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小,直到后半夜,雨徹底停了。
溫若棠無力的躺在殷湛懷里,手指玩著他的發尾,聲音軟綿綿的:“你是怎么知道我被輕音帶走的。”
小七能趕到來救她,她是沒有想過的,但后面了解到他們之間本就認識,且還有所謂的‘解藥’在其中,能跟蹤老禿驢帶人來地室也不是不可能。
但殷湛跟司敏,一個在京城,一個在衙門,她離開前溫老三跟云娘都沒有懷疑,不存在去找殷湛幫忙。
她很好奇,這樣的一個人,是怎么得知自己被帶走的。
殷湛抱緊她,道:“猜的。”
“你去過我家了?”
“嗯,當日溫叔跟云姨把你走之前的情況告知我,我隱約覺得不對。”殷湛如實道,“你認識的人不多,根據他們的描述,我就猜測是輕音了。”
后來他寫了書信快馬加鞭回京城,為的就是確定輕音的下落。
不過中間輾轉了幾個困難點,結局總歸是好的,過去了就不必提,他沒打算跟溫若棠說。
溫若棠點了點頭,想到什么,有些郁悶,抬眸看他:“殷湛,我想學點保命功夫。”
她不想受人威脅無法自保。
若不是輕音只是單純要她的秘方,控制著老禿驢不能對自己動手,此刻的她怕早就被老禿驢放血了。
“棠棠想學什么。”殷湛并沒有給她波冷水,而是認真的詢問,“內力定是來不及的,練劍?鞭子?”
“暗器吧。”溫若棠靠在他懷里,腦子里轉了一圈,道,“我覺得暗器很不錯。”
暗器?
殷湛有些皺眉。
有些武功高強的摘花飛葉殺人無形,那是有內力輔助。單單是純力氣去練也有,但是少數,畢竟暗器發力可是要快準狠,稍有偏差就不是暗器了。
見他不說話,溫若棠又抬眸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困惑忍不住笑出了聲:“你想什么呢。”
“想哪種暗器適合你。”殷湛如實道.
溫若棠:“......這個不用你操心,我已經有想法了!到時候麻煩殷爺給我找個厲害的工匠就行。”
“你要幾個。”殷湛盤算著厲害工匠的人選,“我給你找。”
溫若棠嘴角抽抽,道:“一個就夠了。”
她到時候畫好圖紙研究研究,來個厲害工匠完成度高,那暗器的成功率也能提高。
殷湛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你先睡會,天亮才能到鎮。”低頭瞥見她神色疲憊,殷湛把一旁的薄毯蓋在她身上,摟緊她:“快睡。”
溫若棠看了眼晃動的車簾,外邊伸手不見五指,乖乖的閉上眼睛睡覺。
她也是后面才知曉,輕音把她帶出了北城地界。
馬車晃晃悠悠,一路疾馳,終于在天空破曉時,到達屬于富貴鎮的地界。
道路上漸漸有人聲,馬車漸漸慢了下來,遇到茶棚之類的,兩輛馬車默契的停下來,買了些早點,吃完再次上路。
已經到達富貴鎮的邊界,進鎮也用不了多久。
溫若棠吃了兩個包子才徹底清醒過來,撩開車簾往外面一瞧,大道上很多人挑著扁擔往鎮那邊走;大道被雨水沖刷,泥土濕潤,坑坑洼洼的水坑,遙遙遠看,林子被雨水沖刷的煥然一新。
“先回鎮上換衣服。”殷湛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奶奶那邊不用瞞著,她知曉。”
溫若棠心下過意不去:“又讓奶奶擔心了。”
好的事情不好的事情殷老太太都會知曉,還讓一個老人家擔心自己,次數多了心下總歸有些不得勁。她爹娘對自己的話無條件信任,就算自己出了點事情,只要人沒事,找個借口也能搪塞過去。
殷老太太不一樣,她是殷湛的奶奶,也是真心實意關心疼愛她的,有殷湛在,瞞不住也瞞不了。
殷湛摸了摸她的頭,沒說話。
馬車行駛到鎮門口,排隊等待檢查。
王春傷好的差不多,上值頂替王力的位置,兩輛馬車剛停下就被他眼尖的發現,根本不需要確定,他就狂奔而來。
“力哥,你們回來了!”他沖到王力面前,探頭探腦想確定車內的人。
王力神色疲憊,黑眼圈明顯,不耐煩把他的腦袋按回去:“老大跟溫姑娘好端端的在車內,司大人在后邊馬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王春搓手縮回腦袋,“要不我讓他們往一邊靠一下,馬車先檢查進鎮?”
