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答應了蓮威會克制,但夜小樓總歸年少氣盛,又回憶起當初昆侖時的事情,難免動情,和雪千影小心翼翼輾轉騰挪,一直折騰到天快亮了才覺得困乏。
雪千影枕在夜小樓腿上,小睡了一會兒。睜開眼就看見他把玩自己的腳踝,好奇他今天怎么就對自己的腳感興趣了?難不成就因為自己踹了他一腳?
雪千影的腳踝生得好看,白細纖長,踝骨不顯,夜小樓甚至以手為尺,量了半天,有心做些什么給她戴上。
但也只是想了想,很快夜小樓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雪千影翻了個身,拄著頭,看著夜小樓的手指在自己的腿腳上刮來蹭去,伸手抱住他的腰:“你都不睡一會兒?”
“眼見天亮了。萬一我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師父師娘那里,要失禮的。”如今,夜小樓也隨著雪千影稱呼了。
“你研究什么呢?難不成玉大師還教了你做鞋子的本事?”雪千影抬了抬腿,從夜小樓手里掙脫。
夜小樓翻身躺在雪千影身邊,反手將人抱了滿懷:“本想著做點什么給你戴在腳上,不過還是算了。”
雪千影不解,但也不甚在意:“反正平日里衣裙鞋襪遮著也看不見,不做就不做了。”
夜小樓卻搖頭:“我讀過一則話本,講了一個君王和美人的故事。里面君王為了能金屋藏嬌,命人打了一條金鏈子,將美人像鳥兒一樣拴在屋子里。”
雪千影眨了眨眼睛:“你是覺得這寓意不好?”
夜小樓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我怕我萬一哪天也錯了主意,想把你強行束縛在身邊,金屋藏嬌。”
雪千影察覺到,夜小樓是欲言又止,所以也沒有說話,安靜地等著夜小樓自己把話說完。
“很長時間以前我做過一個夢。”夜小樓吻了吻雪千影的額發,聲音啞得發顫:“是關于你和仙尊的,與現實發生的全然不同,而我也只是個旁觀者。”
雪千影沒說話,伸手捂住夜小樓的嘴。
夜小樓細細地吻了吻雪千影的手,而后輕輕地將她的手挪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你都不問我夢見什么了?”
雪千影搖了搖頭,為了還沒有發生,抑或根本不會發生的事情而憂慮掛懷,并不符合雪千影的性子。便是從夜小樓口中說出的,她也不想聽。
夜小樓笑了笑,將人抱得更緊些。好半天沒有說話。
“你若真是想說,那你就說,我聽著就是。”雪千影說道。
夜小樓拍了拍她的背:“不想聽又何必勉強呢?你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雪千影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話憋在心里會憋壞的。阿正常說,郁結傷肝。”
然而夜小樓沒有繼續說話,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雪千影。不多時,兩人氣息都漸漸平穩緩和,似乎都睡著了。
“我夢見你確實和他成婚了。”夜小樓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懷里的人,說道:“不是你愿意的,是他強迫你,還把你關在浮光槎上不讓人見。我和阿橫等人去救你,被打了個半死。然后一行人都被從浮光槎上丟下去,璇璣連一塊骸骨都沒能找到。”
“我從沒讀過什么金屋藏嬌的話本。是夢里發生的事情。他把你當成鳥兒一樣,用金鏈子綁著你的腳,把你拴在浮光槎上。師父師娘知道了,自然要去與他拼命,而后蓮氏就沒了。許多世家和我們認識的人都沒了。天下也沒能逃脫覆滅的命運,三山傾覆,四海倒灌,蒼生涂炭,十不存一。而他救了你,也只救了你,將你帶去了海外。”
“這夢我連續做了數日,做得真切,讓我不得不懷疑,是不是夢中才是真切發生的事情,而眼下的你我卻是在夢中。”夜小樓說完這番話,看著懷里熟睡的人。話說出來了人自然也好受了許多。而且,別的不說,金屋藏嬌這一點,他竟然還能與夢中的仙尊十分共情——自己方才不也想著把人拴在自己身邊么?
正胡思亂想著,夜小樓突然腰間一疼,整個人差點從床榻上蹦起來。
自然是被雪千影掐的。
雪千影睜開眼睛,看著夜小樓,盯著他的眼睛問道:“疼嗎!”
“疼……”夜小樓又莫名又委屈。
“疼就好。這回知道哪邊是夢境哪邊是現實了?”雪千影憋不住笑了起來。
夜小樓怔了怔,也跟著笑。
雪千影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頭看著夜小樓:“你夢里還看見什么了?”
夜小樓一怔,卻不敢說夢里仙尊與雪千影是如何纏綿悱惻,又是如何風月無邊。這話要是真的說出來,八成自己真要體驗一下被踹下床的滋味了。
雪千影卻猜到了幾分,嘆了口氣:“你該不會與我繾綣的時候還想著那些夢里的情景吧!”
夜小樓連連擺手。他不會,也不敢。
雪千影松了口氣,鉆回夜小樓懷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好,闔上雙眼:“你不睡也不要說話,打擾我休息。”
夜小樓看著懷里的人,啞然失笑。一直堵在心里的情緒突然就消散不見了。雪千影說得對,夢境是夢境,現實是現實。既然明月入懷,那自己應該好好珍惜才是。
夜小樓湊過去,不住嘴地親吻雪千影,直到把人都親得不耐煩了,這才笑著說道:“姑母時常夸贊你豁達又聰慧,果然她老人家看人準得很。”
雪千影輕輕地哼了一聲:“不二元君識人甚明,又灑脫磊落。你怎么就半點都學不會?你看看你,患得患失,像什么樣子?”
“是是是,無常元君教訓得極是。往后小可多跟您學學?”
夜小樓一副討好賣乖的神情,惹得雪千影忍俊不禁。窗外,一聲子規清啼傳來,緊接著山上的鳥雀全都跟著叫了起來。
天亮了。
早膳是在正院用的。蓮威金憫夫婦,雪千影和夜小樓,還有蓮英和蓮芙,六人圍坐在圓桌旁。不知是不是金憫有意給夜小樓做規矩,生生將一餐飯吃出了食不言寢不語的意味。
金憫陰得出水的臉色,而蓮威的神情也不算好看。兄妹倆瞄著夜小樓,偷笑得明目張膽。
而夜小樓百思不得其解,昨天不是還好好地,怎么一夜過去,自己又成了那個討人嫌的。
就連雪千影也莫名其妙。自己七歲到蓮氏,跟在師娘身邊生活長成。金憫平日里雖然脾氣不算好,但對小輩總歸是喜愛又呵護,自己的嫂子和姐夫們上門,都從來沒這么不自在過,總之她還是第一次見金憫這個樣子。
直到餐桌下,蓮英的腳輕輕地踢了踢夜小樓,又指了指雪千影露出的半邊鎖骨上一個紅燦燦的吻痕。夜小樓這才反應過來,有一種被岳父岳母堵在床上的感覺,頓時臊得滿臉通紅。
好么,別說金憫給自己臉色看,就算直接把他打出去,也是理所應當。
還留自己用早膳,只能說,蓮氏的家風真是寬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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