?”
她到現在還記得桃紅的回答,她說。
“不用!”
可笑的是,她當時還想在庫爾納國熬出頭。
現在想想不如直接跳出來。
“那就好”,葉思鈞笑了笑。
忠王府他不稀罕,如云美婢他也消受不起,想必父親母親也不可能過這么奢靡的生活。
終究還是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可惜不是現在,他需要一個最恰當的契機。
大婚三日之后,所有的流程走完,兩國正式聯姻。
庫爾納國于第四日遞交了辭呈。
趙元汲毫無真心地挽留了好幾遍,對方‘執意’要走,他也只得同意,并決定于六月初六設宴送行。
朝政一帆風順,后宮卻……
“皇上,素貴妃怕是不行了”,葉思嫻眉頭直接擰成了疙瘩。
“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