“不用,按規矩來。”車內殷湛慢慢開口。
王春立馬雄赳赳的應道:“好的老大!”
王力嘴角抽了抽,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王春嘿嘿一笑,摸著后腦勺又去身后司敏那輛馬車旁,跟司敏的車夫閑聊幾句,被司敏不耐煩地趕了回來,才心滿意足的回到崗位繼續執法。
按照檢查速度,很快就到了他們。衙門的人猶豫著要不要搜車的時候,殷湛直接撩開車簾,眉目沉沉:“照搜。
一句話把那些猶豫不敢搜車的人驚得一個激靈,忙不迭的搜車。
完事后,兩輛馬車才進了鎮,直朝殷家府邸行駛。
得到消息的殷老太太早就等在門口,見馬車來臉上蕩漾著笑容;翠香見王力全須全尾回來,心下松了口氣,喃喃跟著殷老太太念叨回來就好。
馬車停下,先下來的是殷湛,隨后是溫若棠,那邊早就下馬車的司敏整理了衣服,才漫步上前來。
“老夫人。”
“奶奶。”
“奶奶。”
三個人站定在一起,異口同聲的喊道。
“誒,回來就好,趕緊進府收拾。”
三人除了神色疲憊,并沒有其他受傷的痕跡,提著的心放下,殷老太太笑著讓他們趕緊進府。
溫若棠上前攙扶她的手,一邊往府內走:“奶奶,讓你擔心了。”
“知曉讓奶奶擔心了,下次可千萬別單獨去承受。”
顯然,殷老太太知曉她被帶走的原因,不斷的拍著她的手:“你怕牽連家里我都明白,可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跟人走,我們萬一找不到你,你該如何?”
溫若棠默默聽著不反駁。
“往后我會調兩個暗衛到你身邊護著你,你放心,暗衛不會打擾你家生活。”
溫若棠有些愕然:“不用的奶奶......”
“要,這是奶奶幫你做決定了。”殷老太太頭一次固執己見,“我也跟殷湛說了,他也沒意見。”
溫若棠飛快的去看殷湛,發現對方一臉平靜,還無辜的朝她炸了眨眼。
溫若棠:“......行吧,多謝奶奶了。”
“不用謝,我們是一家的。”
殷老太太立馬高興的笑出聲。
司敏見她們如此親密,悄悄湊近殷湛:“好些日子不給我書信,你們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他記得最后一封書信還是殷湛問他,要如何給心上人挑生辰禮物,他當時可是列舉了兩頁的禮物單,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咋現在發展事態他有點看不懂了。
殷湛道:“我們定親了。”
“哦,定親了啊。”司敏還未反應過來,等細品這話意思回過味來時,英俊瀟灑的臉滿懷震驚;“你在說什么,定親了!?”
殷湛微微勾唇:“嗯,已經再選日子成親了。”
“我靠,兄弟你認真的?”司敏控制不住自己聲音,引得殷老太太跟溫若棠回首,他尷尬一笑壓低聲音,“你們才相識多久,這就談婚論嫁了?”
“緣分天注定。”殷湛道。
司敏無語。
若不是自小認識,他還真就信他這句緣分天注定。
個屁!
你殷湛什么時候信過神佛,信過天命了!
司敏糾結了好一會兒,又道:“你認真的啊,確定了?”
京都等他回去議親的官家小姐還是有不少的,若是讓那些官家小姐知道他在這邊定親,芳心都不知道碎成什么樣子了。在說皇家若是知曉......
殷湛挑眉,偏頭看他:“你覺得呢?”
視線撞入他的瞳仁,司敏突然無話。
京都那些官家小姐心思多,哪有溫姑娘這么純粹。再來溫姑娘雖然是鄉下的,可人家懂的多,且本事大的很,還長得好看,比京都的胭脂俗粉好看多了!
心思轉換的飛快,司敏勾上他的肩膀,“恭喜啊恭喜!”
