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二十三年,長信侯府,芳華閣。
“小姐,小姐……醒醒,該喝藥了。”
晚歌漸漸睜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是淡紫色紗幔,身下是柔軟的床。想到剛才的夢魘,驚出了一身冷汗。
“青蘭,我這是怎么了?”
“您已經高燒好幾日了,昨日夜里才退的燒。府醫已經過府來看過了,說是夜里著涼引發的高熱不退,沒有其他大礙了。”
此刻的晚歌,已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腦子里面一團亂麻。
“扶我去妝臺前。”
銅鏡內,赫然是一張稚嫩蒼白的小臉,脂粉未施。長眉入鬢,雙眸燦若星辰。高挺小巧的鼻尖,嫣紅的唇。
眉心一點朱砂,艷而不俗。神色間的那抹病態之氣,平添幾分嬌弱。
晚歌的眼角蘊滿了濕意,原來那是一場夢!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還有哪里不舒服?”
“我無事,其他人呢?”
“青葉去向老夫人回稟小姐的情況,半夏去了小廚房,半冬她們在院子外面灑掃。”
晚歌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對自己的這兩個貼身大丫鬟還是相信的。
“之前老夫人已經親自來看過您了,讓您好生休息,這幾日不必來綠竹苑請安了。”
“好了,把藥拿過來。我躺一會兒,不要讓其他人來打擾。
你先下去吧。”
喝過藥后,晚歌看著頭頂上一襲一襲的流蘇,思緒飄遠……
想到夢里面的場景,不由心驚。為什么自己會夢到這些?
那個夢斷斷續續的,依稀記得自己嫁給三皇子后死的很慘,還連累了青蘭青葉。
而且三皇子早已和蘇晴有了首尾,還有越王世子又和自己有什么關系?祖母最后到底怎么樣了……
為什么會做這樣的夢呢?如此真實,仿佛親身經歷般……會不會是上天要告訴我些什么?自己剛剛回府一月,為什么夢里的蘇晴會那樣記恨自己?
長信侯府現有三房。大房大伯父為長信侯,大伯母出自江南樓氏。大伯父與大伯母琴瑟和鳴,只得一女便是大姐蘇晚舒。
三房雖是庶房,但李老姨娘早逝。三叔自小養在祖母膝下,感情深厚。
三叔束發后便一直管理府外的生意,有一妻一妾。三嬸是皇商季家嫡女,膝下只有四妹蘇晚瑩,和謝姨娘所出的二姐蘇晴。
如今的二房,就只剩自己一人了。
祖母素來寬和開明。對于長信侯府現下還未有嫡子出世,并未過分苛責大伯母和三嬸。只說隨緣便好。
這些年來,長信侯府最起碼面上一片升平。
但這些夢到底預示著什么呢?現實真的會和夢里發生的一樣嗎?不知不覺間,晚歌睡了過去……
“小姐,醒醒,該用晚膳了。”
晚歌聽到丫鬟的叫聲,慢慢坐起身來。
“半夏,擺在西次間吧。”
青蘭青葉見小姐著一身月白色素衣,烏發隨意的挽了一個松松的髻。鬢邊斜插一只淡紫色珠花,面容褪去之前的病態之氣,出塵隨意。
這時,半夏道:“小姐,這是老夫人特意交代小廚房給您做的冬菇瘦肉粥、翡翠菜心、臘牛肉、燕窩火腿雞絲和粉蒸水餃,您還是要多用些。”
“知道了,你先下去。青蘭青葉留下。”
晚歌一邊用膳,一邊看著這兩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婢女。
青蘭沉穩,青葉機敏。她們都是母親留下的人,值得自己信任。夢里,她們的結局和自己一樣。以后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她們。
想到這里,抬頭看向侍立在旁的青蘭青葉。
“今日你們不必守夜了,都回去睡吧。”
“可是小姐,您的病……”青蘭青葉齊聲道。
“我已無事。”
晚膳過后,晚歌獨倚在塌上。在燭火的映照下,一頭青絲松散的披在肩上,略顯慵懶。
晚歌想著自己的心事,長而濃的眉輕輕的蹙著,精致的臉上有著深思……
如今只知夢里自己的結局,但這之前都發生過些什么?蘇晴是什么時候與三皇子在一起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與大房離了心?又是什么時候與越王世子有過交集?
只要自己不會像夢里的晚歌一樣嫁給三皇子,后面的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青葉,進來一下。”
青葉走進內室,“小姐,有什么吩咐?”
“找一個機靈的小丫鬟去清水閣,我要隨時知道二小姐的消息。記住,一定要是咱們信任的人,不能有差錯。”
“是,奴婢遵命。”
交代完青葉,晚歌又在塌上待了一會兒,然后邁步走向拔步床上。
吹滅燭火,合衣而眠。一室靜謐,一夜無夢。