“司大人,注意影響。”
“怕什么,又不是在京都!”
身后兩人好兄弟一樣勾勾搭搭,溫若棠耳力靈敏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的聽了下來。心中突然有一個猜想:莫非殷湛他們,在京都那邊還有什么特殊地位不成?
不過這都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
洗漱好換好衣服,翠香弄來艾草熏身,直到衣服發絲都染上艾草的香味才作罷。雖然不知道其中作用,溫若棠還是乖乖配合。
他們一路上都在車內,沒吃好沒睡好,熏艾草出來后,殷老太太吩咐廚房做的可口早點也擺上了桌。
在桌上,殷老太太才對司敏客氣起來,這讓溫若棠十分好奇,這個司敏跟殷湛說是好友,怎么殷老太太的態度不像是對待小輩,反而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不過她沒多問,安安靜靜的吃著早點。
用完早點,殷老太太才問:“棠棠,我給你準備了休息間,睡一覺在回去吧?”
就她現在這個黑眼圈快掉到地上的狀態,溫若棠還真有點不敢回家,生怕云娘拉著她問東問西,她又不擅長撒謊。干脆杜絕這個懷疑,睡飽在回去也一樣,于是點頭。
安排的休息間是在殷老太太的院,一間安靜不大不小的偏房,溫若棠沾床就抵不住困意,睡著了。
而正屋那邊,殷老太太跟殷湛以及司敏三人閑聊了一陣,了解完整件事情,殷老太太才讓他們趕緊去休息。
等眾人散去,殷老太太才疲憊嘆氣,翠香立馬攙扶她到床邊,問道:“老夫人為何嘆氣?”
“我在慶幸。”殷老太太坐在床邊,“好在此事明珠沒參與,若是參與進來,我還真不知該如何面對棠棠。”
“老夫人寬心,表小姐不識神醫,且她被送回京閉門思過,不會亂來的。”翠香安慰。
殷老太太道:“所以說慶幸。”
當她被羅明珠氣暈后,殷湛當天晚上強制把羅明珠送回京,她醒來后并沒有把羅明珠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問殷湛為何。殷湛不是那種包庇的人,把她算計溫若棠的事情一起說了出來,殷老太太才驚覺她了解明珠甚少。
此事一出,她一直提著心,生怕跟羅明珠有關,好在,那孩子心眼并沒有壞透。
翠香身為貼身婢女,自然知道她話里的意思,在殷老太太看不到的地方撇嘴。表小姐若是在敢對溫姑娘動手,第一個不饒她的就是殷大人。
午飯用完,殷湛送溫若棠回村。
馬車到院門口,聽見動靜的云娘把院門打開,見是他們倆個還有些回不過神。
“娘。”
“云姨。”
一前一后的聲音響起,云娘才回神,喜笑顏開:“棠棠,阿湛,快進屋坐。”
殷湛把馬車栓在小黑一側,跟溫若棠一起進了屋。
“棠棠不是說要去一段時間嗎?”剛坐下來,云娘就道,“你們兩個咋遇上的。”
溫若棠糾結神色一閃,殷湛接話:“棠棠急事辦完,我們在鎮上遇見的。”
他撒謊不眨眼,溫若棠偏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笑意。
云娘不疑有他:“急事辦完就好,吃飯沒,娘給你們做點?”
“不用了娘,我們吃過了。”溫若棠攔著她,疑惑問:“爹呢?”
不知為何,云娘臉色一頓,隱隱還含著怒氣:“在柯子嶺。”
見她神情不對,溫若棠心下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還不待她問出口,就聽見門口溫老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來。
“王八犢子!”
接著就是鋤頭落地的身影。
溫若棠跟殷湛對視一眼,都瞧見云娘不對勁的神色,齊齊出了屋。
溫老三罵罵咧咧進院子,進了院才發現院子里多了幾個人,到嘴的臟話堪堪頓住,有些怔愣:“棠棠,殷湛,你們咋回來了!”
這話說的有些毛病,可此刻他也顧不上。
溫若棠蹙眉:“事情辦好了就回來了,倒是爹,你這么生氣是不是柯子嶺又出現問題了?”
溫老三欲言又止。
云娘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究一咬牙一跺腳,“是,柯子嶺又被王八蛋給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